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荣想起的是绿荷。
绿荷一直想报她姐姐冤死之仇,苦于进不了瑶华宫,却阴差阳错进了司药司,如今看来,司药司也有司药司的好。
内宅女子害人的那些手段无非就是下药,可宫里的女人想出去一趟不大容易,因此,这药的来源多半是司药司。
可因着司药司对后宫每位主子的病案均有记载,上面也有药方和用药记载,这些明面上的东西不能动,只能暗中收买人做点别的什么手脚。
外人难插手这里面的事情,可绿荷是司药司的人,她若是想留心,想必能找到点蛛丝马迹的。
一念至此,曾荣忙起身回药典局,这几日,她一定要找个理由去一趟司药司。
崔元华得知她去瑶华宫又被罚跪后,接下来几日没再派她过去,可巧这几日皇上那边也没什么动静,曾荣彻底闲了下来,可惜,就是没找到去司药司的机会。
这日,曾荣正默算着法事进行到最后一天了,朱恒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身子如何,想着他若是有何不妥,司药司那边肯定有记载。
于是,午饭过后,犹疑再三的她找到崔元华,说是想去一趟尚工局,临近端午,绣作坊又忙起来,曾荣答应过两位姑姑有空过去指点她们一二,尤其是那种新针法,她们用得还不是很熟练。
“姑姑放心,最多一个时辰我就回来,若有急事,也可过去找我。”曾荣撒了个小谎,没敢直接说去司药司。
崔元华见这几日确实不忙,且今日又是最后一场法事,皇上、皇后均在坤宁宫那边,便点头应允了。
曾荣从药典局出来,往坤宁宫方向拐去,隔着老远,曾荣就看见坤宁宫上空飘着的黄色经幡,再走近些,就能听到嗡嗡的经文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燃香味。
因着怕遇到熟人,曾荣没敢从坤宁宫大门口经过,而是从侧门那边拐到后门,出了后门的路口,曾荣正站在路边辨认方向时,忽听到后面有人试探地叫了一声,“阿荣?”
曾荣转过身子,却是阿梅。
一问,阿梅也是去司药司,她是去替朱恒取药的,那位卢太医每隔几日就会过去替朱恒把脉,酌情更换下药方,所以这两次均是阿梅过来取药煎药,她没有跟着去坤宁宫。
“二殿下如何?”曾荣问。
“不太好,每日这么辛苦,本就没什么胃口,偏还只能吃几样素菜,这些日子没出现,二殿下以为病还未好,担心,又不敢去找,我,我瞧着他,好像又瘦了,像是随时会倒下,阿荣,,真不能。。。”
“阿梅姐,我真不能去。跟他说,我很好,病也好了,就是这几日有点忙,等过了这几日,我会去看他的。”曾荣只得给对方画了一张饼。
没办法,她不能跟皇上对着干,又不能做到对朱恒完全撒手,倒不是她虚荣贪慕朱恒的皇子身份想吊住他,而是朱恒的健康委实堪忧,她做不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好吧,对了,来这边是?”阿梅才想起来问曾荣的来意。
“我想回绣作坊看看她们,正好今日有空,皇上他们都去坤宁宫了,不过我先陪去一趟司药司吧,我没来过这边,正好认认路,我们那偶尔也会来这取药什么的,别到时轮到我时连地方都找不到。”曾荣找了个理由。
阿梅听了倒没多想,有人陪着她还是很高兴的,更别说这人还是阿荣。
路上,曾荣又问了些朱恒的情况,尤其是他的双腿,是否有人给他做按摩,是否萎缩得厉害,是否还有知觉等,可惜,阿梅一概不知。
曾荣也才知道,为了避嫌,朱恒只让阿梅做一些外围的事情,贴身伺候的活基本是小路子和小海子两人,因此,阿梅对朱恒的了解还不如曾荣呢。
“对了,我方才问的这些话千万别跟第三人说去,我也是好奇随口问问,可旁人听了难免不会多想,以为我想为他做什么呢,到时麻烦可就大了。”曾荣没料到是这种情形,颇有点后悔不该找阿梅打听这些。
“知道了,放心,我晓得轻重的。”阿梅点点头。
说话间,两人进了尚食局大门,可能是刚过饭点,尚食局里有点冷清,大院里几乎看不到人影,阿梅领着曾荣往西边走进一个东西方向的长廊,在第二栋院子里前停了下来,曾荣看到大门上挂的牌匾,“司药司”。
从外面看,司药司也是一栋青砖小院,不过比曾荣所在的药典局大多了,院门大开着,能看到好几个宫女太监在院子里或廊下走动。
两人径直走了进去,阿梅留曾荣在院子里候着,她去了上房领药,曾荣正站在院子里四处打量时,一道身影从上房奔了出来,差点没把曾荣撞倒。
“阿荣,真是来了?我听阿梅说还不大信呢。”绿荷拉住了曾荣的手,激动得跳了起来。
“干嘛干嘛,也不过半个月没见,至于这么想念?”曾荣打趣道。
“至于,太至于了,也不单单是想念,重要的是感恩,还有,我正好有事找。”绿荷松开了曾荣,两人找了一处阴凉开阔处说话。
原来,前两天瑶华宫有人拿着药方子来抓药,可巧那天过的是绿荷的手,绿荷一看是瑶华宫来人便留意了,特地把那张药方记了下来,事后,她找了本书查了查,其中几位药都和保胎有关,因此,绿荷怀疑是皇贵妃又有了身孕。
“啊?”曾荣这一惊可不小。
也太巧了吧?进宫刚一个月就有了身孕,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怀孕的不是皇贵妃,是虞美人。”曾荣把那日在瑶华宫看到的告诉了绿荷。
难怪崔元华会找她去送什么紫苏,好悬啊,果然是有人怀孕了,若是那日她没给皇上留话,没把紫苏的效用说出来,万一那位虞美人出事了,这责任可就大了。
曾荣细思极恐,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