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爹,您找我?”果不其然,大胖子连手都没擦就一把抓过了洪涛的电话,然后贴在了他的胖脸上。
“哦、哦、哦……不是我要来的,是……哦、哦……好,我知道了,下次不管了,爱谁谁!”大胖子刚开始还是不断点头,可是点着点着就停了,胸口开始急速起伏,脸上的肥肉一下一下的颤动着,声音也大了起来。
“这他妈是谁揽的活儿?合算好事儿没我,得罪人的事儿都让我来!姓王的,你说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放下电话,大胖子直接把手里的火龙果摔在了茶几上,想站起来发火,但起了两次身都没起来,只好坐在沙发上开骂,目标直指那个瘦子。
他知道自己被同事当枪使了。这次根本就不是正常检查,而是有针对性的私人恩怨。市局里有人要搞这家电脑屋,但是他们不方便出手,就把皮球踢到了分局。分局稽查队的人也不乐意干这个差事儿,又把这件事儿转到了市场管理处。
接这件案子的不知道是谁,但鼓动他带队来的就是那个瘦子、自己的副科长。就算胖子再无能、再糊涂,也知道这件事儿是什么成色,别人又为什么都躲着。
偏偏让自己这么一个科长来,是欺负自己好蒙,背后又有一个市局的处长叔叔撑腰。这事儿办好了网吧倒霉,办不好就把自己绕进去继续给别人当枪用,搞不好还得傻乎乎的拉上自己叔叔一起给别人垫背。
“段科长,话可不能这么说,稽查单子是您签的字,带队的也是您,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瘦子应该是市场管理处的老人儿了,大胖子靠着裙带关系生生压了他一头,让他恨之入骨。平时没办法报复,这次正好是个机会。在斗争手腕上他比大胖子高明多了,什么事儿也不会摊到他头上的,早就撇清了。
“成,和我玩这一套是吧,咱们走着瞧!”大胖子最终在洪涛的帮助下才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气哼哼的挪动着巨大的身躯从办公室的小门里挤了出去,到了门口还恶狠狠的冲着瘦子说了一句,这才一脸愁苦的向十多级台阶发起了总攻。
科长都走了,还检查个屁啊。即便是那位王副科长还不死心,可是另外两位同事也跟着胖科长走了,他自己真是独木难支。而且市局段处长都出面过问了这件事儿,靠他一个小小的副科长肯定也拿洪涛没辙,只好也闷头上了楼。
“王科长,听我一句劝,俗话讲旁观者清嘛。您之所以年近五十了还是位副科长,并不是工作能力不足,也不是运气不好,而是心太急了。碰到个机会就拼命抓,想去抱粗腿,殊不知很多看着像机会的机会背后都是大坑。”
“这次您得罪了段科长,恐怕在市场管理处里您是永无出头之日了。因为您没他年轻,提拔干部只看年龄不看体重。段科长可能是靠段处长的关系才上来的,不太光彩,可是您老指望去替别人当狗腿子、欺负我们小老百姓也挺缺德是不是?”
“您以为折腾折腾我就有上升的机会了?可是您想过没有,您也是有家有业的人,我也不是大街上摆摊让您赶来赶去的小贩。逼急了我,我是找不到您想抱的粗腿,但我找到您家里肯定没问题。都活这么大岁数了,办事儿之前别太冲动,好好为自己家人想想,这么干值不值!”
相比起搞裙带关系的大胖子,洪涛更恶心这位王副科长。大家都是苦哈哈的老百姓,谁在社会上混口饭吃都不容易。你在单位里被当官的欺负,结果反过来又处心积虑的去欺负还不如你的人,这叫什么人性啊?
你管不了这种事儿可以不管,实在躲不过去跟着混个脸熟也算你有点良心,但也别上赶着当功绩干啊。对于这种人,洪涛坚决要打趴下再踩两脚。
他只是条没了骨头的癞皮狗,你躲着他就扑上来咬你,你上去就一脚,下次看到你他都不敢呲牙。怕谁也不用怕他这种人,只要没了后面的主人,这种人分分钟是夹着尾巴逃命的货色。
“我、我是正常执法,你什么态度!我不想和你啰嗦,让开!”被洪涛夹枪带棒的恶心了一顿,王副科长的脸都紫了。洪涛说的是很难听,但也是实情。现在他的处境非常糟糕,功劳没抢到还得罪了科长,回去肯定舒服不了,简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另外洪涛的背景他恐怕也略知一二,就算原来不知道,现在只要看看费林、唐晶、还有门口那几个满脸都是横肉的小伙子,大概也能猜到一些。要是洪涛他们真和自己玩混的,最终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老费,看到那辆白色的轿车了吗?”洪涛没再多说,跟在落荒而逃的王副科长身后上了楼,站在楼梯间里透过玻璃向外看了看,然后指着一百多米外一辆公爵王轿车和费林耳语了几句。
真是太业余了,过来看热闹还开这么好的车,殊不知这附近除了盛唐古艺沙龙门口会停豪车之外,常年都不会有超过桑塔纳档次的轿车停留吗?这里的住户都是普通百姓,也没有大单位和酒吧,机械研究所所长也只有一辆普桑,还都停在院子里,突然多了这么一辆车很扎眼。
费林听完了洪涛的耳语,使劲儿点了点头,然后一转身下楼了。几分钟之后,一辆三轮车和两辆自行车从胡同里拐了出来,沿着后海边向东而去。当三轮车路过那辆轿车的时候,突然晃了几晃,然后一头扎到了轿车身边,蹭着轿车的车身擦了过去。
这下可真坐实,金属和金属的摩擦声连洪涛这里都能听见,白色轿车的一侧车身上立刻就出现了一片划痕,反光镜也给撞碎了,玻璃散落了一地。
骑三轮车的年轻人非但没停车,反而借着惯性猛踩了几下,看样子打算肇事逃跑。车里的人当然不干了,打开车门就想追,不承想后面还两辆自行车呢。
结果四个人、两辆自行车撞到了一起,顿时人仰车翻,在湖边滚成了一团。而那辆三轮车已经趁机快速窜到了桥头,往左一拐就消失在胡同里。
“又是你!你就嘬死吧,金月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这是非要试试我的手段啊!”车里钻出来的两个人洪涛都认识,敦敦实实的矮个子是周京,带着金丝边眼镜的是卫建华。
他们俩此时正和两个骑车人掰扯到底是谁撞了谁,丝毫没意识到洪涛正远远的隔着玻璃注视着这边,更没想到这起交通事故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认为的,幕后指使就是洪涛。
掰扯的结果自然不会偏向这两个开车的人,不管是附近的街坊还是路过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偏向骑车人,原因很简单,大部分平民百姓都讨厌这些开着豪车的家伙,说不定很多人还在心里暗自叫好,并祈祷天天有这样的三轮车来这么一下,这不叫仇富,而是社会分配过于失衡的必然结果。
如果大部分富人的钱是清清白白靠本事挣到手的,也就不会烧钱炫富,更不会让老百姓讨厌。可惜这个年代能发财的人里有几个是清清白白的?
别说做什么大买卖,就算洪涛这样的小业主,干个几十万投资的网吧,不行贿、不偷漏税、不拉关系走后门能生存下去吗?讨厌这种人有错误吗?反倒是什么时候这种行为不被大部分人讨厌,大家觉得只要能挣钱就可以不问手段时,这个社会才真的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