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学官那粗重的呼吸声,不仅是令得梁平安心中感觉不好、突突,便是连在场的所有的生员们,也感觉到似是提学官大人要发怒了、这事情不妙了!
然而却在这时,只见提学官直接突然站了起来。
任陵陈争王安三人皆是不安的看向梁平安,心中皆是暗暗想道:“子恒兄,提学官大人莫不是真的迁怒于你了?”
然而就在大家都紧张兮兮的看着接下来要发生的情状时,——提学官站起来朝着梁平安走了过去。
然后来到了梁平安跟前,大概还有一米多的位置,停了下来,他的眼睛灼灼的看着梁平安,旋尔说道:
“今天吾,能聆此佳言,实在我之幸也!”
梁平安一听提学官大人原来是这么个意思,顿时心下安定,刚想开口谦让几句,但这时这提学官大人,又是对梁平安说道:
“能听到你这么一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哈哈,哈哈,这的确是我辈读书人毕生所追求的志向与理想!”
旋即,提学官大人当下看向了在座的所有的新晋的生员们,旋尔高声说道:
“能说这四句‘箴言’,子恒当为吾师!”
梁平安本来已经觉得提学官大人已经不再与自己计较了,但突然听到“当为吾师”后,梁平安浑身不由一个颤栗。cuxi.org 猪猪小说网
“我靠,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是吗?”梁平安心中惴惴的想道。
但这时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谁让人家是提学官,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今天,真是,唉,栽了栽了!
梁平安感觉自己以后的科举的道路都要黯淡了,谁让自己不小心这个时候得罪了这个提学官呢?
以后自己名声传出来,即便再能科举、在科举上建功,但是这事要是传出来,那肯定就是个污点。
而读书人,一向爱惜羽毛,有了这污点,说是科举道路黯淡吗么,也确实不为过。
到时一提起梁平安,都能想到这事,
梁平安正悲叹自己命运的不公之时,然而却又听到那提学官,又继续说道:
“这四句‘箴言’,可为我之‘四句之师’!”
梁平安乍听到这里,心下的那种黯然的神情,忽地消散了下去,‘原来不是拜我为师,不是捧杀我啊,而是‘四句之师’,意思是,我这四句话,可以为他之师,——那这样就没问题了,是应在这四句话上,
这便不是捧杀,这大大的要给自己扬名啊!’
不过想想也对,那可是“横渠四句”啊!在梁平安前世,华夏,几千年来被奉为读书人的终极理想!
若是不牛掰,哪能有这么大的名头呢?!
而这时候,这位提学官大人,直接就向着梁平安一躬身,高声道:“学生受教了!”
而就在这时,在全场,所有的新晋生员们,顿时不约而同,也都站了起来,当即朝着梁平安一躬身,同时齐声说道:
“学生亦受教了!”
因为眼前提学官大人,都做出了这样的举动,那些生员秀才们,这时候哪能不跟着做呢?
不然就是对提学官的不敬,没准就会吃这位提学官大人的挂落!
于是,当即就不约而同的,朝着梁平安如提学官一般,行了这样的礼。
然而即便是有一些生员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梁平安,但此时已经绝大多数的生员秀才们,倒却是对梁平安开始佩服起来,甚至真的发生了敬重的心态。
当然,全都是那“横渠四句”,那四句话,真就是可说读书人的终极理想啦!
而,就这“横渠四句”,当下就令得在场的人,包括这位提学官大人,登即都是心里心情澎湃、热血沸腾!
盖因!
此时的不管是庙堂,还是江湖,都是那种充斥着“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让子亡子不得不亡”的氛围,这句话,也是普遍的读书人的写照与理想。
但这句话“君臣父子”观,无疑是让得读书人的理想抱负,被框定住了!
而梁平安的这四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无疑这才更是读书人抱负之所致!
而且,并不违反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言论。可以说另辟蹊径,来阐释了读书人需要“怎么做”的理论!
这在此时大周朝的读书人中,若是被其他的读书人都知晓,无疑是在读书人中引起极大的反响的,可说是引起了一场大地震一般的,都毫不夸张了!
在提学官会见过这些新晋的秀才生员、让他们都离开提学府大厅后。
那梁平安的那四句话,便迅速的开始传播开来。
那些生员们也都朝着所熟知的人,向他们说出了今天在提学府遇到的事,并着重的将那“四句话”说了出来。
一时间,其它地方先不知,便是在卫辉府城的士子、读书人中,立时反响相当的强烈。
卫辉府的府学。
府学,何也?
乃是整个卫辉府,几乎所有的考中生员的人,都要在这府学上学、学习,等到秋闱(乡试)之时,好去参加,——这么说吧,这是朝廷对读书人的优待、让他们上学,组织他们接受更深入的学习。
当然也有秀才他不来上学的,一般都是以无心举业了,或者老迈了,那肯定身体也吃不消上学了。
但是只要是年轻、青年士子,那肯定就是有志向于功名的,那自然会来上学,更加深入的学习课业,等待秋闱一朝中举人。
而就在今天,一名是在府学的生员,这时正好是中午,大多书数的在府学上学的生员们,都是在府学用餐的。
有的离家近的,自然是在家吃饭,或者是有钱的人家,自然也不会在府学就食,肯定在酒楼馆子里了、或也去家里吃饭。
而这时中午,从外面奔来了的这名生员,显然就是在家吃饭、或有钱的在外面吃饭去了。
只是令人不解的是,他此时满脸的潮红,一副非常激动的神色。
他也不去教室,而是直接奔向了饭厅,因为此时生员学子们都应在饭堂用饭。
儒士讲究个寝不言食不语,所以此时在饭堂里,虽说是坐满的生员学子们,但除了吃饭的声音,并无其它杂音。
可是外面那生员跑将了进来,随后连喘了好几口粗气,旋即慢慢缓过来,见饭堂人都在看他,他这才激动地高声兴奋道:
“诸位、诸位同窗!你们可知我听到了什么吗?你们可知我听到了什么言论吗?
振聋发聩!振聋发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