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身上倒也不是说受了伤,只是过分催动《化灵南生身》这一法门,在短时内灵力巨量透支,因此而引起的经络穴窍伤损。
这种情况下,以养代疗是最为合适的选择,用饱含灵力的丹药充作伤药,再加上《四上智观身大道经》的炼化能力,双管齐下,正当合用,恢复的非常之快。
不过此时的他是在吉星公的袍袖内,谨慎起见,吴用刻意放慢了炼化药力的速度,免得被吉星公发现他炼化丹药的速度超乎寻常的快,引起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也不知过了多久,伤势完全复原,吴用睁开眼,周遭依旧黑漆漆一片,他索性取出来丹药,开始修炼。
灵力游流在脉络内,修为缓慢但稳扎稳打增长,三粒八九小灵丹在他刻意放缓的速度下炼化完毕,正要服用第四枚,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到了,出定吧,先不要修炼了。”
吴用微微颔首示意,调理气息,缓缓出定,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在一座一望无垠的荒原之上。
四周堆满无数的白骨,煞气冲天,一栋古拙大气的宫殿映入眼帘。
此时的他正坐在一靠山头上,起身远眺,一眼望不尽宫殿的建筑。
“这里便是罗山的第二层,你有在这里逗留过?还是直接去底层了?”吉星公负手站在一旁,身侧跟着红蹼,正一脸好奇的打量四周。
吴用正愁从何开口了解更多的信息,顺坡下驴,摇头道:“不曾停留,野灵径直去了底层。”
“我看你该是都没路过此处。”吉星公眼珠子一动,若无其事问道:“这片附近有一座失落湖,周围共四位掾吏,胜阳君与飞云魔便是其中两位,另还有两位,吉星公负责的这一片区域是大东荒原。”
“失落湖……掾吏……胜阳君与飞云魔……大东荒原……”吴用嘴里喃喃自语。
吉星公腾空而起,带着吴用与红蹼,道:“走吧,胜阳君肯定等急了,一定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
吴用顿觉脚下虚浮,眼前光华一闪,待脚下再踩实,定睛四顾,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座殿宇内。
四周异常空阔,一根根光滑细腻的大理石柱分列两旁,昏黄的油灯勉力驱散黑暗,前方是一垒垒高叠的阶梯,上方摆着一张王座,一个身影端坐其上。
吴用把眼望去,正正好与这个身影对了一眼。
所谓的胜阳君确实“胜阳”,全身是一团橙色的光晕,与一轮太阳也没有区别,五官扭曲模糊,身材略具人型,肩头挂着一件华美的披风,头戴宝冠,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闭眼!】邯鼓忽然提醒。
吴用盯着看了片刻,顿觉眼珠子刺痛,有一股温热从眼角躺下,急忙闭眼,拿手一抹,掌心殷红一片。
【不要命了,这家伙法力强盛,你再多看两眼就要失明,什么宝药都救不回来!】邯鼓语气里有一丝责备。
吴用哪里知道这个叫胜阳君的阴鬼,不仅像一轮太阳,还真的有“胜阳”之能,散发的光耀如此刺目。
他暗叫糟糕,旧伤才复,新伤又来,真是没个好运,可未想到体内《诀服日月真虚宝策》的真气忽然自行翻涌,在双眼位置附近的经络一走,一股清凉传来在脑袋里流转,双眼的疼痛立马消弱,不过数息,便彻底痊愈,只剩下些许的干涩。
吴用睫毛微动,试着睁眼,重新缓缓适应外界的光亮,好在大殿内都是昏黄的油灯,不算太亮,没一会儿就完全适应,恢复了视觉。
邯鼓见状忽然想到了什么,自语道:【哦!忘了你老师的这门功决除了炼体,一身功夫还就在眼睛上,倒是阴差阳错。】
“咦!”台阶上也传来一声惊讶,“你是有点本事的,这就恢复过来了?”
一旁的吉星公提醒不及,还在暗骂这野灵鲁莽,可没想到其恢复的如此之快。
相比之下,一旁修为相同的红蹼就惨多了,看了一眼胜阳君,双眼突突冒血,在地上打滚不止。
吉星公蹲下身直接一掌刀切在他的后颈,红蹼直接不再动弹,昏厥了过去,然后吉星公双手接连点在他的眼睛周边穴窍,取出来一管药膏,替他敷上,对黑暗里淡淡道:“带他下去,然后你们也都退下吧。”
“是!”
黑暗中传来几个声音,一个侍从走出来,将红蹼带了下去。
吉星公拜首,笑呵呵道:“胜阳君,我回来了,这位便是膻根部举族着紧的野灵尊者。”
他是玩笑,可吴用不敢托大,拱手见礼道:“野灵见过胜阳君。”
胜阳君哼声道:“既然见我,为何不跪?”
吴用微微张嘴,心思急转,他肯定不想跪,但这会儿不是之前面对师父的时候,当年师父在那山洞里看着吓人,实则面善,他本能的就愿意多说两句,可在这胜阳君面前……
一旁吉星公站出来救场,笑道:“胜阳君,能者心傲,强者不羁,野灵尊者乃是个中龙凤,您向来礼贤下士,野灵尊者既然不愿,就算了吧,虚礼罢了。”
胜阳君光晕凝成的眉头微微扭曲,然后缓缓舒展道:“吉星公说的在理,就算了吧。”
他坐回宝座上,懒洋洋道:“路上吉星公可与你说了事情始末,你意下如何,愿意还是不愿意?”
吴用身子微躬,道:“野灵愿意与咎佑做过一场。”
“好!”胜阳君抚掌,“你可知道这一场生死斗站于我而言的意义?”
吴用重重点头,怎么不知道?反正输了他就死了。
胜阳君颔首道:“既如此,你就下去好生准备吧,这场比试非同一般,不是找上门去就好约占,有一应的手续,等有日程安排了,本君会着人来通知你。”
吉星公在一旁补充道:“野灵尊者,此非三五日能够安排妥当,须要上达圣族,你的名字将会传到圣祖耳中,期间望你好生修炼,调养状态。”
吴用脸上适时露出喜色,拱手道:“是!多谢胜阳君,多谢吉星公!”
吉星公满意的点了点头,拍拍手,一个侍从上来,将吴用带了下去。
一时寂静,直至野灵离开大殿,胜阳君哼声,不满道:“好狂妄的家伙,见本君居然不跪,吉星公,你方才为何阻止我?此等年轻后辈,当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吉星公摇头道:“胜阳君,这野灵除了我说的,确实有些桀骜以外,其来历可能有些问题,要他下跪,我看难度非常之大。”
胜阳君皱眉道:“哦?有问题,我以为这家伙不应该是上层哪家部族下来的后进?你已经弄清楚了?”
他派吉星公去拿野灵,自然不单单是捉来就好,详细情况都要问明清楚,这野灵什么来历,有什么本事,能做些什么……等等,这些事情不需要他说,吉星公自然会意。
“呵……”吉星公笑了一声,“这家伙只肯与我透露是上层部族下来朝拜圣地的,但具体出处却不肯与我说。”
“好胆!这又是什么意思!”胜阳君的声音拔高些许。
吉星公躬身道:“请胜阳君莫急,我敢这么说,自然是已经看出来端倪,且听我慢慢道来。”
“哼!说来听听。”胜阳君闷声道。
吉星公拜首,笑道:“胜阳君可好奇他的身手?我摸过他的根底,您猜结果如何?”
胜阳君不以为意道:“身手?自然是不差的,这家伙能够败退咎佑,一定有两把刷子,你又将他带了回来,说明是货真价实,至于你和他比试的结果?这还用想,他如何能是你的对手。”
吉星公感叹道:“没去之前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胜阳君一惊,难以置信地喊道:“怎么!你不似乎他的对手!?这怎么可能!”
吉星公苦笑道:“可这就是事实,我混入了彭露部,装成了该族少族长,寻机会与野灵比了一场。当然,我是压制了修为的,与他基本平齐,可没想到最后被他逼得破开压制,使出了本来实力。”
胜阳君摇头道:“你毕竟压制了修为,许多术法使用不得,输了倒也证明不得什么……”
吉星公对此不置可否,当日的比试,他用了几分气力自己最清楚,在胜阳君面前,就不说这些了,他幽幽说道:“胜阳君可晓得我如何败的?”
胜阳君摇头。
“这野灵手段十分独特,展露的法门一般人抵挡不得。当然,开始是我占据上风,直到他使出了一门极为特别的术法,”吉星公一顿,“那是一只鲜血凝成的眼睛,施用之后,我体内的灵力犹如震沸,难以自己。”
“这是什么术法?”胜阳君来了兴趣。
吉星公摇头道:“不晓得,我生平仅见,我知道当时如果我没有第一时间解除压制的修为,我一身的灵力便要沸腾,冲散了我的经络穴窍,万劫不复。”
“如果野灵在与咎佑比试的时候用出这一术法,那确实,咎佑抵挡不住的,当然,野灵的消耗也极其之大就是了。”
“这一路过来他都在调养伤势,不过他的体质十分强横,已经完全恢复了,这也是极为难得的一点。”
胜阳君皱眉道:“你所这么多,与野灵不跪本君有什么关系,难道你看出来他的跟脚了?此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焉敢不跪!”
吉星公却语出惊人,“这野灵八成没甚跟脚,说上层来的,恐怕也只是随口说就罢了。”
“什么!”胜阳君一惊,知道吉星公这么说肯定有隐情,也不插话了,静静听他解释。
“这其实也是我刚刚得出的猜测,”吉星公捏着下巴揣摩,“我问他来过这里没有,他说没有,我觉得奇怪,就套了他一句,是不是根本来都没来过这里,他没有反驳,等于默认了这个说法。”
胜阳君冷笑道:“失落湖分为四片区域,大东荒原是通往罗山底层的必经之路,两旁一个是撒命涧,一个是红浆坡,都是绝路,以他的修为,绝无可能从这两个地方走,这野灵大有问题,来啊!与我去把这家伙拿来,我要好好问个清楚!”
“且慢!”吉星公对殿外进来的挥挥手。
胜阳君朝门口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等等。
吉星公接着说道:“胜阳君,您想想野灵的样子,上层可有形貌似猿猴一样的部族?是有几家,可那几家里面有没有……或者说可不可能出现他这样的人物?”
“你的意思是?”胜阳君皱眉。
“吉星公,依我看,这野灵其实是罗山底层出身,他出挑就出挑在他的天赋以及所学的功法!”吉星公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胜阳君不明白了,既然说野灵出身底层,底层可更没有猿猴模样的部族,再退一步,就是有,他哪来这么厉害的功法,难道是蒙圣眷顾,从罗山上掉下来,给他捡着的……
想到这里,胜阳君却不觉一愣,皱眉道:“依你之言,是说这野灵就是个底层的无名之辈,机缘巧合,得了一门上乘法门,修炼至如今?”
他说完,自己就先摇着头道:“这如何可能?这是相悖的,就算他得到了一门上乘的法门,无根之萍,哪来的资源与本事修炼?越厉害的法门需用越多,这是众所周知的共识。”
“那咎佑什么出身?部族里明面上仅次于少族长的天赋,苦修年久,丹药堆积不知多少,才有现如今的修为本领,这野灵何德何能,修得如此本事,能够胜过咎佑一筹?”
胜阳君觉得匪夷所思,摇了摇头,嗤笑道:“吉星公,这事儿你想得没谱了。”
可吉星公却笑呵呵反问道:“是吗?”
难得见自己的这个不下如此表情,胜阳君皱眉道:“怎么,吉星公还有什么说道?”
吉星公却一笑,卖了个关子,悠然道:“胜阳君,可记得那罗山底层曾经出过一个血法极为厉害的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