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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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正,皇帝升座,宫宴开始。

鼓乐吹笙,舞伎翩翩起舞,菖蒲、雄黄酒送上各桌,各色粽子、香袋、画扇一一赐下,群臣接连向皇帝敬酒,文采出众者吟诗,孔武有力者射柳,以娱天子。

御座左侧坐的是皇帝的父母,还没有封太上皇和太后,但满朝上下已经将二人如此敬着了,皇帝父亲王确如今还在盐铁司任盐铁使。再左,是楚王夫妇。

御座右侧坐的是安定侯沈挚与其父枢密使沈震。沈挚与皇帝的关系就不提了,沈震是枢密院设立以来第一位武将充枢密使,可谓是荣宠至极。沈震的右边是左槐。

在廊下,朝臣首位是给事中闵廷章与三司使刘敏,原本也排前头的殿前司管军李渐被往下推了几位,都算不得是陛下近臣该坐的位置了。

李渐的对面是礼部侍郎汪云飞,这位一边吃酒一边朝李渐挤眉弄眼,戏也是真的多。

另一侧廊下,是宗亲勋爵们,平郡王坐在其中脸不傅粉而惨白,待会儿他上前请辞,会不会被周围这些人殴打?

宴席过半,轮到宗亲这边去给皇帝敬酒,平郡王被妻子用力掐了一把,他本就忐忑不安,被掐得更加恼怒,不耐烦地朝妻子瞪去,却见妻子一脸见鬼的模样。

“你干嘛?”他压低声音怒问。

平郡王妃指着殿外前庭一角,“峥、峥儿……”

平郡王顺着妻子的手,就看到他的嫡长子被堵了嘴,被步军司管军南绍莘搭着肩膀。

萧峥整个人都在发抖,怕的。

他在家中睡得好好的,忽然就被人闯进来抓走,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被堵住了嘴。

“世子,你父母正看着你,动一动,告诉他们你还活着。”南绍莘提醒道。

萧峥:“……”不敢动。

后面看守的士兵见此人如此怂,好心帮他一把,轻轻踢了一脚。

扑通。

萧峥对大地使出了一招·五体投地。

平郡王夫妇猛地站起来。

“这……你们急着去敬酒?”一旁的延安郡王瞪着大眼,按照顺序来,应该是他先,但是,“你们急就先去吧。”

他延安郡王很善解人意。

平郡王看着被南绍莘从地上拎起来的儿子,心口一阵绞痛。

他不想去也不行了。

他端起酒爵,颤颤走到御座之前,跪下:“……臣窃伏思圣君久已察臣区区,以臣历事三朝,最为旧物,圣恩眷眷,未忍废弃。

臣窃见梁太宗时,有王侯李承恭者,天下未定,民生哀哀,为劳朝廷,便请辞爵,太宗皇帝欣然许之,降诏书褒奖,以敦劝人伦。

当时议者不以朝廷许承恭去者为非,而但称承恭之善,反为朝廷美事,理无可疑。

臣若蒙哀怜,得遂其请,上不损朝廷之体,下不失优幸之恩,为一时之佳事,臣之受赐者多矣。

臣不胜意迫言烦,惶惧激切,俯伏待罪之至。”1

言罢,平郡王一头磕在石砖上,眼泪流下来。

满廊的萧氏宗亲又惊又怒,延安郡王站起来,对平郡王大吼:“你是失心疯了吗?”

“请陛下恩准。”平郡王再磕一头,平郡王妃和老王妃也过来跪着。

延安郡王不管不顾跨过桌案,冲过去抓着平郡王的后衣领把他提起来,咬牙切齿:“你是失心疯了吗?!”

他以梁太宗朝的李承恭自比,那李承恭是功高震主,只能请辞封侯、上交兵权,以保全家性命。

他拿什么与李承恭比!

说什么不叫天下人非议,还为朝廷美事,那毒妇究竟许了什么好处,叫他颠倒黑白。

他是想害得他们萧氏宗亲都不得善终吗!

平郡王被迫抬起头来,看着延安郡王,涕泗横流。

王妡挥手,让把刀架在延安郡王脖子上的禁军都退下。

庭中歌舞仍在继续,吟诗射柳者则都停下了动作,朝臣们交头接耳。

左槐闭了闭眼,还是来了。

萧氏宗亲八万六,违法乱纪者数不胜数,光京城就几乎找不出干净的王侯。

左槐等人将楚王萧烨拉入局中,正因楚王不沾俗事,也没有什么大的污点。

左槐反对皇帝削萧氏宗亲爵,并不是为了萧氏宗亲,其实他也认为萧氏宗亲实在太多,削掉大部分也能为朝廷减轻负担。

他反对的,是皇帝废二王三恪礼。

皇帝乃女子,得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废除二王三恪礼岂不是叫当世与后世诸多非议,与国朝无益。

再者说,皇帝倘若刻薄寡恩,天下之人谁会甘心俯首。

如今平郡王被逼得在宫宴上当众请辞,一番话说得再好听,谁又不知道他是被逼的,朝堂恐又要起波澜。

“延安郡王,你可有话要说。”王妡道。

“臣……”延安郡王自然是要阻止平郡王发疯,可被问到头上,他不知该如何说。

他也不敢公然与王妡唱反调,禁军还在四周虎视眈眈,一个说不好自己就会人头落地。

延安郡王踌躇着该如何回话,平郡王突然挣脱开他的手,帮他说:“陛下,延安郡王说他附议。”

延安郡王睚眦欲裂:“……”我杀你啊!

事到如今,平郡王管不了那许多了,嫡长子的性命就捏在皇帝手里,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声说:“此事,我等宗亲已商量妥当,为国计民生计,我等皆愿请辞,楚王亦可作证。”

被点名的萧烨呆住:“……”不是,不是说今日没我什么事么?

被吴桐拍了一下,萧烨回过神来,只能起身在平郡王身侧跪下,道:“平郡王所言极是,我等皆是自愿。”

他还顺手把延安郡王给扯得跪下。

延安郡王:“……”我杀你啊!

萧烨木着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任由延安郡王朝自己砍眼刀。

视线若真能杀人,他和平郡王恐怕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廊下的萧氏宗亲们亦起了骚动,他们没有啊,他们不愿意啊。

然禁军往前一站,他们顿时不敢动,只能把目光投向朝官们,求他们说句话,别只看着了。

易珂是第一个要出来反对的,他作为礼仪院的知院,绝不能看着皇帝枉顾礼法。

坐在他旁边一桌的汪云飞一个瞬移,一把捂住了易珂的嘴。

“唔唔唔。”易珂怒目而视。

“我在救你,不用谢。”汪云飞笑得很讨嫌。

呸!谁要你救!为正道而死,我无怨无悔!混账,快放开我!

易珂疯狂挣扎。

汪云飞下了狠力气,还好他在幽州那会儿练了不少武艺,回来京城也寒暑不辍,虽是文官,却很有力。

“陛下三思。”

汪云飞能制住知礼仪院事,然礼仪院又不是只有易珂一人,修令陈式出来,跪在了庭中。

有人带了头,其他人立刻陆陆续续出列,跪地请皇帝三思。

萧氏宗亲们看着跪了半庭的朝官,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有人反对。

但平郡王悬着的一颗心又提得更高了,看这些反对的朝官仿佛再看杀儿凶手。

他又猛地一叩头,大声说:“请陛下成全。”

延安郡王的眼刀又看向平郡王,好想一脚把平郡王踢飞到天边。

户部尚书樊敬益出列,说道:“楚王、平郡王、延安郡王等人为国为民,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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