“造反?你爹他什么时候造反了?”
想象中的暴怒没有出现,只见朱棣听完他的话后反而只是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闻言,朱瞻壑知道糊弄不过去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皇爷爷,孙儿的意思是说,今日早上的刺杀事件,实际上就是我爹一手策划的!”
此言一出,四周围瞬间陷入了死寂。
朱瞻壑能明显感觉到朱棣的气息在一瞬间产生了变化,纵然是他如今的武力值已经达到恐怖的程度,也不由得有些发虚。
没理会旁边帷帐的抖动,朱瞻壑不卑不亢道:“皇爷爷,此刻我爹就在外面候着,还请皇爷爷责罚。”
片刻后,朱棣这才缓缓开口道:“朱瞻壑,你知道你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吗?”
朱棣的声音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反而很平静。
但实际上朱棣心里的波动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老二的小动作没人比他更清楚。
他时刻都在想着,哪一天父子摊牌会是什么场面。
但让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竟然是在今日当天就发生了。
更重要的是,这竟然是从自己以前最不看重的这个长孙嘴里说出来的。
这时,朱瞻壑则表现得很平静:“知道,我爹很可能会因此背负上谋反大罪,因此而被满门抄斩。”
“不过纵然我爹再怕,他也得跟您坦白,因为我爹说您是他爹,父子之间儿子犯了错,就不能让这个错继续犯下去。”
“所以,今日就算是您砍了他的脑袋,他也得来找您犯这个错。”
朱棣闻言脸上没有表情,但内心里却不由得有些欣慰。
换做别的皇子,如果犯下这种错的话,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只会否认。
有谁会和老二一样,犯了错还主动承认的。
“呵呵...说的轻巧,如果他真这么想又为何会这么做,你说你爹这不是两面派吗?”
朱棣虽然心有感动,但还是要问个清楚。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原以为朱瞻壑会吓得瑟瑟发抖,却没想到朱瞻壑只是面色平静道:“我爹不是两面派,他这么做也并不是真的有意刺杀,而是为了往大伯身上泼脏水。”
此言一出,朱棣有些动容。
如果说别的理由他断然不会相信,可如果是为了给太子泼脏水,这完全符合老二的性格。
可往日里,犯了错的话老二是绝不会认错的。
这还是他那个儿子吗?
可就在这时,还没等朱棣消化过来,朱瞻壑就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道:“皇爷爷,还有一件事,您可以不用让三叔再审那些刺客了。”
“那些人的真正身份其实都是靖难遗孤,而且那些靖难遗孤都是我爹一手豢养的。”
轰!
此言一出犹如五雷轰顶,朱瞻壑明显能感觉到朱棣的愤怒。
“混账!”
“朱瞻壑,要不是看在你今日救驾有功,朕连你都砍了!”
“你可知道你爹这是犯了什么罪,按大明律该如何论处?!”
“按律当斩!”
闻言,朱棣点了点头道:“好,那就...”
朱棣是真的生气了,可还没等他说完朱瞻壑却立刻开口道:“皇爷爷,我爹他给大伯泼脏水是一时鬼迷心窍,但他豢养靖难遗孤却并不是真的要谋反,而是为了您!”
“为了朕?”
朱棣一时不明白,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说说他是怎么个为了朕?”
闻言,朱瞻壑不卑不亢道:“我爹他豢养靖难遗孤,实际上一切都是为了迷惑那些人,利用他们想要制造皇子谋反的心思,来顺藤摸瓜调查出一件事。”
“哼!”
朱棣冷哼一声道:“编的不错,继续编!”
见朱棣不信,朱瞻壑却没有着急,而是直接甩出了一句话:“我爹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查出建文帝的所在!”
轰!
此言一出,朱棣瞬间看了过去。
或许别的理由在他心里都是假的,可建文却是他心里永远也过不去的坎,建文不死,他寝食难安。
至于那些靖难遗孤,那些人在他心里其实压根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在意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他百年之后到了下面无颜面对他爹。
其次,就是建文帝!
所以,今日听到朱瞻壑的话后,他心里竟然有种暖暖的感觉。
这老二虽然鲁莽,可确实在为他分忧。
“你爹真是这么想的?”
“千真万确!”
“来人!去把太子和汉王他们都喊进来!”
不多时,脸色惨白的朱高炽父子,还有朱高煦先后进入了大殿。
朱棣看了眼帷幕道:“老三,你也别藏着了。”
朱高燧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从帷幕后走了出来,众人一同来到朱棣面前跪下。
深呼吸了一口气,朱棣看着眼前众多的儿孙道:“老二,瞻壑说你豢养靖难遗孤,是为了追查建文帝。”
“正好,咱们朱家的老爷们今日都在,你就当着这么多的朱家血脉来发个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时间,整个大殿里安静的诡异,朱高炽父子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朱高煦踌躇了许久,这才开口道:“爹,我发誓!我对皇位确实有想法,我也一直不服您立大哥为太子!”
“但儿子我千真万确,从来没有想过要刺杀您,夺您的江山!”
此刻,朱高煦说完后许久没人开口,而朱棣半晌后忽然大笑道:“哈哈哈!好啊,说什么从来没想过刺杀我?”
“你要是没想过刺杀我,那今日跪在这的就不是你了!”
“私自豢养那些靖难遗孤,你还真以为你是朕了,有那种大智慧,大气魄?!”
“你不是想当皇帝么,拿着,拿着他!”
说话间,朱棣扔下一把剑在地上喊道:“拿着他,朝着我脖子上一砍,老大也没本事跟你争,这皇位自然就是你的!”
一时间,朱高煦吓得不知所措,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抓。
“我让你拿剑柄了吗?!”
朱棣的话猛然让他一愣,而朱高煦则下意识的攥着剑刃,鲜血流淌之下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可看着自己这儿子如此愚钝,朱棣却更为暴怒。
但就在这时...
“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
“唯有亲子情,一步一回顾...”
“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
“唯有亲子情,一步一回顾。”
忽然间,朱瞻壑的声音在朱棣耳畔悠悠响起,暴怒的朱棣一时竟然安静了下来。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朱瞻壑,嘴里跟着下意识的念叨起来:“唯有亲子情,一步一回顾...”
一时间,看着眼前这个以前从来没重视过的长孙,朱棣不知为何竟然有种第一次认识朱瞻壑的感觉。
都是自己的孙子,朱瞻壑还是长孙。
但自己以前为何会只看到朱瞻基,而却从来没看到过这个什么都不争的长孙?
仔细品着这首诗,他忽然明白了。
看来今日这一幕,是眼前这个长孙一手促成的。
老二纵然真是这么想的,但以他的胆子绝不敢直接来认错。
好孙子,好孙子啊!
朱瞻基虽是太孙,但心思太重,对皇位太过执着。
朱瞻壑正好相反,在他心里皇位远远没有一家人之间的亲情更为重要。
自己一个万古不易的贼,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好孙子,难得啊。
正在这时,朱瞻壑也抽空看了眼朱棣,没想到朱棣对他的好感度,竟然一下子上升到了百分之五十九。
反观他对朱瞻基的好感度,却从之前的百分之八十下降到了百分之七十五。
照这么下去的话,等到自己在朱棣心中的好感度远超朱瞻基,那距离改立他为太孙就不远了。
正在这时...
“爹,我明白了!”
“您的意思是靖难遗孤就是一把双刃剑,想要利用他们又如握着剑刃和敌人拼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哼,还不是太蠢!”
朱棣回过神来,心情也好了很多,看着眼前的朱高煦道:“那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得认罚!”
“任凭爹您处置!”
“好,既如此,限你十天之内去封地就藩!”
然而,原本朱高煦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可一听让他去就藩的事却立刻站起身道:“我不,我不去就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