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闲聊

苏逢春打量了一下赵秉文的脸色,却越发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赵秉文这是愿意帮自己这个忙还是不愿意。

看着苏逢春小心翼翼地神色,赵秉文心中酸涩,垂眸顿了顿,才说道,“自然是行的。”

“苏姑娘不必如此戒备我。”赵秉文说着,有两分自嘲的意味,“我也并非洪水猛兽,苏姑娘何故如此?”

苏逢春才反应过来自己对于赵秉文生疏的表现太过于直白,当即便有些懊悔,若是自己在隐藏两份便好了,听说他们权贵皇家不喜旁人畏,而喜人敬,想来是因为自己表现得太过于害怕,让赵秉文不高兴了。不过苏逢春向来直爽,便是想什么是什么,很少掩饰自己的神色。

不过从到了京城,经历了种种是非,苏逢春也明白有的时候伪装是不得不做的,能省去不少麻烦事。

于是苏逢春带着歉意,“我没把殿下当野兽。”苏逢春有些怅然又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您是天家皇子,跟我总是有区别的嘛,那个我应该算是什么庶民吧?”苏逢春想了想又说,“我也分不清这些,总之我们之间的身份距离差别很大,所以看着殿下我就不自觉地敬畏起来。”

“是敬畏,就是我觉得殿下是个很厉害的人。”苏逢春绞尽脑汁的夸赞着赵秉文,又说,“不是旁的什么。”

“不管是殿下从前救我于危难,还是如今帮我这些忙,都是因为殿下您...身份尊贵。”苏逢春思来想去,觉得这样说更为恰当些,“殿下让我把您当普通人对待,实在是有些为难。”

“因为您本就不是普通人啊。”

苏逢春说完以后静静地看向赵秉文,又有些纠结的想着自己这话说得对不对,别没得又惹了赵秉文,不愿意帮自己了。

赵秉文看了苏逢春一眼,那双眸子平静无波,漆黑的瞳孔里面让人看不清情愫,良久,赵秉文才深呼一口气,淡淡道,“苏姑娘说的是。”

皇家,天颜,黎民,百姓。

原本就不一样,如果非要人为的忽略其中的距离和阶级不同,到底是自欺欺人。其实这样浅薄的道理赵秉文又如何不知,只是有的时候看着苏逢春笑意嫣然的冲着王从钰,又或是在王从钰面前表现得平常自得,到底让赵秉文心中不是滋味。

明明是他先遇到苏逢春的。

若是按照阶层,赵秉文也要比王从钰强,除了能许给苏逢春的地位不一样,赵秉文自问他与王从钰没有什么区别,也正是因为这样,不管是因为那份执念,还是莫名其妙的控制欲,又或是,一直掩藏在心中对于王从钰的那份嫉妒。

虽说赵秉文出生在天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皇子,可是正因为出生在皇家,所以赵秉文从小便成长的小心翼翼,从来不敢肆无忌惮随性而为,他做的所有事情都要深思熟虑,稍有一步不稳就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地位。

可是出生于三槐王氏的王从钰,他是王家的嫡幼子,况且王家家庭简单,所有的孩子都是一母所出,王从钰既有家世为其开路托底,又不用像赵秉文这样步步惊心。他是幼子,上面还有王从川这个哥哥,王家甚至不会执着他去接王家的衣钵,比起赵秉文,王从钰可以活得自由自在。

两个人年龄相差不多,又常在一起共事,从心底,赵秉文便羡慕王从钰这样的生活。

只是他做不到罢了。

王从钰一生未曾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如今遇到心爱的姑娘也是顺风顺水。

赵秉文明白有些事情非人力而改变,就算纠结也毫无意义,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当贤妃和赵令璋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当赵秉文因为生存不得不向皇后和贵妃低头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多么希望自己是王从钰。

大抵人与人,从生来便注定了有许多不同。执着无意,可是完全的不在意又太难。

赵秉文并非不知,但是却难以自持。

沉默了一会儿,赵秉文才笑着问苏逢春,“苏姑娘想进宫做什么?”虽然刚才想了许多,但是赵秉文再开口却听不出一丝别的情绪,和颜悦色的,那双纯黑的眸子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哦。”苏逢春答应着,才继续说,“这不是回京城了,我想着去瞧瞧师父。”

“顺便去瞧瞧贤妃娘娘那儿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苏逢春停顿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问赵秉文道,“殿下,我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原是因为这个,赵秉文了然,点了点头说,“李大人为母妃解毒,在宫中的确辛劳。父皇得了消息之后还封赏过李大人金银财宝,不过被李大人拒绝了。”

“师父是医者,这些定是不能收的。”苏逢春解释说,“若是给些医书古方,也许师父就收下了。”

“原是如此。”赵秉文笑了笑,“那下次秉文便知道如何讨李大人的欢心了。”赵秉文这话说的幽默,还淡淡的笑了两声,原本清冷的面容霎时因为这笑容让人觉得亲近和蔼三分。

“不过李大人医术的确高超,母妃如今情况稳妥,还要多亏有李大人妙手回春。”赵秉文给苏逢春沏了一杯茶水,示意苏逢春坐下慢慢说,“而且我瞧着,李大人与太医院的众多大人似乎是旧相识,彼此之间十分熟稔。”

“如此一来,便更是事半功倍。”赵秉文边说着边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候在一旁的奴仆,“去端些点心来。”

那奴仆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转身而走。

这一下子就剩下了赵秉文和苏逢春两个人,苏逢春原本放松下来的心又一下子紧张起来,有些犹豫的想要站起来,却又碍于赵秉文的面子不好意思,一番纠结思索下来,屁股是要抬不抬,滑稽至极。

赵秉文瞧出来苏逢春的心思,倒也不恼,只是开口,“忙里偷闲,苏姑娘若是不介意,便陪在下坐上片刻可好?”

“也行...”苏逢春有些窘迫于赵秉文看出来自己的心思,便又坐了回去,“不过,师父与太医院的众位大人认识,我还真是不知道。”苏逢春停顿了一下,才恍然大悟的想起来,“之前我进宫为贤妃娘娘解毒的时候,判院姜大人就曾与我说过他与师父是旧相识,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师父远在黔中郡,却在京城有不少熟人呢。”

谈话间,便有奴仆低着头端过来了几碟糕点,摆在两个人的中间,这些糕点都是赵令璋府中常备的,什么牛乳白玉糕,花生酥和山楂饼,就等着主子想吃的时候通传一声便好。虽是常备,但到底是公主府的东西,也都是日日新鲜制作出来的,用料也是上好的食材,便是一碟普通的山楂饼,用的也是最颗粒饱满的山楂,看起来颜色红润,让人唇齿生津。

苏逢春目移到糕点上,不自觉地就吞了一口口水。

赵秉文笑了,又把糕点往苏逢春面前推了推,柔声道,“不知道苏姑娘爱吃什么糕点,这些都是寻常之物,若是不喜欢了再差人置了新的来。”

苏逢春一听赵秉文这样说,连忙摇了摇头,眯着眼睛笑说,“这些就够了,不必再麻烦了。”

说着苏逢春用手捏起一块儿花生酥来,那花生酥应该是刚从炉中烤制出来的,捏在手里还是热乎乎的。这花生酥用料扎实,便是苏逢春轻轻一用力,便有猪油透过花生酥的表皮浸润出来,带着一股子浓厚的花生和其他谷物的香气,苏逢春还没有送入口中,却已经闻到了迷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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