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好突然,吴用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环顾四下,不解道:【怎么了?】
【没发现这些阴鬼全都停下来了,你不觉得奇怪?】邯鼓意味深长说道。
吴用扫了一眼,发现确是如此,原本如江潮一般的阴鬼不再往西滚滚而去,转是聚集在这一片附近,涌起涌伏。
【这是怎么了?】吴用不明究竟,一想邯鼓似乎话里有话,心头一动,【你是看出什么来了?】
邯鼓语气平淡道:【看出来了一些,但最好还是能够验证一番。】
吴用不耐他这时候还卖关子:【究竟什么意思?】
邯鼓没好气道:【你自己不会动脑子想想?听李向隆说,禁阵别处都有阴鬼暴动,但与这一条线路上的情况相比,远有所不如。】
【我们进来以后,面蝼主动对你主动发起进攻,人魇蛛也是,直到你催动“非真”隐匿身形,这才消停,然后你穿过森林,来到主道,见了李向隆三人。】
【随他们走回巡逻路线,发现那些低阶阴鬼全部离开了原本栖息的位置,似乎在往禁阵中心赶,现下你回过头来,却发现这些阴鬼居然也回来了,你就不觉得奇怪!?】
吴用听明白他的意思,震惊道:【你是说……这些阴鬼是在追逐我?】
邯鼓冷笑道:【你破阵,他们知道了你的存在,你赶路,他们紧紧追随,直到你用了“非真”隐匿身形。】
【这期间他们追随着你的气息行进,到这了附近,你的气息消失不见,只也许残留有些许可供追索的“气味”?这是我猜的。
【然后他们周游在原地——就像眼下这样,失去了你的踪迹。之后你露出身形,与哀岳动手对阵,气息再次暴露,因为这些阴鬼才折转回来,要去找你,被我们在半道追上。】
【你看现在,你又用“非真”隐匿了气息,这些阴鬼变成无头苍蝇,只能依靠你残存的气息活动,所以它们不再赶路,而是聚集在此,没了方向,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正是有道理,吴用才会感到震惊。
他细细回想进阵以后发生的一切,想到了一个疑惑点:【不对!若果真如此,面蝼这等依靠本能行事的阴鬼底层,如何敢深入到这里的?】
邯鼓道:【就是越靠本能行事,他们才会做出如此选择!本能地躲避危险,本能地追逐进食欲望,它们之所以敢进来,只有一个可能——在它们眼里,你的诱惑远比生死还要来得大!】
吴用如闻天方夜谭,干笑一声:【呵……那它们当初为什么要退走?】
他记得,当时用了一记“钩星萤火”,突出包围后,所有的面蝼不敢过河,一一退走了。
邯鼓:【想要听解释?若果顺着这个思路考量,面蝼想要追逐你,但因为对森林内的本能恐惧而退走,但很可能对它们而言,只是暂时“鸣金撤退”,回去纠结“人手”,随后才一涌而出,追你来了。】
回想河岸边森林里的那一片狼藉,吴用一时竟无法反驳!
他摇头道:【说到底,这只是你的猜测,为什么来追我?这毫无道理。】
邯鼓冷笑一声:【猜测是在现有基础上的推论,事实有时候比你想象的更为荒谬!你要说理由?我说和你是衡闾吴氏的血脉有关系,你信也不信?】
吴用沉默。
邯鼓又道:【要证明这一结论也很简单,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你撤去“非真”,等上个片刻,看看会发生什么!】
【好!就这么办!】吴用没有一丝犹豫。
这件事情得搞清楚,万一这些阴鬼真的是追逐他来,那可要小心了,别到时候前头怕被阴景宫的人撞见,后面怕被阴鬼追上,届时两面受敌,那可有得他受。
毕竟这些阴鬼怎么看也不像是来投奔他的,倒是与他一样,胃口奇好。
如果说,万一这些阴鬼真是“垂涎”他衡闾吴氏子弟的血脉而追来,那这很有可能关系到当年衡闾吴氏发生灭门惨案的原因。
毋论如何,他必须要搞清楚。
吴用当机立断,掐着法决,隐匿身形,从阴鬼群潮之中退走。
他折出主道,赶至稍远些的一片密林内,深吸一口气,撤去了“非真”这门术法。
如果邯鼓判断当真,那么接下来那些阴鬼该是会循往来此,但如果不是……
吴用心里还在想着,可没想到就听见个此起彼伏的阴鬼呜呼哀嚎声,脸色不由变得很难看。
【没想到还真是如此!】邯鼓同样大感震惊。
吴用立马持捏“非真”决目,调转真气,隐蔽了身形。
果然,一群阴鬼冲出枝繁叶茂的森林,在这附近徘徊,久久不再挪动位置。
“这群要死的!怎么说动就动,说不动就不动!”
“它们肯定有一个行为模式!就连面蝼都敢到这里深处,谅必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这还要你说!妈的!”
……
吴用听着紧随而来的阴景宫弟子,心里充满震惊。
他不敢完全肯定,再次从这里退走,换到了附近的另一个区域。
撤去“非真”之法。
果然,没有多久,无数阴鬼“如期而至”。
吴用为求稳妥,另外唤了几个地方,求以验证,结果没有任何意外。
这下,他完全相信了邯鼓的猜测,看样子,并不是因为他破阵的缘故引起了骚动,而是他本人的存在引起了眼前的一切。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叫他困惑:【为什么低阶阴鬼会追随着他来,高阶阴鬼却没有动静?比如那哀岳?】
邯鼓猜测道:【兴许还是与阴鬼的本能有关系,它们知道你的价值,一心追索,妄求得到满足,但哀岳这些高阶阴鬼……恐怕也会觉察到异常,但也许又不知道……?】
邯鼓自己说了一阵,发现没有办法解释清楚,恐怕是另有原因,于是不再多说,又见吴用怔在原地,脑袋完全放空,问道:【怎么?懵了?】
吴用摇头到:【我只是在想为何会这样。】
邯鼓沉默了一阵,难得劝道:【我不该提议你来这里的,我有一股感觉,你现在来的太早了,咱们可能要面对的物事,光凭你的本事,还有现下的我,恐怕不是对手。你若决定现在要走,我支持你,咱们这就回去。】
吴用也沉默了半晌。
谁说不是呢?
这么一处地方,饶是以阴景宫的实力都没能完全解决,要圈禁起来,设立禁阵,可想而知会是什么程度的危险。
他一个筑基的修士,带着个妖灵,要深入腹地,能讨得好吗?
吴用思索一阵,摇头道:【非是你提出要来,我才来的此处,而是我本身就想来这里查探究竟,可不是以你的意愿为主导,这点你搞清楚了。】
【哈哈,行吧!】邯鼓听得吴用毫不客气的说话,大感有趣,大笑一声,却没笑他狂妄。
吴用知道自己身上有师父留下的护道之法,真要到了山穷水尽的那一步,谅必能就自己一命,可这只是一击之力,算上邯鼓,那也才只能就自己两命。
他想了想,一手持诀,维持“非真”隐匿身形,一手摸到了身后背着的剑匣,在心里问道:【师叔祖,弟子要前去探明家族灭门惨案的根由,八成会遇到凶险,恐无力自保,您老意下如何?能否看顾弟子一眼?】
师父与邯鼓的护持只是一次消耗品,但他身边还有一口峨眉老祖随身的佩剑,眼下别无他法,只能央求试问。
邯鼓觉得他有些异想天开:【你本事太差,怎么操纵的了这家伙?哪怕你有金丹修为,情境都不致……】
他话还没说完,剑匣便一震。
吴用精神顿时一振,问道:【师叔祖,您老同意了!?】
这次,伏龙剑马上就在剑匣内一抖。
吴用大喜过望。
邯鼓虽然也觉得难得,但还是冷静提醒道:【你不要仗着有他就胡来,他不可能凭空制动的,肯定还是需要你的法力消耗!】
吴用心道:【有总比没有好,你上我身不仅要消耗我的法力,还有你自己的精气神,伏龙师叔祖至少只需要我的法力!】
邯鼓看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过多劝说,催促道:【既然如此,赶紧走吧。】
吴用看了眼四下,喃喃道:【再等一下。】
只见他拾起一根枝条,在原地画了一个圈,然后在圈里面以树枝代笔,书写不停。
邯鼓初时不解,待细看了一阵,也就不再说话。
一会儿之后,他丢开树枝,撤了“非真”术法。
没多久,阴鬼狂潮便滚滚而来。
阴景宫的弟子简直要骂娘,跟着这些阴鬼,走到哪,杀到哪。
忽然间,那短发女子指着不远处,喝道:“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循她指向望去,便见到狂潮之中,有一块土地被圈了一个圆,周边的杂草都被清理干净,两根目标倒向西面,似乎在指点方向。
一群阴鬼无意识游爬而过,眼看要毁去这块空地,几人连忙上前,手段尽出,整理出一片空地。
几个弟子在外围拉成战线,短发女子则带人来到这圆圈边,就见地上刻写着一行短语,她喃喃念道:“衡闾吴氏族地现已是阴鬼修炼圣地,往西找李向隆三位。”
短发女子念罢,悚然一惊,昂首对着四周喝道:“多谢阁下留言!还请出来与小女子一见!”
一声没有任何回应,她再次提高嗓音,压下周边阴鬼的呼号,喊了一声。
吴用没有理会她,掐着诀目,马不停蹄,紧步往东边方向赶去。
……
似乎是那些低阶阴鬼都被吸引走了,吴用远离阴景宫那九人后,沿着长廊主道,穿行在山林之间,竟然一头阴鬼也没碰上。
这般走着走着,翻过一座矮山,走过一座座亭台楼阁,几乎每隔一段路途,他便会见到一队巡逻的阴景宫弟子。
越往东面去,亭台楼阁越多,廊道交错,巡逻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些甚至还在与阴鬼动手,打得好不热闹。
吴用小心翼翼避过他们,悄声赶路,总体而言,越往东面靠去,阴鬼越少,但一旦出现,大多数是与阴景宫弟子在战斗,且基本上是两组以上的阴景宫弟子。
如此行进约莫数十里,翻过几座山头后,前方密密麻麻的树林蓦地消失不见,视线豁然开朗。
一弯蔚蓝澄澈的江河静静荡漾在前方,江面水平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青山绿树,水光潋滟。
江河水势连绵,游转进入山脉内,河岸两边是一座座低矮的青山,连绵不断,一座挨着一座,不断地向远处延伸,自成两道天然屏障,气势磅礴。
极目远处,依稀可见是几座直插入云的高大山峰,山势瑰丽奇巍,峰头消失在那云雾弥漫的深处,隐约能够瞧见几座宫殿的轮廓,但再定睛细看,确有已被云雾遮拦,一点看不清究竟。
【这条江河其实是内陆海,与北海相通,再往前去,除非得有引领,才能够高空飞遁,不然便只好走水路,以往这里不知多少繁华,所有外来势力到你吴氏,第一就是在这里落脚。】
邯鼓语气中有一丝难得的追忆。
吴用腹诽道:【你不是说你一直被关押在秘地?怎么这么清楚,还一副恍惚的语气。】
邯鼓淡淡说道:【我在你吴氏这些多年,又不是当个犯人,你吴氏历任族长都把老夫供起来养,放两个人进来陪我闲话聊天有甚稀奇?】
【实话告诉你,我还曾上身过某个吴氏弟子,出来这里走过一遭,当时你吴氏的族长知道后能对我怎么?还不是让我不要胡来,好生待着。】
吴用也不知道该信也不信这家伙,循望四下,发现江畔边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队阴景宫弟子驻守,森严程度远胜他一路以来所见。
他左右观瞧,又看了眼那几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发现除了江河外,并没有陆路可以通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渡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