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心头凛然,小心翼翼问道:“胜阳君何意?”
胜阳君一脸玩味地看着他,说道:“怎么?你在幽泫与飞云魔面前演戏也就罢了,在我面前还要装成一脸迷茫吗?”
吴用心头扑通扑通地跳,难道胜阳君从刚才的比试里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邯鼓说自己出手没可能被发现,他对此没有任何怀疑,但怕就怕胜阳君多想,甭管其是怎么以为,他都不好解释,不好解释,被胜阳君注意到,恐怕招致怀疑,惹出祸端。
【不急,且再看看情况。】邯鼓的声音同样多了一丝慎重,即便是他,要想在这里带着吴用逃走,也绝对不是一件易事。
吴用硬着头皮道:“正如野灵所说,那咎佑操纵碎窍钉不当,遭到反噬,被碎窍钉一击破脑而亡。”
胜阳君哑然失笑,看向吉星公,饶有兴致地问道:“吉星公,你以为呢?”
吉星公摸着下巴,也是一脸笑呵呵的说道:“胜阳君,野灵尊者如果不想说,我看啊……您就不要再问了。”
“这有什么不想说的,这里又没有外人,”胜阳君一脸无所谓,“野灵,怎么样,其实你不用如此隐瞒,我等心里都清楚。”
心里都清楚……清楚什么?
吴用满脑袋问号,百分百肯定胜阳君与吉星公一定误会了什么,不过好消息是,看他们两个的样子,应该对自己没有恶意,一颗悬着的心倒是落回了胸腔里。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野灵不明白胜阳君您的意思……”
胜阳君一指他,高声道:“你看看,我说什么?如此谨慎,胆大心细,他被选中不是没有道理的。”
被什么选中?
吴用愈发摸不着头脑。
吉星公笑道:“野灵尊者,其实我与胜阳君都已有所猜测,你不需如此戒备。”
“唔……”吴用咽了口唾沫,“野灵还是不明白,请吉星公明示。”
胜阳君大手一挥,大咧咧道:“明示什么,我们都知道那黄雾之中,不是那咎佑用了什么秘法阻拦了我等的探查,而是你,是你出手遮蔽了我等的查探,对也不对?”
吴用一愣,苦笑道:“胜阳君,我哪里有这个本事……”
胜阳君笑意盈盈看着他,“怎么没有这个本事?你本事可大着哩!”
吴用被他绕来绕去闹得心里又开始忐忑,不知道他这话究竟是玩笑,还是在问罪,但大殿内的氛围始终是轻松的,遂没有“杞人忧天”,壮起胆气,强迫自己镇定,问道:“胜阳君何出此言,野灵不明白……”
“你这样子,罢也,不与你兜圈子,吉星公,你来问他。”胜阳君哑然失笑,坐回了自己的王座上。
吉星公脸上的五芒星露出一丝笑意,道:“野灵尊者,其实胜阳君与我都知道,你是得到了血之尊上的认可,受其传承!”
“血之尊上……”
那是谁?
吴用满脸的愕然,这可是一点都没有做作,真的不知道他们在说谁,新的圣祖?
【白痴!他们在说赤面!】邯鼓提醒。
化灵南生身!
经此提醒,吴用脑袋里猛地蹦出来这五个大字,心里又惊又疑。
自己身上能让人将他和赤面联系起来的只有《化灵南生身》这一法门,再联想到这场资格比试开始前,吉星公特地来叮嘱他,不要使用《化灵南生身》这件事情……
当时他还不明白,问吉星公为什么,吉星公只说是上层不喜见到这一法门,邯鼓立马猜测吉星公和胜阳君已经猜到了一丝端倪,或许是认出了《化灵南生身》的来历。
只是没想到这两头阴鬼会往这个方向上理解,甚至远超事实,觉得是他得到了“血之尊上”的认可,得到了其传承。
吴用脸色古怪,不知该说什么好。
胜阳君见把话说开,大笑道:“那咎佑催动碎窍钉,你措手不及,使出了血之尊上传承于你的秘法,遮蔽了视野,封禁了探查,将其一击毙命!我说的对也不对?”
吴用额头冒汗,浑没想到胜阳君与吉星公是这么理解的。
【没什么不好,之前我让你把一切往咎佑头上推,还得费口舌说服他们,那飞云魔就不信,现在好,他们自己就为你想了一个完美的解释。】邯鼓嘿然一笑。
【你这时候不担心他们强夺我身上的功法了?】吴用记得上次吉星公告诉他不能用《化灵南生身》的时候,邯鼓特地让他小心一些,别被暗算,怕这些阴鬼对他的法门动了心思。
现在好,怎么无所谓了?
【该小心的当然要小心,但现在么……】邯鼓兴致勃勃,【我教你一个办法,你就这么和这两头阴鬼说……】
吴用嘴角一抽,静静听他的主意。
胜阳君见吴用不说话,笑吟吟道:“野灵尊者怎么不说话了?”
吴用深吸一气,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似乎是在做什么紧要的决定,最后一咬牙,点头道:“胜阳君,您所想不差,野灵确实获得了血之尊上的传承!”
“哦?”胜阳君身子微微前倾,一脸十分感兴趣的神色,毕竟是曾经能够坐上圣祖位置的前辈,饶是他也来了兴趣,“什么样的……”
吴用看他还要再问下去,立马打断道:“血之尊上当年被火之尊上击败,自觉罪孽深重,心甘情愿被镇压在圣狱冢,此事众所周知。”
这是吴用在膻根部的藏书洞内了解到的情况。
胜阳君与吉星公互望了眼,点了点头,这同样也是他们所了解到的。
吴用往下说去,“在血之尊上进入圣狱冢之前,他在罗山底层的发源地留下了一身传承,留待有缘来得。”
“野灵无意间踏入传承圣地,在被传承法门的同时,血之尊上告诉我将来终有一日他会出得圣地,如约去找火之尊上,等处理完一应事务,届时再亲自来与我结缘师徒干系。”
“按约定去找火之尊上……”胜阳君一下子收起了调笑的态度,满眼忌惮,他又复看了眼吉星公,在对方眼里同样看到了一丝震惊与畏惧。
胜阳君原本想问吴用血之尊上的法门如何如何,不过并不是要偷学怎么的,只是心里好奇,毕竟以他和吉星公的修为,此时重修无异于自取灭亡,倒是一些秘法也许可以试着参考。
可想是这么想的,现在听见血之尊上将来还有可能从圣地里走出,去找将他镇压的火之尊上,他们哪里敢问吴用讨要什么功诀秘法?
记载所述,血之尊上进入圣狱冢内是为了忏悔自己所做下的一切罪孽,等其走出圣地,修为谅必更上一层楼,谁知道去找火之尊上是做什么?
寻仇?道谢?
不过怎么样,但在他胜阳君惹不起。
吴用看他们沉默,心底松出一口气,知道邯鼓的建议奏效了。
【我说什么?这些阴鬼对他们的圣祖太过崇敬了,赤面虽然不是圣祖,但能够被称为“血之尊上”,也可见其在阴鬼之中的地位,你只要表露赤面还活着,他们哪里还敢不客客气气对待你这个圣祖传人?】邯鼓呵呵一笑。
吴用想到赤面,腹诽道:【赤面可不是圣祖。】
【嗯嗯,他们以为赤面是就行了。】邯鼓糊弄了两声。
胜阳君沉默。
一旁的吉星公走上台阶,俯身在他耳边说道:“胜阳君,你本也打算从这小子嘴里问出点有意思的东西?”
“我亦如是想的,不过眼下来看,我觉得还是不要逼迫得太紧为好,圣祖真传,非我等所能染指,反正已与这小子接下善缘,倒不若结交善好……”
胜阳君稍作思忖,心里有了主意,笑道:“野灵尊者,如今你代表本君赢得资格战,狠狠替本君打了飞云魔的脸,实是大快人心。按照前次约定,你想要什么,只要在本君承受范围内,尽可嘉赏你!”
吉星公在一旁松出一口气,笑道:“野灵尊者,须知道赢下资格战只是一个开始,听凭圣祖的调命才是紧要,在此之前,你要做的,就是尽力提升修为,有什么需用尽可与胜阳君明说。”
吴用知道自己“师承血之尊上”的事情翻篇了,想了想,借着自己身份的余势,拱手问道:“胜阳君,吉星公,敢问这场资格战的本意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
没想到胜阳君摇头道:“本君亦不知晓,不过……你现在不是有那枚灵玉?本君猜测,你回去炼化后,当能够知道一些详情。”
【搞得神神秘秘的……】邯鼓嘀咕了一句。
“是吗……”吴用摸了摸怀中的玉石,忽然心里一动。
他面露豫色,问道:“响应圣祖的号召自是理所当然,可血尊不知道何时会走出圣地,万一来找我,不知会不会有影响,他老人家名号赤……咳!他老人家脾气火爆,希望野灵不会触怒他……”
吴用面色略显尴尬,干笑了一声,没再说下去。
胜阳君与吉星公等他下文,忽然没声音了,心头一凛,却是才反应过来,方才这野灵石差点说出了血尊的名讳。
愈加相信野灵得传了血尊的本事,胜阳君摸着下巴,看着吴用略略沉吟,“野灵尊者,我听说你现在丹药不缺……”
啪!
他忽然重重抚掌,巴掌声在大殿里回荡不止,笑道:“有了!本君知道什么奖励适合你了!”
“哦?胜阳君有主意了?”吉星公含笑。
“没错!吉星公,晚些你送野灵尊者去埋骨涧修炼!”胜阳君搓搓手,似乎是为自己的安排而感到十分满意。
“好……什么!?埋骨涧!”吉星公顺理成章就一口答应,可然后马上觉得不对劲,“送野灵尊者去埋骨涧?”
吴用心头一动,埋骨涧,这个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这是准备做什么,送我去埋骨?
“野灵尊者,请稍等……”吉星公脸色露出一丝苦笑,走到他耳边,悄声说道:“胜阳君,那埋骨涧……去一趟耗度不菲,往常都是您选拔宫殿近卫以后的奖励,野灵尊者他……”
“少一个近卫不打紧,就送野灵尊者去,怎么,难道是你觉得野灵尊者不该去?不值当我用出耗度?”胜阳君拔高了嗓门,根本不耐耳语。
吉星公苦笑连连,“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胜阳君大手一挥,大咧咧道:“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就不要再说,我意已决,就这么办,你稍后安排左右,送野灵尊者去埋骨涧!”
吉星公一脸无奈,苦笑着走下台阶,问道:“野灵尊者,您看如何?送您去埋骨涧?”
吴用心下呵呵一笑。
这两头真是精灵鬼,在他面前演戏来了,方才他说自己法门得传赤面的时候,在那边耳语,他下面是一点也听不到内容。
这会儿倒好,说起送他去什么埋骨涧,耳语的声音他下面听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做个样子给他看。
这意思就是胜阳君大度,要送自己一场机缘,而吉星公则在一旁适时露出惊愕的样子,甚至还要胜阳君三思,一面突出胜阳君的慷慨,一面着重点出“送他去埋骨涧”是一件多么重大的赏赐。
一主一仆,角色分明,定位分明,一起演戏给他看。
邯鼓也毫不客气骂了一句:【和你们人类一样老奸巨猾!】
吴用眼角微微一抽,不去理会这家伙的腹诽,他故作苦笑,配合眼前这两头阴鬼演戏,为难道:“吉星公,这埋骨涧是……”
吉星公就等着他问呢!
他哪里不晓得,野灵是从罗山底层上来的,不可能知道“埋骨涧”是怎么一个去处,故意这么问,就是让野灵问出这个问题,他好详细解释,突出这是怎么一个好地方,胜阳君的赏赐是多么的宝贵,是多么的看重他。
吉星公一拍脑门,脸上露出自责之色,苦笑道:“忘了,野灵尊者不知道……咳咳,是这样的,埋骨涧是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