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_第61章 晴天霹雳

雪莲的烟雾一圈又一圈笼罩着司徒瑞宏,此时此刻的他藏于缭绕的烟雾后,更加神秘莫测。

任何一个人看到这样的他,只会多一份惧怕。可袁伯亦知道现在才是司徒瑞宏卸下防备,最脆弱的时候。

整理好的医疗箱,他却没有离开。反而调整了一下坐姿,一副悠闲自在,且准备与他长谈的样子。

伸长手,抽出一根雪茄点燃,沉默的抽着。顿时,原本晦涩的空间里更因这散不去的烟雾,弥漫着一股沉闷的窒息。

“你不是不抽烟的吗?”司徒瑞宏淡淡开口,少了冷漠与寒冽,如同最普通的平凡人。

袁伯亦没有马上回答,多吸了几口烟才徐徐道:“凡事总有个例外,正如从不将女人当回你的事,现在却为了一个仇人神魂颠倒。”话中没有严厉,更无讥讽之意,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

袅袅青烟完全遮挡了司徒瑞宏的脸,欣长伟岸的身躯随意摊着,多了几分失意的挫败:“她不是我的仇人,从来都不是。”喃喃低语,似在解释,更像对自己强调。

“那么就放了她。”袁伯亦同样慵懒,俩人男人全然没了平日的形象。简单,自由,随性,颓废。

其实,他们都只是平凡人而已,只是,做了某些事,于是,被人奉为神话而已。

浓郁的烟雾像司徒瑞宏犹豫不决的心,他也曾想过放了她,让她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但他办不到。

卸下防备,没有算计,敞开心扉,声音里掩不住疲惫挣扎:“我放不开。”轻巧的四个字道尽一切。

早就知道答案的袁伯亦没形象地翻了翻白眼:“难得你终于愿意对自己坦承了。瑞宏,如果你真的放不开,那么就告诉她,让她知道真相。你不是圣人,别用你的愧疚方式保护她,这是对她的另一种伤害。”

袁伯亦说的他都懂,只是旁观者清,很多事说得简单做起来难。因为在乎,所以害怕,因为珍惜,所以,小心翼翼。

这种感觉对女人正眼都不看的袁伯亦是很难理解的。

司徒瑞宏的沉默,袁伯亦好想大声质问他:“那个单枪匹马闯入数千人阵营救出首领而身中数枪的司徒瑞宏哪去了?那个面对挑战,面对困难只有微笑从容,不会退缩的司徒瑞宏死了吗?”

他真想狠狠踹他两脚,让那个躲起来的灵魂重现。他TOM真看不惯他这副痴情汉的鬼样子。

女人是什么?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有那么可怕吗?俗话说,三条腿有青蛙难找,两条腿的女人不到处都是?!

沉默了良久,幻散的烟雾聚集成了倪慕蝶娇俏的样子,却那么悲伤,清澈的眸子带着指责望着他。

司徒瑞宏摇摇头,向来冷静内敛的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疯狂?倪慕蝶对他的影响力竟大到这种地步,连幻觉中都有她。

其实,这情形不是第一天出现。记不清是多久了,每次收到关于她的报告,他就异样兴奋。

当天晚上不管是哪个女人服侍他,最后都会变成倪慕蝶的样子。从前,他只认为这是一种很自然的现象,因为他要让她不可自拔爱上他,再狠狠抛弃她。

这是她身为李爱佳女儿应付出的代价!

现在他才知道,或许在那时候他就已经先爱上了她,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经历那非人的挣扎和逃避外,那颗被仇恨蒙蔽的心才总算愿意对自己承认。

受不了司徒瑞宏这婆婆妈妈的鬼样子,袁伯亦气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将未抽完的雪茄狠狠捻熄。

“你就打算这样囚禁她一辈子吗?让她恨你,恨到欲杀你而后快?”袁伯亦的话似一道惊雷霹开司徒瑞宏漆黑的心空,倪慕蝶绝决要自杀的样子令他惊恐万状。

是的,她是杀不了他,但她可以杀了自己。就算他再怎么防范,她若狠下了心,砍断她的手脚也阻止不了。

夹在指尖的雪茄落了地,烟雾散尽后,袁伯亦看到了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奇景。

向来冷酷残忍令人闻风丧胆的“阎帝”,他那深不可测的眸子清晰印着:惊恐。两字。

虽说很难得见到这家伙如此失态,袁伯亦却没了嘲笑调侃他的心情。正了正神,声音柔和却坚定:“告诉她吧。”

他的声音如一道解不开的魔咒一遍遍在司徒瑞宏耳边回响,忽高忽低,忽远忽近。

“蹿”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俊美无俦的脸上阴霾悄悄散开,那份骨子里的从容自信又重新回归。

袁伯亦咧开笑,他知道司徒瑞宏想通了。他也终于可以解脱,不必再成天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了。

走到袁伯亦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扬起无所顾忌的笑:“兄弟,谢了。”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很多时候只要一个眼神足矣。

“行了,你少让我跑几趟,我就谢天谢地了。”袁伯亦一副“真受不了你”的样子。

“蝶儿,她的伤全好了吗?”拧紧眉,敛去笑意,一脸严肃认真。

若不是有强大的自制力,袁伯亦真想给司徒瑞宏一拳。“我以我的人格保证,可以了吧?”这问题他到底要问几遍?

知不知道他的质疑对身为医生的他而言是种莫大的污辱,若换作别人他早就甩门而去,从此拉入拒绝来往的黑名单。

他曾修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知道人在遇到爱情时智商会下降,但书上没说会蜕变成白痴啊。

就在这时,书房门响了。

司徒瑞宏肇了肇眉,笑容如雾散去,自觉里那一抹精准告诉他,不会有什么好事。

“进来。”

话音刚落,信迪出现在视线内。他表情凝重,直视着司徒瑞宏的目光里有几分迟疑的愧色。

“倪苍镇和齐云霞被人劫走了。”不用司徒瑞宏开口,他率先说明。

司徒瑞宏和袁伯亦同时吓了一跳,押解倪苍镇的人全是“阎组织”里一流的高手。更何况,谁敢劫他“影帝”的人?

还有齐云霞所关的地方那么隐秘,且同样有高手守着。

两人同时失踪,幕后人的意图十分明显。而且,他已经失去了耐心,不想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查到是谁了吗?”冷声问道,遇到这种突发事件,司徒瑞宏一改刚刚消沉颓败,整个人仿佛又活了过来。

信迪头垂得更低了:“我们的人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线索。”

袁伯亦惊讶极了:“全死了。”

“是。”这个字虽答得很快,却无比沉重。“阎组织”创办至今,还未遇到这么强劲又凶残的对手。

放眼天下敢对“阎组织”公然叫嚣的人,只有一个。如此心狠手辣,手段凶残的亦只有一个。

稍稍缓和一点的气氛罩上一层血腥阴霾,面无表情的司徒瑞宏坐在大班椅上,冷冽的眼,毫无惧色。

老狐狸果然按捺不住了,那么,他奉陪到底!

“信迪,加派人手二十四小时守着蝶儿,不许她单独一人呆着,哪怕在‘阎影园’内也不行,明白吗?”司徒瑞宏凝重的肃杀之气感染到了信迪,同样严阵以待:“是。司徒先生请放心。”

“还有,排除‘阎影园’内部所有人员,不放过任何一个。”这次他更加肯定奸细出在“阎影园”内。

“是,属下这就去办。”信迪领命而去,房中两个高大出色的男人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沉思了起来。

再度入住“阎影园”倪慕蝶的心情与上次迥然不同,那一丝天真的期盼,梦幻的渴望,已从她的心底连根拔起。

想想以往天真愚蠢的自己只觉得万分好笑,那么明显的一个局,她居然相信是苦衷。她甚至差点让那魔鬼住进自己的心房,这世上没有比她更蠢的人了。

这里依然纯净洁白,花团锦簇,美仑美奂。可她已经看清了表面的白净后藏的是鲜红的血和灵魂的黑。

他就算外表装饰得再如何梦幻,依然掩盖不了他那黑如墨汁的邪恶翅膀。

被带回来,她没有能力反抗,亦不想再做无畏的挣扎。自己拼了命,让脚奇迹般地好起来。

怀着满腔希望,渴盼魔鬼能大发善心,让她见一见亲人。愚蠢的她再次被人利用,她破坏了晋阳哥哥的婚礼,害得他在众人面前出丑不说,甚至害得沐氏与国开银行的合作破裂。

而她所期待的结果呢,只是,又回了华丽的牢笼,无一点点关于爹地和齐妈妈的消息。

即使很不情愿,她还是不得不往最坏处想,或许,他们早就不在人世,欺骗她,只为满足他变态蹂躏她的欲望。

春去夏至,告别了梅雨纷飞,酷热的太阳高悬天空在属于它的季节里肆意狂笑,宣告主权。

璀璨晶莹的阳光洒下,她的世界依然一片黑暗。自从被魔鬼诱骗,一步步进入他的阴谋密局后,她的世界就再没有了光明。

凝着窗外那盛开得无比灿烂娇妍的栀子花,大片大片的白如雪一般,那样纯净,那样圣洁,看着看着却慢慢变黑。

“小姐,你该吃午餐了。”小静被召唤了“阎影园”依然是她的贴身侍女,侍候她的饮食起居。

依然不动不言,如同她这几来的反应。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无动于衷,将自己锁在小小的壳里,就这么卑微地活着。

小静一改在医院对她鄙夷不尊重的态度,每次说话都轻声慢语,仿佛又回到了最初。

医院里那一段仿佛梦中的海底捞月,醒来了踪迹。小静不提,她也乐意忘记。毕竟知道了太多对自己没好处,答应过的事她又办不到。

也许小静已经找到了其它办法,不必再与她合作了。现在对她来讲,杀不杀司徒瑞宏都是艰难的抉择。

希望的光圈一点点慢慢在视线内消失,她却依然不愿相信那残酷无情的现实。

将厨房做的精致而含有各种人体所需维生素的食物一一摆放在桌上,拉过木偶般的倪慕蝶,开始一勺一勺喂她。

这是倪慕蝶最近的状态,退化到婴儿时期,连基本的生活都不能自理。

别人喂她,她就吃,不给,她也不会要。成天呆呆痴痴了,除了睡觉就是站在窗口发呆。

空间里很静,静到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小静一边喂着倪慕蝶,压低声音说:“据可靠的消息,你爹地和齐云霞已经被司徒瑞宏杀了。”

嘴里塞满米粒的倪慕蝶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得满脸通红,咳得泪如雨下,咳得将好不容易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小静只看到她咳出了食物,却未看得到她的大口大口喷着鲜血。漫天飘飞的血雾凝成两张熟悉的脸。

一时的晴天霹雳她差点承受不住,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轻易对别人付出信任,尤其是小静。

她的目的性太强了,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说服她杀了司徒瑞宏的事。所以,最有可能编故事欺骗她的人,小静亦是嫌疑最大的人之一。

支起吐得虚弱无力的身躯,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如同木乃伊:“我凭什么相信你?”

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倪慕蝶会这么问,小静从容不迫:“我想你只是不想说话,不想面对,并不是失去理智或判断能力的吧?你应该看得出最近这些天‘阎影园’里多了好多保镖,你的门口更是守卫森严。”

小静说得没错,她只是将自己封锁起来,并非失去感知。她也觉察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虽然“阎影园”内依然梦幻如昔,仔细观察仍可从仆人们严肃紧张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端倪。

似有什么事发生着,可她并不想知道。与司徒瑞宏有关的一切,她都不想知道。她唯一想要的就是爹地和齐妈妈的消息,同时她也明白,在没有折磨够她时,司徒瑞宏是不会告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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