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翠笼……”一听这名字,还有胜阳君那带着暧昧与意味深长语气,吴用不消想也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去处。
他脸上堆起笑意,拱手谢道:“多谢胜阳君美意,血之尊上的功法有要求不近情、色。”
“血之尊上……血之尊上……几句不离血之尊上,”胜阳君呢喃了几声,一脸惋惜地说道:“果真如此?那真是可惜了,野灵尊者你是没见过本君的收藏,啧啧……”
他淡淡一笑,说道:“既然是血之尊上的法门有要求,那就算了,剩下三日里,你好生调整状态,丹药可够?不够的话与本君说,尽可满足你的要求。”
吴用谢道:“若果胜阳君能够再送来一批丹药最好,野灵的修炼正当紧要关头。”
胜阳君大手一挥,同意了此事,可没想到接下来他马上话锋一转,森然说道:“本君对你的要求一应俱全,可你若对本君有所欺骗……别忘了,本君掌握着你的生死!”
他目光微凝,拳头一捏——
吴用知道这家伙催动了契约禁制,心里顿时一紧,手下意识按向心口,可预料之中的刺痛并没有马上到来,而是许久都没有反应,直到过了数息的时间,一丝丝犹如蚂蚁啃噬的疼痛才从心脏内缓缓涌现。
吴用不由得一愣,急忙捂着心口单膝跪地,被头发遮住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疑惑,哪里有一点痛苦的样子?
【怎么回事……这契约禁制……】邯鼓的语气莫名。
吴用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叫声,右手用力抓握着自己的心脏,额头冷汗直冒,看去疼痛难忍。
胜阳君见他如此惨状,大手一挥,停止了催动契约禁制,居高临下地说道:“有数没有?本君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吴用挣扎着点头,虚弱地答道:“野灵省得……”
胜阳君满意的点了点头,坐回了王座上,大咧咧道:“去了人族地界,我虽不知道你具体被分布到什么任务,但你当要好好表现,别丢了本君的面子。”
“要是哪天叫我知道,你在战事中偷懒懈怠,贪生怕死,被圣祖、被大祭司责罚,你不要请本君为你讨饶,本君第一个就要教训你,知道不知道!”
邯鼓骂道:【狗操的玩意儿,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
他俨然把自己和吴用视作一体,不分彼此。
吴用紧了紧拳头,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下胜阳君似是打开了话匣子,真当开始教训仆从一般教训吴用。
“再还有……”他语气森然,“如果你表现得好,得到上层嘉赏了,送你一个忠告,切勿恃宠而骄,向大祭司或者圣祖提出什么过分的请求,告诉你,你以为的靠山可能并非如你所想那样可靠,殊不知是火海刀山!”
吴用心头不解,这话什么意思,我以为的靠山是火海刀山?难道是明着在告诉自己,他会对自己动手吗?
吉星公拱手请道:“胜阳君,野灵尊者接下来就要远途行军,在外难以受命,我看啊……您不妨把话说清楚一些,免得尊者生出误会,不小心犯了过错,揭过闹得咱们两边都不好做。”
吴用看向王座上,完全不明白这两头阴鬼在打什么主意。
胜阳君沉默了片刻,忽然嗤笑一声,说道:“吉星公说的对,我也不与你兜圈子了,免得你拎不清楚。野灵,不要以为自己是血之尊上的传承者,你就高人一等了。”
“我告诉你,血之尊上可并非你所想的那般良善,更不是你在外界所了解到的所谓真相那样,他并非自行进入圣狱冢内忏悔,他是被火之尊上所镇压,虽尚活命,但永生不得出离圣狱冢,与死也无异!”
吴用心里不觉讶异,但并非对这一“隐藏的好深”的事实,而是对胜阳君居然知道这一更为接近事实的可能。
他是知道的,赤面在人类世界活得好好的,所谓的镇压在圣狱冢,八成只是一个幌子,并不可信。
【其实也不一定,血之尊上很可能确实被镇杀在圣狱冢内了,但赤面仍旧安然无恙。】邯鼓给出自己的见解。
【你意思是……血之尊上用了什么法门,把一部分身体留在圣狱冢内,另一部分化出去,变成了赤面?】
吴用心里同邯鼓交流,表面功夫却一点不落下,适时地做出惊愕的表情,看着胜阳君,惊声叫道:“这如何可能!血之尊上他明明不是这么与我说的……”
胜阳君心里那个爽快,狂笑道:“你不是很傲气吗?上次居然还敢与本君对着干,好不潇洒,现在呢?现在知道自己的靠山是虚的了,你的傲气呢!怎么不展现给我看看了?”
一想到上次着野灵与自己的针锋相对,他就窝火,甚至这些天里一直都不能释怀,他堂堂失落湖四大掾吏之一,祭仪殿亲授的要职,五光部出身,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和自己蹬鼻子上脸了?
看着之前一直都很有主意的野灵,此刻在自己面前是如此的失态,胜阳君当真快意的不行。
他决定再在野灵已经看堪堪碎裂的心头踩上一脚,蹬它一个七零八落。
胜阳君悠悠然道:“你如果想在这场征战中出人头地后,对大祭司或者圣祖表露自己的身份,以期求拔除身上和我签订的契约……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吉星公添了一把干柴火,“野灵尊者,您不知道血之尊上在圣祖那里的风评并不好,如果你贸然透露了自己的身份,恐怕事情并不会如你所愿的那样发展,兴许第一个要治你罪的就是大祭司,当年将血之尊上击败的火之尊上决不会放过你。”
胜阳君哈哈狂笑,道:“等等,我却忘了一件事,还有新晋的圣祖,吉星公,你说要是被这位知道了野灵尊者的存在,后果会怎么样?自己的位置曾被血之尊上觊觎,其传承者现又在世?”
吉星公面露忧色,担心地看着野灵,假惺惺叹道:“那野灵尊者可就难咯!我听说咱们这位新晋圣祖杀性重的很,其殿内尸骨残骸无数,终日有一批一批的朝圣者自愿献身,被送进殿供他杀戮取乐,要是被他知道了……啧啧啧!”
吴用眼角一抽,装出紧张的样子,嘴唇濡喏,一句话不说。
哪知心头忽生警兆,只听得邯鼓厉声喊道:【小心!】
吴用立时打起警惕,只觉眼前忽然一闪,一泼刺目的金光急啸而来,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面生疼,犹如刀割一般。
他立马起身要躲开,可没想到金光须臾便至,只来得及横起左右手臂交叉格挡,硬吃了这一记。
嘭!
左右小臂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是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皮肤上,吴用双腿站立不稳,身子向后倒去,两步淌,两步踉跄,就要摔倒。
在此失去平衡之际,他祖窍内的灵力一涌而出,先往腰身上一过,提了气力,勉强稳住身形,然后把双臂往上一带,将这道金光格挡向大殿上空。
嗡……
金光在大殿梁顶炸开,犹如一轮大日,照亮了这座黑沉沉的大殿。
灵力在经络内走过,吴用腰身气力顿消,脚下两步蹬飘,人往后仰天躺倒摔去,他趁势一翻,身体在半空中打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滚,左右手各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矢,狠狠插进地面——嘎嗤……
箭尖与大理石砖滑擦,带出两道火星,尖利的摩擦声在大殿内响起,吴用两腿同时后蹬,像是两块刹车皮,抵着大理石地板,倒退了七、八丈的距离后终于停了下来。
“咳……”
吴用筋骨一松,立马喷出一口黑色的淤血。胜阳君这随手一记金光,虽然没有对他造成生命危险,可内伤已是无可避免。
【妈的,这%¥%¥……】
方才情势危机,邯鼓只来得及提醒一句,却没有任何机会帮吴用做点什么,胜阳君这一下看似随意,可亏得是吴用反应够快,起力格挡,否则生吃了这一记,绝对有的难受。
【把身体交给我!我拼尽本事,有办法在这里拿下这两个鬼东西!然后我们洗劫了他的宝库,去那标记地点,离开这里!快,把身体交给我!】
邯鼓几时吃过这样的亏,已然暴怒,催促吴用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自己,甚至不等吴用回答,自行就开始施法,但却都被吴用的意识所阻断,无论他怎么叫喊都没有回应。
吴用抹了一把嘴,擦干净嘴角血迹,站直身体,仰头看着高阶之上的王座,脸上竟是说不出的平静。
胜阳君被他的表情看得心里大感不适,袍袖一抖,吼道:“回去准备!”
吴用深深看了他与吉星公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宫殿。
“哼!”胜阳君心里痛快,一屁股坐回了王座上,但没有多久,他目露思索之色,眉头轻轻蹙起。
吉星公知道他在想什么,上前一步说道:“胜阳君,可需要我去绿姥姥那里走一趟?问下他那边的资格人选什么时候出发。”
“野灵说是不是一同出发的不知道……咱们不知道这点真假没关系,咱们只要时间对上了不就可以?谅这小子也不敢生出什么心思,绝对不敢不响应圣祖的征召!”
胜阳君确实是在担心这一点,点头道:“这个问题我其实也有想到,本来就打算让你去的,我担心的是这小子去了人族之后的事情。”
吉星公稍作沉吟,道:“确实,这小子有些脾性,如今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不大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如果去了天高地远之处……”
胜阳君想到这一点,面色阴沉了下来,却是这野灵现在就敢顶撞自己,离得远了谁知道这小子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要么……我们这三天里对他严刑逼供,把咱们想知道的是事情都闻出来?”胜阳君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杀气。
吉星公一愣,连忙叫道:“万万不可!这野灵知道自己一定得去回应圣祖的征召,我们拷打逼问他,以这小子的性子,一定用尽气力死撑过这三天,我们还是不得不放他去,反而得不偿失。”
“要说用极端的法门逼问他,却是可以,我也有把握能够在三天里问到咱们想要知道的事情,可那对野灵的损伤是不可逆的。”
“圣祖需要的是完好的战力,要若野灵出了问题,一定会调查原因,届时被知道了这小子的传承还没关系,怕就怕咱们坏了几位圣祖的大事,恐遭致祸端啊!”
这分析的都是事实,胜阳君闷声道:“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难道他野灵当真成了什么宝贝!”
“宝贝,呵……他当然是宝贝……”吉星公莫测一笑,“但却是任您拿捏的宝贝,所以我觉得可以好好经营。”
“这小子本事不差,性格也要强,抛开血之尊上,如果他能为您所用,确实是一个好助力,就这么压榨完价值丢弃了,着实可惜。”
胜阳君挑眉,“吉星公你还准备继续用他?”
吉星公理所当然道:“为什么不呢?正如我所说,此人是个好苗子。”
胜阳君皱眉思索,最后摇头道:“现在也晚了,没看见这小子对我的态度?”
吉星公笑道:“这才哪跟哪,所谓恩威并施,方能御下有道,您现在这‘威’是打出去了,不正是该施恩之时?”
“您可以告诉他,知道血之尊上的真相其实对他是有好处的,否则透露出去恐会遭致杀生之祸,真要说来,是您救了他一命,这之类的话。”
“他一定没有这么单纯?哪里能信我?”胜阳君想到了野灵的眼神。
吉星公意味深长道:“当然,这小子精明着,可大家都是有数的,说这话只是缓和关系罢了,不至于让他去了人族还一直记着怎么颠覆您,至于将来……那有将来的办法管他。”
胜阳君眼前一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