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叔卜、黑汶、赤练,三头被魔染的灵变大妖转眼身亡,水帘消散,“咚咙”一声,龟壳落到地面。
“这龟壳是好东西,可惜……这两家伙没能留下点什么。”
邯鼓把手一摄,地上的龟壳便被吸入手中,空抛两下,收进了膻中穴内。
这东西炼器入药皆可,难得的宝贝,至于黑汶和赤练,两头灵变大妖一个淹没在影蚀矛的灵力轰炸中,尸骨无存,一个被轰成了肉糜,什么也没有剩下,否则他们身上的好东西不少,胆囊、利爪之类,可惜了。
邯鼓抬头,看向大厅中央的那根石柱。
魔影凶凶,在石柱表面扭曲变幻,张牙舞爪说道:“哦?你这是什么眼神,是要对我出手?你以为自己这样的状态还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
“你似乎是某个妖灵?上身到这小子上,强行催动法力,恐怕他的身体早已重伤了吧,他还撑得住吗?”
邯鼓面无表情耸肩,嘴上毫不客气还以颜色,“那你倒是叫几头更厉害的妖兽来,哦……你可能不行,否则以你的本事,早就叫出来十七、八头的妖兽对付我,之所以如此,还是力有不逮。”
“我猜你这几头化形的妖兽,还有刚才的那三头灵变妖怪便是你手底下所有能动用的手段吧?”
魔影尖利的指甲摸着自己下巴,若有所思道:“怎么说?”
邯鼓冷笑,“这大厅内的禁制,其实并没有这小子想象中那般被你破坏的很严重,当初杨抟布阵于此,恐怕早就另有设置吧?”
他手一指魔影附身的石柱。
“杨抟清楚你哪怕被封禁也能够散发魔气,若果将你堵在这里,魔气积存越来越多,终有一天封魔禁阵会达到一个负荷极点。”
“所谓堵不如疏,与其埋下一个隐患,不如主动疏导,他将法阵设置成眼下模样,你被困禁在这个禁阵内,这根石柱便是镇压你的核心关要。”
“除此外,这根柱子还联通外界?定期排散一定量的魔气,所以附近的妖兽又被魔染的迹象,越靠近此处,魔染的情况越严重。”
身体内,吴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道理!
难怪一进到葬骨山脉内,外围的妖兽都有不同程度的魔染,随着深入,妖兽被魔染的情况愈发严重。
邯鼓冷笑道:“一路以来,实力强横的灵变妖怪没碰到一头,这很奇怪,我现在是明白了,是他们都被你所影响,被控制了吧?”
他一脚踢在黑汶的尸身上。
“你不是将要脱困,更不是不想多操控几头妖兽,而是你至今始终被禁制压镇,想做也做不到!”
邯鼓如此肯定,其实是刚掌控吴用身体的时候,尝试着用灵目扫了一遍大厅,看出了禁阵尚且完好。
只不过杨抟的手段通天,布置的法阵太过繁复,他一眼瞧下来,竟然被法阵蕴藏的形意所伤。
而且因为吴用如今的修为渐行渐高,他再不能像以往那样随意掌控吴用的身体,吴用的身体本能就会排斥他,所以起始刚一上身,他就受了点暗伤。
两相叠加,邯鼓与吴用的身体状况其实并不太好,邯鼓甚至不能运用在自己的手段,只能以吴用的身体施展吴用的法门,能撑到现在已是接近极限。
大厅内针落闻声。
“哈哈哈!”魔影忽然仰头大笑。
“你说的不错,老夫眼下能够调动的手下的确只有这些,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不是只有他们三头灵变妖兽,这附近所有的灵变大妖都被我所控制,所有能够承受我魔力浸染活下来妖兽都受我掌控!”
魔影笑得喘不过气来,“哈……哈哈哈……哈,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哈哈!老夫不来笑你,你说的好像面面俱到,还禁阵没有被破坏,那老夫若是问你,这些妖兽怎么进来的,你怎么解释?”
邯鼓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
魔影抚掌笑道:“如果禁阵没有破漏,这些妖兽怎么来的呢?”
邯鼓脑袋里划过一种可能,沉声道:“禁阵肯定没有破坏,这是肯定的,怎么进来的……你要做到与外界互通有无,只能是通过那一隙‘闸口’,难道那里已经……”
魔影哈哈大笑,“没错,我已是掌握那一处缺口的禁制,严格说来,和已经破阵了没有区别,不是吗?”
邯鼓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但你还留在这里,就说明你没有办法逃出去,还好今日来了,否则再拖上一段时日,会发生什么还真不好说。”
魔影意味深长说道:“是吗?我既然能控制出入那个魔气出入的缝隙,染化了附近的妖兽,你觉得为什么这里只有这么几头呢?”
“我逃不出去怎么办?你觉得他们是去哪儿了呢?不在葬骨山脉,是去了哪?外界?为什么要跑出葬骨山脉呢?是有人指使呢,还是自发的呀!”
魔影尖锐的手指叩击着自己的太阳穴,语气故作夸张。
吴用心头猛地一震,暗道:【不好,他……】
邯鼓同一时间想到了问题所在,喝道:“你派了那些妖兽出去,帮你想办法破阵!?”
啪!
魔影重重抚掌,手舞足蹈,激动地叫唤道:“没错!你答对了!”
邯鼓闭上眼睛深吸一气,缓缓呼吐,一字一句说道:“还好,还好,吴用这小子决定今天来是对的,今天将你再次封镇,一切都不算太晚……”
他突然不说话了,然后猛地吼道:“伏龙!你还在等什么!”
铿!
清脆的金属鸣音。
昏暗漆黑中忽然闪过一雪明光,照亮大厅全貌,冷峻寒冽的气势蓦地充斥四方,空气仿佛凝固了,龙吟长啸,空气中划过一道雪亮的轨迹,直斩石柱。
“什么!?”
魔影先是被邯鼓的喊话叫得一愣,待反应过来,一抹剑身闪烁着冷冽的寒光,带着无可睥睨的威严与气势狠狠斩在了石柱上!
嗡……锵!
沿途所过,空气为之震颤。
金石交击,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鸣音。
“啊……!”
魔影发出一声痛呼,斑驳的影子在石柱上摇晃扭曲,被斩中的部分半挂在影子主体上,爆出一根一根似是筋肉肌理的纹路,就是将断不断。
邯鼓破口大骂,“你他娘的瘪了半天就这么一剑!”
“小子!你撑住!”
前一句说的是伏龙剑,后一句却是对吴用说。
指尖剑诀翻飞,碧落与紫陌化作两缕眩目的流光遨矫飞游,一左一右劈斩在石柱上,交错斩击,如一把剪子对切。
铿!
双剑与石柱划出迷离之音,刺得人耳膜生疼,魔影又是一阵痛呼,但碧落紫陌在将要把影子“剪断”的时候,却是被卡住了。
一只骨节粗大的尖利魔爪抵在双剑中间,生生抗住了双剑的交切。
“伏龙!”
邯鼓又是一声高吼。
“莫要一个劲叫唤!”
一声冷哼传来,雪亮划破黑暗,一头银龙腾云而落,盘缠魔爪,咬住手腕。
峨眉三剑齐出,然而却收效不显,魔影同时与三剑僵持,丝毫不落霞峰,甚而隐隐有将三剑压败的迹象。
邯鼓手持剑诀,咬牙切齿说道:“伏龙!你再不加把劲,我们几个全都要栽在这里,包括这个你老主人最看重的后辈弟子!”
化身为银龙的伏龙剑这时候哪还有心思与他拌嘴,若非是无人驾驭他,岂能连一个被镇压的魔祖分神也斩不了?
吴用身体被邯鼓掌控,需要御使碧落与紫陌,无力操控他,偏生碧落紫陌吴用也只是初步掌握,邯鼓能运使到什么高深的地步?
再好的工具都需要合理的运用,他现在完全是靠着自己的灵犀,根本发挥不出一成的威力。
“哦?这个小子是杨抟最为看重的后辈弟子?”魔影的语气森然。
虽然处在下风,邯鼓咬着牙勉力坚持,甚觉吃力的情况下,嘴上还是不饶人,“是呀……杨抟什么本事你知道的吧?他能安排这小子来,就说明今天是吃定你了,你以为自己还能逍遥多久!”
似是被踩到了痛处,魔影怒吼道:“吃定老夫了?就凭这个连身体都要交给别人的小子和你们两个妖灵、剑灵?!”
“白日做梦!”
邯鼓呵呵一笑,“外面现在可已经是晚上了!”
这态度,魔影大怒,“去死!”
石柱上阴影涌动,魔爪尖爪变得锐利,骨节不断粗大,顶开碧落与紫陌,膨大伏龙,竟是之前还留有余力!
邯鼓咧嘴笑道:“伏龙,他娘的,没想到老子会和你还有这小子死在一起!”
伏龙剑破口大骂,“闭嘴!你才他娘的!从刚才起就一直说个不停!要不是你叫唤,引起他的注意,说不定老子就已经把他给斩了!”
邯鼓对伏龙剑突如其来的爆粗一愣,旋即仰天大笑,“哈哈哈!我以为你这老东西是个闷子!没想到也会骂脏?哈哈哈!”
“不过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那一喊他听了才会愣住,这叫出其不意,你怎么还怪我?分明你自己办事不利,没一剑斩了他!”
伏龙剑啐了一口。
魔影见他们旁若无人一般笑骂,冷声嘲道:“倒也不必争吵,等你们下去见了杨抟,有什么对与错都说与他评判罢!”
伏龙剑怒骂道:“下去?杨抟早已得道飞升,是你下去才对!”
“飞升?”魔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飞升?当真痴人说梦!”
他不耐道:“我这就送你下去看看!”
魔爪掌心一撑,银龙登时发出一声嘶吼,碧落与紫陌交切处冒出“铿铿”的金石鸣音。
眼看伏龙剑与邯鼓就要支撑不住,忽然,一个声音蓦地在大厅中响起——“我来助你等一臂之力!”
黑暗的角落内,伴着一声清脆的呦呦鹿鸣,一个靛蓝身影冲进大厅内,瞬间跃至石柱跟前,双手探出,一左一右握住碧落与紫陌的锋刃,望中间猛地一按!
此前难以寸进的碧落与紫陌骤然得了助力,双剑交切,铿锵一声,将石柱上将断不断的“筋肉”斩断。
伏龙剑一直在发力斩切,魔影的“筋肉”断裂,一下失力,他轻而易举便斩了下去,银龙身子一绞,魔影的手腕当场断裂。
魔气凝成的手腕从石柱上掉落,竟然像是真的从魔影身上掉下的皮肉,还未落地,便散作了一蓬腥臭的魔气,消散在空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得邯鼓与伏龙剑一愣,就连石柱内的魔影也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的“手腕”湮散,他才嘶嚎出声。
“谁!”
魔影在石柱表面疯狂扭曲,这一下对他而言绝对称得上伤筋动骨,谁人能够无声无觉闯进这里,伺机在旁,对他发起突袭?
这也是伏龙剑与邯鼓的疑惑。
伏龙剑振动剑光,回到邯鼓旁侧,幻化出身形,两人互望一眼,俱是在对方眼里看到毫不掩饰的疑惑。
邯鼓朗声问道:“阁下是峨眉哪位?”
四方魔教老祖的封禁之地是个隐秘,除了峨眉之外,应该没人知晓,邯鼓认为只可能是峨眉的人。
伏龙剑却不这么想,对方身上并无剑意,更没有一点带给他和峨眉相关的要素,尽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却说不上来。
吴用却是心头一动,喊道:【这是南溟十二岛的人,不!更准确地说……是鹿丰岛的人!】
“鹿丰岛?”邯鼓眉头一挑?
【适才我听到一声鹿鸣,你们在对峙的时候!只可能是南溟的人!】吴用十分肯定地说道。
【只不过现今南溟有这等本事的人……】
【这四方魔教老祖绝非一般人能对付,哪怕只是封禁的一部分,即便是南溟,恐怕也没几人能够语气正面交锋,而这些人中,最大的可能……】
他犹豫了下,脑袋里闪过一个个人选,最终定格在一个佝偻的老者身上。
靛蓝色遁光徐徐消散,一个熟悉的苦笑声响起。
“吴用啊吴用,我以为你离开我南溟要去做什么,没想到竟是此等大事?你当真胆大包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