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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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要趁早,黎好眠晚上短暂的犹豫之后,错过了跟周世屿的最后一次见面。

第二天上戏的时候,周世屿已经拍完最后一场戏离开片场,李从山说他公司有事要处理,已经从这边的机场飞回首都。

失落是有的,但黎好眠能接受,她能坦然接受关于周世屿的一切。

黎好眠最后一场戏是那个长达三分钟的镜头,她并没有按照当初试戏时那样演,深入理解顾舒这个角色以后,她才弄明白李从山当初为什么说其实她演得并不算出色。

作为一个沉浸式演戏的人来说,黎好眠一开始对角色的理解太浅,她尽可能地回想自己的经历,然后从中选取合适的情绪进行表演,但本质上还是表演罢了,只要是在演,就不能令人信服。

得知李严去世的消息时,她只是站在窗边,望向无边无际的海面,手指放在那幅画上,拿起来看,像是在笑又不像是在笑,那双眼睛中包含太多东西,海面的日出日落和没有形状的风全在她眼里。

李从山说她这个反应给得太好了,从不同角度来看,她的表情似乎都是不一样的,你可以说她在笑,也可以说她没笑,可以说她在难过,也可以说她觉得轻松,总有不同的解读方式,实在是妙,这短短三分钟的镜头把黎好眠的演技推向最高峰。

能体现演员演技的不是在外放的戏中,外放的戏很好演,关键是如何收回来,能收得住戏才是好演员,收放自如就已经能在圈内站稳位置了,如果再加上自身的特色,不火简直没有天理。

镜头前没有任何台词,镜头后面工作人员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李从山已经不带有任何审视的眼光看这场戏。

最后镜头慢慢从黎好眠的窗前拉远,顾舒变成一个标点符号,最终什么也看不见,这一段短暂的故事好像来去无影踪的海风,正如刚开始顾舒对李严说的那样,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她想变成一阵风,至少自由。

顾舒是否自杀成为这部戏中的空白,剧组其实是按照她自杀的剧情在拍,前面的戏里给了暗示,在结尾处没有表明是因为李从山觉得不美,李严的确自杀了,顾舒在结尾处那个三分钟的镜头给足了人回味的空间,要再看一遍,回到结尾时才会真相大白,这是李从山式的电影美学,画面、剧情透着一股荒诞不经却又合情合理的气味。

李从山喊卡。

安安静静地,过了几秒剧组的人才上前祝贺,祝贺黎好眠杀青。

短暂得太像一场梦,黎好眠醒来之后有种茫然失措的感觉。

她又变回了黎好眠。

有人事先准备好了鲜花,送给黎好眠,一直在旁边盯戏的青姐走上前,说要跟黎好眠合照。

黎好眠轻抱住她,说了声谢谢。

这部戏青姐没少给她帮助,有时候青姐还会帮她对戏,更多地帮她挖掘顾舒这个人的思想逻辑,还有李从山,黎好眠尽管在他这里没少遭罪,但仍心存感激,李从山是位很好的导演。

黎好眠向剧组的各位工作人员道谢。

李从山看着她,很满意地笑了笑,说:“好好演戏,你天生适合电影。”

最后的镜头实在太美了,拍完以后李从山看了好几遍,天生自然的电影脸,怼到屏幕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黎好眠的眼神还有细微的表情被镜头捕捉到,每一分都恰到好处,让李从山再一次觉得顾舒确有其人。

如果顾舒活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就是黎好眠这样,尽管戏还没上映,就凭借那个镜头,李从山已经确定自己赌赢了。

黎好眠担得起这么重的戏份。

他的话分量太重,黎好眠心中波动,但仍谦逊地说她还要继续努力。

其实她也想亲口跟周世屿说声谢谢,在拍戏前期,几乎是周世屿领着她演,入戏的方式也是从他身上学到的,周世屿演戏时身上的松弛感是黎好眠羡慕的,她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像他那样演戏有种信手拈来的感觉,但至少多了一个努力的方向。

周世屿也是一位很好的老师,黎好眠偷师不少。

整个剧组洋溢着杀青后轻松快乐的氛围,不光是演员在磨练,剧组内其他工作人员也同样备受煎熬,实在是李导太追求完美,一场戏每个角度都要求合适,演员半夜被喊起来拍戏,工作人员也得在半夜就位,上工比演员早,收工比演员晚,相当辛苦。

后面的工作相对来说就轻松一点,只需要让黎好眠补一些特写镜头,很快就拍完了。

等她全部拍完以后,剧组举行了杀青宴,还是在老地方,王锐特意推了工作赶过来。

大伙难得彻底松弦,饭菜还没怎么动,李从山跟其他几个人已经酒过三巡醉意上脸。

前面的各种礼节性的事情一过,黎好眠便没了能说话的人,不等王锐眼神示意,她便站起来敬了一圈酒,真心地,这时候才提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希望各位导演和老师们考虑下她。

机会是争取来的,黎好眠懂得这个道理,她看得出剧组的老师们对她很满意。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这酒已经敬了出去,他们也都很爽快地喝下去了。

王锐欣慰地笑了,随后又从善如流地跟他们聊天,先是说当初是怎么签下黎好眠的,之后又笑着,开玩笑一样说以后有好角色别忘记我们好眠,她不会让人失望的。

酒桌上的话难当真,但那么多的合作也多是在酒桌上谈成的,黎好眠也不怯场,二十一岁的人能有这样的魄力也是罕见。

她在演戏方面有野心的,但性格又太真诚,她明晃晃地将自己的野心摆在明面上,以前她佛系是没有办法,现在难得有机会她肯定要抓牢。而就是这份真实让人觉得舒服,她又有能力,有能力的人有野心很正常,也应该有。

谈笑之余,李从山跟人说他下一部要筹备的电影,说起投资的问题有人提起了周世屿。

他撑着下巴,来了兴致,有点酒醒地说:“周世屿啊,这人心口不一,可不是个好人,”他把目光投向黎好眠,问,“好眠,你觉得周世屿这人怎么样?”

周世屿怎么样,周世屿当然在任何方面都是挑不出来任何毛病,这话问黎好眠简直就是送分题,可她在酒桌上不能这样说,在旁人跟前,她自然无法去评价周世屿,于是万千话语汇聚嘴边也只是一句“周先生对我启发很大,我从他身上学到很多。”

李从山突然笑了,没再继续追问,然后对着手机说:“听到没,周先生?”

黎好眠忙不迭看向他面前,一只黑色的手机亮着屏幕,她心里的鼓起船帆,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周世屿低沉的声音在手机中传到这里,电流将他的声音显得更加有磁性,他似乎低笑两下,又或许是黎好眠听错了。

“你帮我跟黎小姐说这是我的荣幸,”他停顿半秒钟的时间,继续,“我也在她身上学到很多。”

黎好眠浑身燥热,可能是酒太烈。

李从山喝了酒后完全就是朋友的状态,骂道:“赶紧上来,你当面说,我不当传话筒。”

周世屿这次是真的笑了,黎好眠听得异常清楚。

“稍等。”

他说。

从楼下到这里需要五分钟的时间,从李从山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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