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棠春坞用完晚膳,秦守安一边散步,一边琢磨着在账房里和唐婉蓉说的话。
当然不是他那个夏姬八扯的故事。
红罂草膏的事。
原料红罂草在新秦境内适宜广泛种植的比较少,一般都是医馆的药草园里种一点药用。
制作成膏,大量走私,勾结朝中大臣开放管制,然后所谓的养身馆四处开花。
这简直是秦守安印象中某一段历史的复刻。
查清楚后,秦守安会禀告陛下和太后娘娘。
尽管琅琊王府一般不得涉入朝堂争斗和各种政务,但这可能是涉及亡国灭种的计划,作为新秦的亲王,怎么可能不管?
新秦要是灭了,他上哪儿当王爷去……江湖好玩的基础是他有琅琊王府作为后盾。
若只是普通的江湖人,那就是到处危机四伏
别说要小心翼翼身家性命,还要操心银钱消耗,养家糊口。
张无忌在没有武当派照顾,也没有成为明教教主时,那可是相当苦逼的,也是在成为教主后,才能够衣食无忧地到处泡妞。
郭靖初遇黄蓉,就是顶级富二代的派头,身披成吉思汗儿子送的貂皮大衣,胯下骑着市价近亿的汗血宝马。
请黄蓉吃一顿饭就花了两万块,送出的四锭黄金价值一百多万,若非如此他能拿下同样是富二代的岛主女儿?
杨过就苦逼了,寄人篱下还被砍了一条手臂。
可砍他的是郭芙……人家可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郭大侠和黄帮主的女儿,砍你一条手臂怎么了?
郭芙啥事没有,最后照样嫁给周伯通唯一的弟子,辽国皇族后裔,蒙古宰相之子耶律齐。
就是这么一个道理,秦守安即便武功能够自保,没有琅琊王府这样的家底,怎么养一群女侠师太女魔头之类的?
没有九州府这样的势力背景,又怎么在江湖中立足,欺男霸女?
不说女人的衣食住行和保养,练武之人的功力提升,都需要大量金银来支撑,这可不是光靠勤学苦练就行的。
光着膀子每天呼呼哈哈苦练就能够天下无敌?那是八九十年代的港台功夫片而已。
最后,秦守安还得孝敬师父呢!
所以,这些人要搞的这些事儿,伤及新秦国本,那就是和秦守安做对。
就是和他过不去,就是在破灭他潇洒浪迹江湖的美梦,让他和女侠们有缘无份。
这不得杀他们全家?
想着这些事儿,秦守安走到了一片呈蔓延之势的假山旁边,紫藤花开在一片绿意盎然中,片片花瓣倒垂着,在夜色中一簇一簇地像是饱满悬枝的紫葡萄。
这不是小时候自己最喜欢翻墙的地方吗?
站在墙头,既可以看到王府后院的皇家风格的奢华园林,也可以看到隔壁宰相府多样的精致秀气美景。
他还记得宰相府那个犹如鸟笼的水榭,运用大量珐琅琉璃和落地玻璃窗,充满着超越时代的设计感。
于是秦守安纵身一跃,站在了墙头,不由得朝灯火零星的宰府后院那边喊了一句:“伊人妹妹!”
喊完他就笑了,小时候才会做这种事情,他在这边喊一句,房之湄应声了,他就跳过去一起玩耍。
在房之山面前,他叫之湄妹妹,但是私下里玩耍的时候,他叫的却是伊人妹妹,因为“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嗳……”
嗯?
竟然有人答应,声音温温柔柔的,略微有些缠绕撩人的感觉,飘飘荡荡的游丝一般。
也不知道是不是房之湄,女孩子经历过变声期,声音难免有些变化,他也听不出来了。
他没有多想,反正有人答应,就往前一跳,身形如黑夜中的鸦影,掠过中间的巷子往宰府后院落下。
夜色中似乎有游蛇吐出蛇信。
秦守安眼眸凝聚着薄薄的真气,看到一条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软鞭。
无声无息地袭来,速度极快,力道迅猛却无声无息,鞭法造诣颇为不凡。
他人在半空,无处闪避,却也不会冒失地伸手去抓鞭子——江湖上很多软鞭使用者,常常会在鞭子上藏着细微的钢针倒刺,甚至淬毒。
腰肢用力横扭,秦守安差之分毫却又游刃有余地避开,双脚刚刚沾地,膝盖一弯,身体便激射靠近袭击者。
温香扑鼻,对方的身形因为挥鞭而腰臀扭动,曲线柔润,分明是一個香香软软的女子,秦守安连忙收住冲撞之势。
不过还是免不了两人正面相撞,秦守安只觉惊涛拍岸,身形如海浪中的小舟,在波浪中起伏颠簸,连忙大喝一声震住对方:“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本世子!”
软鞭被近身入怀,就难以施展,女子正准备拔出匕首,听到对方自称“世子”,不由得愣了一下。
秦守安趁机后退,移到了灯火映照的落步栏杆下。
他刚刚已经意识到了,宰相府的护卫不大可能使用软鞭这种武器。
对方夜晚出现在宰相府的后院,又敢随意出手,多半就是宰相府的女眷,或者女眷的挚交好友。
“世子?你是琅琊王世子?”女子一手握着软鞭,一手握着匕首,走过来狐疑地打量着秦守安。
“嗯。你既然是房府中人,难道不知道我小时候常常来找房三小姐玩耍吗?”
秦守安也在打量着对方,气质稍显成熟,显然也不是荣宝宝,荣宝宝除了捣蛋的时候,一怕吃苦二怕累,哪能学成功夫?
身穿轻薄柔软的丝绸长袍,宛如居家贵妇,却随身携带软鞭和匕首这样的武器,衣襟微微下坠,然后被自然托起。
腰间衣料空荡荡的,在夜风吹拂下紧贴着肌肤,勾勒出修长却有力的臀线,裙摆撩起短短一截,小腿笔直而紧绷,似乎还没有放松警戒。
“你就是恶名昭彰的佛伯乐的头子?带坏了皇后娘娘和我家小姑子……”
女子似乎并不把秦守安的世子身份放在眼里,自然也就没有被秦守安“刺杀世子”的大帽子唬住。
说完抬手一抖,那软鞭就又像黑色毒蛇似的,朝着秦守安缠来。
哪来的泼妇?秦守安一听“小姑子”,便知道她不是房府的大少奶奶,就是二少奶奶。
联想到大丫鬟们讲过房大少奶奶的悍勇事迹,再看看眼前此女——好了,对上了。
于是秦守安摘下腰间长棍,就迎上了软鞭,再伸手一拉,房大少奶奶娇叱一声,真气迸发就想和秦守安较劲。
房大少奶奶死死握住软鞭,哪里知道对方竟然好似力大无穷,长棍一甩就把她拉扯了过来,伸手在她肩头一指。
肩膀和手臂一酸,房大少奶奶半个身子真气凝滞,强忍着没有拿匕首刺出去的,身子一软就往他怀里跌过去。
男女授受不亲,秦守安不方便搀扶,连忙君子似的避开,时下女子尤重名节,想必她是能够理解的。
房大少奶奶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回头怒视着秦守安,张口就准备骂人。
“守安哥哥……”房之湄从紫藤花爬满的半亭中走出来,抿着嘴唇,矜持地收敛着笑容,眼眸里映照着夜空中的古瓶七星,明亮如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