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心思吓唬他们?】吴用哭笑不得。
【干什么,突破个金丹而已,你要我如临大敌?赶紧的,我随时可以开始,你自己有没有准备好?先看一遍《西升灵虚真一书》的突破之法。】邯鼓的语气无比轻松,毫无所谓。
吴用无奈,沉神阅览《西升灵虚真一书》。
【咦……这功法突破是以妖灵为主导的?而且最后成就的金丹……不在下丹田,而是在他头皮顶上。】
约莫是百会穴的位置。
他来回瞧了两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不由大感惊奇。
照常而言,大部分道门功法所凝结的金丹都在下丹田。
阴鬼则由于躯体构造不同,没有丹田一说,突破后的灵力气旋一般都在一身精要之所在,绝大部分即是祖窍内。
譬如他自己,突破《四上智观身大道经》后,灵力气旋,即是在眉心祖窍内。
再就是炼体功法,体修突破筑基后,并没有“金丹”一说,另有单独的称呼——“存元境”。
体修一身功夫都在气血上,突破之后,一身精血所存置的位置都大不相同,视功法不同而定。
比如有的体修一身本事在双手,那么精血会存置于双臂交关之处,胸腔、双肩乃至手臂都有可能,一身本事在双腿功夫上的,精血可能存于尾椎、盆腔乃至足底,皆有可能。
吴用修炼的《诀服日月真虚宝策》则是在膻中穴内,即是中丹田的位置,又和很多炼体法门不同。
而现在这《西升灵虚真一书》……金丹干脆到头顶去了。
这下好了,头顶一颗“妖丹”,眉心祖窍灵力气旋,膻中穴收存精血,将来《擒龙形剑经》突破,下丹田还有一颗金丹。
百汇、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四个人体大穴被各个法门“占用”,当真是物尽其用。
【没错,你吴氏这门功法以御使妖灵为根本,一切法门通过妖灵的配合施展,平时以你为主,凭你心意施展,可到了突破这个节点,却要放手交给妖灵来做,你变成配合的一方。】
【寻常功决突破的难点在于凝练金丹以及道义的理解,但《西升灵虚真一书》不一样,其难度在于妖灵对于人体经络穴窍的不熟悉,再加上突破紧张,很容易把功决行运岔气,所以许多吴氏弟子突破前,会和妖灵探讨数日乃是十天半月,直至了然于胸。】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妖灵在真刀真枪上阵之后手忙脚乱,岔气、走火入魔、内伤……各种险情都会出现,很难一次突破成功。】
【不过这也是一次磨炼,一旦突破成功,妖灵和修士之间的心神愈加契合,施展法门如臂使指,实力暴涨,且二者间也会更加相信对方,无形中加强了联系。】
邯鼓两句话解释清楚突破的紧要。
吴用犹豫道:【可我们没有准备过……】
邯鼓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你小子尽管放心,我可不是那些蠢家伙,人类修士的经络穴窍位置我清清楚楚,而且你我心神联通,生死相交,远不是一般吴氏弟子可比,放心交给我主导就行,别想那么多,你准备好了吗?】
吴用鼻头深呼一气,轻轻点头。
【好!全力运转法门!】邯鼓的声音变得严肃。
吴用默念《西升灵虚真一书》的口诀,全力运转真气周游浑身经络与穴窍,一周……两周……三周……渐渐地,他忘却了自己已经行运多少周天。
这让他不禁担忧,之前才和梁长运与蔺方保证过不会再出岔子了,现在自己在突破,南溟无人监察,万一期间出现意外了该怎么办?
【别想其他的!既然担心,那就赶紧完成突破,专心运气!外面有我帮你看着,目前一切正常,放心,有问题我会告诉你,别一心两用,到时候两边落空!】见他有走神的迹象,邯鼓厉声喝止。
尽管担心,可吴用心知邯鼓说的是对的,他重新凝神,行运真气。
见他再次投入到修炼中,邯鼓满意道:【现在是第九十五周天,至你走完第九十九次大周天时,慢慢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我。】
【注意!】
【不是之前我操控你身体的“控制权”,而是真气行运的主导权,体会其中差别!错了便要重新来,又要浪费时间!】
九十九周天……吴用心中一沉,他可不想重新来一次,当即全神贯注运调真气。
“一、二……”
他在心中默念周天次数,到第五轮结束的时候——邯鼓沉声道:【就是现在!】
吴用闭着眼在心里默念:放开真气行运的主导权……放开真气行运的主导权……放开……
初时他不知该如何去做,可想着这句话,一遍一遍又一遍,恍惚之间,他心神逐渐远离了真气,不再加以导引。
就像是赛道上的赛车驾驶员,在行驶至极速的时候,双手蓦地离开了方向盘,灵魂与肉体分离,灵魂滞后于赛车,肉体跟着赛车继续前冲。
就在将要车毁人亡的时候,沉神闭目的吴用嘴角一抽,本能就要醒来,重新驾驭真气行运,可他生生按住这股冲动,屏气凝神,只是在心里焦急地喊道:【邯鼓,你人呢!】
千钧一发之际,一缕神念挤了进来,化作一只大手,稳稳握在了方向盘上,犹如老树盘根,巍然不动,接过了控制权。
【做的不错,接下来交给我就行。】邯鼓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
事实上,他没有对吴用说的是,这其实是《西升灵虚真一书》突破金丹的一大难点。
许多吴氏弟子在突破前尽管做足了准备,可由于要将行运真气的主动权交给妖灵,经常无法做到完全的信任。
就像吴用适才想要重新驾驭真气的冲动,许多人会顺而从之,重新接管真气,以致突破失败,要重头来过。
可吴用生生压制住这股冲动,一是他自己有着极强的自控力,其次还是因为他对于自己的信任。
邯鼓深知这一点有多难得,温声笑道:【接下来交给我就是,你默念口诀,按口令变换诀目,以心临观即可。】
吴用松出一口气,默念《西升灵虚真一书》的突破口诀。
呢喃不停的口诀声中,邯鼓接过掌控权,十分熟练的运使银色真气在经络内行运,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吴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幻诀目,每随一动,笼罩着他的阴影便也随之一动,鳞甲、巨尾、利爪……每次变换诀目,隐约会露出邯鼓一丝形貌。
这是他二次看到邯鼓的一丝真面目,尤记得第一次是在吴氏秘地内回忆过往的时候,这家伙在黑暗中露出的一点鳞片。
你的本体究竟是什么呢?
吴用无比好奇。
心念游离之际,银色的真气已经充斥经络,萦绕在他体外的凶煞之气忽然一收,邯鼓清喝一声,随之煞气内敛,从毛孔内收缩会体内,竟然与真气相结合,形成了一股银灰色的真气。
恰在此时,吴用变幻诀目,冷不丁回神,他这才看到体内的变化。
显然,一切尽在邯鼓的掌握之中,即便他走神也无所谓。
银灰色真气在体内疯狂运转,又不知几多周天后,吴用忽然发现真气出现了变化,原本轻盈如烟的真气蓦地下沉,其中有一部分已经变成了液体状。
【这是……】吴用心下振奋,真气化液,这分明是凝丹成功的前兆!
【不要走神,接下来才是难关!】邯鼓的声音凝重,眼下的情况到了连他也不得不全神贯注的地步。
只见笼罩在吴用头顶的凶厉阴影消散,阴影中的暗红色光芒逐渐下沉,挤进了吴用的头皮内。
【呃……啊!】吴用发出一声惨痛呼声,这就像有人铁凿在他头顶上开了个洞,安了一颗冷冰冰坚硬物体塞进来。
【坚持住,好好持诀,这是最后一步!】邯鼓沉声说道。
他一样不好受,和吴用心神接连,吴用体味到的痛楚分毫不差反馈给他,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将真气导引得又快又稳。
随着“红芒”被塞进脑袋,稳稳安存于百会穴,吴用的痛苦也到达了极点。
【变诀目!】邯鼓厉声吼道。
【我……知……道!】吴用咬牙切齿,强忍者痛苦,变换手上诀目。
嗷吼!
威严的不知名野兽咆哮声如雷鸣一般在心头轰然响起,原本只有淅淅沥沥几滴液化的真气被催运到极致,以领头一束真气为起始,蓦地急速液化。
滴滴答答……在这一轮真气将要流经百会之前,彻底完成了真气化液的过程,随后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冲进了百会穴内。
一经至此,之前那一点破开头皮的“红芒”光耀大放,在周边形成了一个红色的漩涡,将所有液化的真气吸拢过去——不,此刻的真气已然该称之为真元。
这一股银灰色真元尽数涌入百会穴,吸附在“红芒”表面,将其层层包裹,可不管包裹几层,红光已然自其中隐隐透射。
吴用头皮上的疼痛逐渐消减,到了这一步,他知道突破已经几近完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然落地。
等到所有的真元包裹到“红芒”表面,他再次变换诀目。
【最后一步,交给你来。】邯鼓同样松出一口气。
吴用重新接过“方向盘”,意念犹如一杆无形的铁锤,一下一下敲击在百会穴内的“金丹”上。
铿……铿……铿……每一下敲击都会令金丹凝实一分,坑坑洼洼的表面逐渐变得光滑,徐徐成型,而随着最后一锤的落下,一点白光自金丹表面迸射而出!
初时极小,犹如穷天夜幕下的一点明星,转而大放光亮,吐耀含辉,充斥百会。
吴用“目”不能“视”,却并不慌乱,沉静念咒变诀,白光顿时收摄,如退潮一般汇聚往百会中心那枚初才凝成的银灰金丹,贴附于其表面。
散发着隐隐红光的银灰色丹丸被白光包裹,随着表面白色亮光一闪而过,一枚白色的“金丹”至此凝形而成!
【《西升灵虚真一书》,所谓“西升”的“西”,即是西方,西方属金,其色白,故而丹成无色,又因西主杀伐,你吴氏这门功决是一门少见的杀伐之法。】
【而“升”之一字要义在“起势”,五脏中肺属金,而肺开窍于鼻,主呼吸,为气之总司,起一身之势,活全机要。】
【故《西升灵虚真一书》不仅是一门杀伐之法,更是生气之法,杀、生相随,活、死相依,完备全竟,修炼至深,可通大道。】
邯鼓的声音在吴用脑海里悠然响起。
【“灵”即是你,“虚”即是我,意以修士导主,妖灵配辅,两相合和,是谓“真一”,《西升灵虚真一书》的意义,你,明白了吗?】
【两相合和,是谓“真一”……】吴用呢喃,若有所悟。
至此,突破已经彻底完全,丹成告罄,邯鼓功成身退,不再多言,剩下的留待吴用自己感悟。
金丹兀自旋转,缓缓释出白色的真元,吴用沉浸在修炼之中,默默运转法门,使其流转浑身。
原本离他突破气势还差一丝,没奈何“事急从权”,不得不提前突破,尽管无碍,可到底根基不够牢稳,行运之间有一丝乖离感。
此刻完成突破,吴用一遍又一遍运转功法,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感觉到真元能够毫无滞塞随自己心念游动。
如臂使指,念之所至,真元所及。
他知道自己根基终于夯实了,之后只需要稳步修炼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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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用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强压下心中的急躁,停止催动《西升灵虚真一书》,深吸一气,缓缓呼吐,徐徐出定。
“南溟!怎么……样了……”
他蓦地睁开眼睛,呼声渐轻,却是发现自己并没有坐在烽火台的中央位置,而是在烽火台的边沿,那本该是他的位置上柴昆鹏正自盘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