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过半,平夷城内外都平静下来,城头的北梁旗帜,已经换成了大魏龙旗。
各部将帅带兵进入城中,接管驻防收押战俘,率先现在的西北军卒,则在城外举行起了庆功宴。
夜惊堂独自回到大营中,虽说从头到尾打满了一整场,但以他的武艺,对付寻常军卒,犹如壮汉拳打幼儿园,很难热血沸腾起来,心头只想着赶快打完回来吃饭。
此时再度来到金帐,可见八个各有千秋的美人,都坐在方才的位置上,神色各异。
「叽叽……」
鸟鸟都饿懵了,见夜惊堂回来,就连忙抬起翅膀示意,让夜惊堂赶快过来坐下,菜都快凉了。
夜惊堂吃家宴,自然没那么多客套,来到鸟鸟跟前坐下,抬起酒杯招呼:
「来,我先敬大家一杯。」
东方离人虽然心头有点小恼火,但大魏旗开得胜,拿下了北梁第一城,若开口说情郎不是,未免显得太不懂事了,当下昂首挺胸道:
「夜爱卿勇夺‘先登之功,此时凯旋,岂能先给我等敬酒。圣上已经许下承诺,那就按圣上说得来吧,从谁开始敬?」
「……」
凝儿三娘青禾,可能是怕被推出来第一个打头阵,目光都瞄向了水儿。
璇玑真人倒是不介意带头,但青芷妹子可在跟前,她太主动,前些日子不就白装了,当下便瞄向了华青芷。
?!
华青芷本就局促不安,发现所有人目光望过来,顿时慌了:
「我?……夜公子……」
夜惊堂也没为难青芷的意思,只是端起酒杯:
「知道你不会喝酒,意思下就行了。」
华青芷如蒙大赦,连忙想端杯敬酒。
但女帝说好了要犒赏,岂能言而无信,轻声道:
「身为帝王,当言出必践,华姑娘此举,可是让朕食言了。」
「……」
华青芷哪里敢当众干嘴对嘴喂的事情,但女帝身份摆在这里,她执意对着干,哪怕是有点恃宠而骄了……
眼见女帝都这么说了,华青芷暗暗咬牙,也只能柔声道:
「夜公子速战速决,立下先登夺旗之功,不知多少将士为此保住了性命,此乃大善。既然圣上已经开口,君无戏言,小女子也不能恃宠而骄请圣上收回成命,这杯酒,小女子便代三军将士敬夜公子了,还望夜公子和诸位姐姐,不要多想。」
这句‘诸位姐姐深得人心,东方离人颔首道:
「没事,都是自家人,而且都得敬酒,没人笑话你。夜惊堂,华姑娘腿脚不便,你过去吧。」
夜惊堂见青芷已经准备敬酒了,那自然没多说,起身绕过水儿背后,来到青芷跟前坐下。
华青芷脸色涨红,也不敢看周围人目光,低头端着酒杯来了句:
「恭喜夜公子旗开得胜。」
说罢红唇轻启,把烈酒含在口中,闭着眼睛,脸直接都红到了脖子,肉眼可见的紧张,和上刑场似的。
夜惊堂见青芷不是非常抵触,便主动凑过去,含住了红润双唇。
「呜~……」
华青芷浑身都哆嗦了下,听到耳边传来拍手叫好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喂了一口后,就连忙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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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看出华青芷还没确认关系,如今已经算豁出去了,如果再玩更大了,肯定接不住,当下善解人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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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青芷如蒙大赦,都不敢看夜惊堂和众人的神色,起身一礼后,便在宫女的搀扶下往外走去。
璇玑真人见此,又偏头看向埋头干饭的鸟鸟:
「你去陪着青芷,想吃什么让她给你点。」
「叽!」
鸟鸟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当即就跑了出去。
随着还没进门的华青芷离开金帐,在座的气氛明显放松了不少。
夜惊堂回到原位坐下,此时也主动起来,转眼询问:
「下一个该谁了?」
敬酒从华青芷开始,那自然就是转着圈儿来,梵青禾本来坐在华青芷左边,此时转眼看向右边的妖女。
璇玑真人见青禾眼神求助,挑了挑眉毛:
「看我作甚,该你了。」
「你……」
梵青禾见这么多人等着,也不好和妖女吵嘴,端起酒杯挪到夜惊堂身边跪坐,说起祝酒词:
「今日是西海各部雪耻之战,我身为冬冥部祝宗,当敬你一杯。」
说完含住酒水,等着夜惊堂自己凑过来。
结果发现夜惊堂这破相公,还区别对待,只是眉眼弯弯望着她。
梵青禾脸色红了几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凑过去,吻住夜惊堂的双唇,结果臀儿就被顺手摸了下。
「呜?!」
梵青禾连忙把手抓住,喂完后就迅速回到了座位上,面红耳赤。
骆凝坐在青禾对面,选在角落位置,本就是不想当焦点,发现轮到自己这边了,显然有点纠结。
但青芷丫头都被迫上阵了,她再扭捏显然不合适,想想还是端起酒杯,起身来到夜惊堂跟前坐下,神色微冷:
「这杯酒是为了三军将士,你若是敢得寸进尺……」
「诶?」
璇玑真人打断凝儿的话语,调侃道:
「这是敬酒祝贺,犒赏夜惊堂,凝儿你这话可坏气氛了,先自罚一杯。」
骆凝轻轻吸了口气,但也不好反驳坏水水,便端杯想一饮而尽。
但夜惊堂可是心疼凝儿,哪舍得让她自己喝,把酒杯接过来,自己含住,凑到了凝儿面前。
「你……?」
骆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灌了一口酒,当下抓住夜惊堂的双手,免得他乱摸。
等一杯酒喝完后,骆凝才拿起酒杯,又喂给夜惊堂,而后脸色涨红站起身来。
裴湘君向来宠夜惊堂,对于这种事自然没抵触,端起酒杯就准备接着敬酒,结果她刚起身,就听见水儿又说道:
「三娘,凝儿还没落座,你就急着往上凑,看来是迫不及待了,这祝贺的法子,总不能和扭扭捏捏的凝儿青芷一样吧?」
裴湘君脚步一顿,转眼望向作妖的水儿: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璇玑真人有恃无恐的耸肩:
「我是长辈,如何祝酒本就有资格发话,是吧钰虎?」
女帝乐在其中到,见师尊发话,自然是拱火:
「确实如此。三娘,你这么着急起身,不加点彩头,怕是不太合适。」
裴湘君虽然穿着衣裳有点怕钰虎,但也不逆来顺受的性子,想了想道:
「我加了彩头,后面可就得跟着,不然岂不成了我受惊堂独宠,水儿你说是不是?」
璇玑真人从来不嫌事大,对此道:
「那是自然。」
裴湘君有了这话,自然不再迟疑,来到夜惊堂跟前,并未坐下,而是面向夜惊堂,跪着直起腰
身,把衣领解开,露出了羡煞旁人的雪腻大西瓜……
!!
下一位的大笨笨,明显坐直了几分,眼神惶恐起来:
「三娘,你……」
而已经敬过酒骆凝和梵青禾,自然是如释重负,暗暗赞了句:「干的漂亮,」而后默默看起来皇家四姐妹的笑话。
窸窸窣窣~
裴湘君脸色也有点红,但搞事的时候可半点不露怯,挺直腰身,凑到夜惊堂面前,拿起酒壶:
「你是裴家义子,此次旗开得胜,也算为裴家光耀门楣,我敬你一杯。」
夜惊堂面对近在咫尺的倒扣海碗,呼吸都不太稳了,当下连忙捧在一起接酒。
裴湘君脸色绯红,拿起酒壶,慢慢顺着峡谷倒下,顺利汇入夜惊堂口中。
「哗啦啦~……」
……
忙活片刻后,裴湘君合上衣领,回到位置坐下,看向了左边的大笨笨:
「殿下?」
东方离人都愣了,没想到敬个酒,能被师尊拱火到这地步,她哪里做得来?
但已经轮到跟前了,东方离人也不能耍赖不是,迟疑稍许,还是来到夜惊堂跟前,昂首挺胸眼神微冷:
「看在你为朝廷立功的份儿上,本王赏你一次,不过……」
东方离人本想警告夜惊堂别过分,但怕师尊又罚她酒,最终也只是眼神示意,而后把白色武服解开,露出银光闪闪的胖头龙,脸色也化为涨红。
夜惊堂确实有点飘,不过仪态维持的很好,帮忙把胖头龙小衣推起来,自己捧着让笨笨倒酒。
「唉~……」
东方离人面红耳赤,把酒顺着倒下去,冰凉凉的让她一激灵,敬完就连忙分开,迅速坐回了位置,转眼看向旁边:
「太后,该你了。」
「啊,我?」
太后娘娘脸早都红的和苹果一样,完全没想到几人能玩这么花,书上也没这么离谱呀……
但离人都没说她,她还不敬酒,那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太后娘娘都快窘迫哭了,但众目睽睽之下,也没法逃避,只能慢悠悠起身,挪到夜惊堂面前,和三娘一样跪着直起腰身,用袖子挡住,偷偷喂夜惊堂。
悉悉索索……
等敬完后,太后娘娘人都懵了,慌慌张张回到位置,低着头都不敢看众人的表情。
而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到了坐在正上方的钰虎身上。
女帝显然不会怯场,当下便慢条斯理起身,拿着酒壶准备继续敬酒。
但东方离人为了收拾乱拱火的师尊,此时开口道:
「夜惊堂是为大魏效力,南征北战至今不求封赏,姐姐作为一国之君,这犒劳总不能和我等一样吧?」
???
女帝脚步唯顿,难以置信回头,望向自己的亲妹妹:
「我倒是想加彩头,但这还能怎么喂?」
东方离人是半点没留情面,回应道:
「以前夜惊堂讲过‘负荆请罪的典故,就是犯错道歉,得***衣裳背着荆条去道歉,以示诚意。姐姐是犒赏,自然不用背着荆条,不过为了表示诚意,衣服是不是得……」
「……」
女帝微微颔首,看在是自己妹妹的份儿上,并未揍离人,把酒壶放在了桌上,拉开红裙系带。
哗啦~
红纱落地,金帐中顿时亮堂了几分,凝儿和青禾都不太好意思看。
女帝本想过去敬酒,结果发现离人又眼神示意,只得把腰侧的蝴蝶结拉开,又把
金色胖头龙解下,而后才在夜惊堂面前跪坐,双手端起酒壶:
「夜爱卿为大魏立下汗马功劳,朕……」
「咳咳……」
夜惊堂也不是神仙,瞧见虎妞妞如此有诚意,哪里扛得住,都快岔气了,抬手道:
「应该的应该的,我喝便是,别着凉了。」
女帝其实也脸色通红,不过气态维持的很好,挺身凑到面前,认真给夜惊堂敬酒。
等敬完后,女帝才把红裙穿上,回到原位坐下。
也在此时,金帐中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罪魁祸首陆大仙子。
璇玑真人也没料到局势演变到这种地步,当下总不能认怂,便准备起身。
但在场这么多姑娘吃亏,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青禾开口道:
「你刚才说了自己是长辈,长辈奖励晚辈,能和我们一样随便意思下?」
裴湘君也是颔首:「是啊。今天这么大的日子,你怕是得戴着‘旗开得胜敬酒。」
「哈?!」
璇玑真人一愣,她心理素质再强,也不是什么场面都招架的住,这种场合让她来个‘旗开得胜玉萝卜,那还不如让夜惊堂直接把她弄死。
眼见所有人都准备收拾她,璇玑真人便把目光望向身边的夜惊堂:
「惊堂,为师给你敬酒,怎么来自然是你说的算,你说怎么敬?」
夜惊堂上次都把水儿欺负的不搭理他了,这次也不敢太过分,见好就收道:
「要不敬完酒跳个舞助兴?」
璇玑真人如释重负,解开了如雪白裙,来到夜惊堂跟前认真敬酒。
梵青禾感觉还是便宜了妖女,当下又转眼望向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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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帐内顿时哄笑声一片。
璇玑真人微微眯眼,先把禾禾的仇记下,等敬完酒后,便穿上了裙子,来到中心的地毯上,开始跳起了宫廷舞助兴。
梵青禾和东方离人都通乐理,当下便拿来了琵琶长琴,帮忙奏起乐来。
铛~铛铛~……
……
金帐灯火通明,时而传来欢笑声和婉转乐曲,数名宫女则在外面等待的差遣。
而平夷城外也是热火朝天,大魏将领和各部将士在一起推杯换盏,庆贺着首战功成。
而后方的一间帐篷里,华青芷在摆满佳肴的小案上就坐,回忆着方才敬酒的场面,到现在还面红耳赤,暗暗琢磨着:
我走后,骆姐姐、陆姐姐、太后娘娘怕也敬酒了……
还有女皇帝……
夜公子如此君子的人,怎么会……
估摸是迫于压力,被女帝一家看上了,又不好拒绝,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
与默默发呆的华青芷相比,对面的大鸟鸟,则要欢快的多,摇头晃脑吃着烤羊腿,不时还伸出翅膀「叽叽~」两声,示意瘸子姐姐快吃。
华青芷都不敢听金帐的动静,只是在鸟鸟头上摸了摸,而后便又琢磨起烂七八糟的关系。
好像不止女帝一家,薛白锦和骆姑娘是‘夫妻,云璃是徒弟,这一家三口……
啧啧啧……
——
翌日。
清晨时分,在城外驻扎的大军,陆陆续
续拔营,穿过了平夷城的关口,北上朝着西海都护府方向进发。
金帐的彻夜欢闹,已经停了下来,后方寝室中,钰虎和离人睡在床榻之上,把太后娘娘护在中间。
三娘躺在贵妃榻上,怀里抱着凝儿,两个人酣睡正香。
水儿和青禾最特别,因为较劲儿了半晚上,最后才脱战,此时直接打地铺睡在了地毯上,身上盖着薄被。
夜惊堂悄然起身走出金帐,看向天边升起的朝阳,连日来的疲倦,也在宁静的气氛中逐渐消减。
不过脑子依旧不太清醒,到现在还在回想着昨夜七进七出的恶战。
虽然战斗细节很多,但夜惊堂被敬了不少酒又一晚上没闲着,细说倒也记不太清了,反正满脑子都是白花花。
夜惊堂回头看了眼,见媳妇们还在睡觉,也没再过多打扰,开始围着金帐转圈散步,让自己的脑子重新正经起来。
不过一圈儿尚未转完,夜惊堂便看到一个宫女,用托盘端着药碗,往金帐后方走去。
夜惊堂只是闻到药味儿,就知道是送给谁的,当下来到跟前,把托盘接过来,让宫女先去休息,而后自己弯身进入了帐篷。
帐篷本是给水儿青芷两人安排,内部空间并不小。
此时华青芷已经起床,穿着小姐裙,在水儿的床铺上侧坐,望着纹丝不动的鸟鸟,看模样在判断是睡着了,还是撑死了。
发现门帘掀开,华青芷回过头来,见进来的是夜惊堂,神色微微一僵:
「夜公子,你……你醒了?」
「是啊。」
夜惊堂来到跟前把托盘放下:
「不用管它,待会吃饭自己就醒了。」
「叽?」
鸟鸟听到‘吃饭,晃晃悠悠翻起来,看向端来的碗,发现不是鸟吃的东西,又栽倒下去,没了反应。
华青芷把薄被拉起来,帮鸟鸟盖上,表情有些古怪,想说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夜惊堂知道华青芷肯定在瞎想,把药端起来:
「昨晚陆仙子她们都喝多了,在金帐休息,我也喝了不少,刚清醒过来。来喝药吧。」
华青芷半信半疑,小声询问:
「昨晚我敬酒,是因为圣上已经开口,君无戏言,公子别当真。」
「那是自然。」
华青芷本来还想问问,她走后,太后和陆姐姐敬酒没有,但这话显然不好启齿,最终还是当做眼不见为净,接住药碗:
「我自己喝就行了,公子要不去外面巡视一圈儿?」
「我又不会排兵布阵,抛头露面下面将领肯定得请示我,要是指挥错了那不得丢人。怎么,嫌我在这里碍事?」
「怎么会。」
华青芷只是紧张罢了,捧着药碗准备喝一口,但略微琢磨又想起了什么,把药碗递给夜惊堂:
「公子不是说同甘共苦吗?那。」
?!
夜惊堂关切的表情一僵,不过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当下还是硬着头皮接过来灌了一口:
「咳……那什么,看吧,一点都不苦。」
华青芷见夜惊堂脸都绿了,可不觉得不苦,但有人陪着,心里压力总是要小些,把药碗接过来,深深吸了口气,开始:
「吨吨吨~」
「诶?」
夜惊堂暗暗抽了口凉气,连忙取出手绢,等青芷一口闷了,便帮忙擦嘴。
华青芷喝完之后,话都说不出来,缓了好久,才自己接过手绢:
「我……我没事,挺好的。」
惊堂摇头一叹,扶着华青芷起身:
「我陪你出去走走,光喝药不运动,腿好了也走不动路。」
华青芷怕被人看见,但她哪里拗得过夜惊堂,最终还是被扶着起身,慢悠悠走出了帐篷,开始围着在金帐附近转圈儿。
金帐是女帝的寝居之所,日常起居由宫女和暗卫负责,周围倒是没有外人。
但两人如此走了一截后,夜惊堂忽然发现,大表哥王赤虎,在外面和一名暗卫沟通:
「传个信儿都不行?」
「圣上发话,琅王殿下需要静养,谁敢过这条线,无论官职皆以军法处置……」
「那有紧急军情怎么办?
「有紧急军情自然另当别论,但王将军这消息也不紧急……」
……
夜惊堂遥遥听到这对话,心头自然疑惑,扶着华青芷来到外围,询问道:
「王兄,怎么了?」
王赤虎转眼瞧见夜惊堂和燕京第一才女在一块儿,倒也没多问,笑呵呵上前:
「夜兄起的倒是挺早,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中午。也没啥事,就是昨晚有个人跑过来,说要求见夜兄。
「哦?」夜惊堂见此疑惑道:「什么人?」
「不清楚,只是自称‘老刘,说夜兄必然会见他。下面人也弄不清真假,便让人在外面等着,过来通报一声,看夜兄怎么回复。」
「老刘……」
夜惊堂听见此言,本以为是‘后门枪小王的搭档,但黑衙捕快,王赤虎不可能不认识,当下仔细一回想……
青龙会的接头人刘老……
夜惊堂一愣,叫宫女过来,继续扶着华青芷散步,跟着王赤虎往外走去:
「人在什么地方?」
「就在外面等着。这是什么人?还需要您一异姓王亲自相迎?」
「江湖熟人罢了。」
……
——
军营外围。
四名大魏军卒,持枪站在营帐左右,不时回头看一眼。
因为已经准备拔营,营帐内空荡荡,只剩下一张竹席。
背着书箱的老者,在帐中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一个茶壶,半夜等待下来,已经有点昏昏欲睡。
「琅王殿下,王将军……」
「免礼。」
……
听到外面传来话语,老者顿时惊醒,继而便翻身而起,还没整理好仪容,就瞧见一个气度不凡的的黑袍男子,从外面走进来,开口道:
「刘老,您怎么来了?」
刘老是青龙会在燕京的接头人,往日和夜惊堂打过不少交道,但出于职业特性,双方都没露过脸。
此时瞧见纵横南北的活阎王,就这么站在了面前,刘老一个江湖小人物,自然是压力如山,连忙拱手:
「老朽何德何能,竟然能让殿下亲自相迎……」
「诶。」
夜惊堂略微抬手,在席子上就坐:
「青龙会帮了我不少忙,该有的礼遇还是得有。坐吧,刘老这次跑过来,是准备给我派新活儿不成?」
「唉,殿下说笑。」
刘老见夜惊堂十分随和,才在对面坐下,帮夜惊堂倒茶:
「以前在燕京,是我青龙会有眼无珠怠慢了,如今已经得知了身份,哪里敢再把殿下当杀手使唤。这次过来,是给殿下送消息。」
夜惊堂很佩服青龙会的情报能力,但也知道青龙会‘认钱不认人的规矩,见此询问道
「多少银子的消息?」
刘老把茶杯递到夜惊堂面前,笑容和煦:
「以前也曾共事,殿下的信誉老朽放心,银子的事儿待会再说老朽先把消息给殿下看看如何。」
夜惊堂轻轻颔首:「青龙会不失信于我,我便不会失信于青龙会。」
老刘放下茶杯,而是从背后书箱子,取出了几张纸,递给夜惊堂。
夜惊堂接过纸张仔细打量,可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北梁朝廷和雪原近期的情报,后面还有青龙会高层的总结分析,大略信息便是:
北梁朝廷严重缺人,近几个月都在招募江湖高手,连关在死牢的恶匪,都被特赦放出来戴罪立功,其中主要目标则是北云边。
从近期的各种动作来看,北梁朝廷开的价码,是封北云边为崇国公,执掌整个雪原,地位和项寒师平起平坐,顺带给与‘仙丹和各种物资支持。
这种条件,北云边没理由拒绝,似乎已经谈拢,近日北云边已经给整个北方江湖下了英雄帖,请各大派首脑去朔风城做客,目的想来是准备招兵买马……
最近两国交战,大魏的暗桩,重心必须放在军队调度之上,这些江湖上的蛛丝马迹,很难去仔细搜集。
夜惊堂仔细看完之后,觉得这消息挺有份量,询问道:
「受邀去朔风城的有哪些人?」
老刘回应道:「原本就向着朝廷的门派,根本不用请,这次请的都是北梁江湖见不得光的人物,我青龙会就在其中。
「英雄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收到帖子不去,北云边肯定亲自登门。据消息所言,田无量、霍知运、姚上卿这些个悍匪枭雄,都已经往雪原走了……
「另外,平天教主近期在青龙会这里买过‘北云边的消息。本来这事儿,青龙会不该往外说,但有求于殿下,殿下和平天教主又是至交,还是破例给您说一声。」
夜惊堂听到冰坨坨也跑去了,不禁暗暗皱眉,不过并未表现出来,而是询问道:
「青龙会有何事相求?」
老刘轻叹道:「帮会里的杀手十二楼和梁上燕,以前接朝廷的差事,刺杀过殿下,还望殿下能大人不计小人过,法外开恩放归北梁,赎金我青龙会尽全力赔偿。
「另外,霍知运干的也是杀手行当,为抢生意,以前杀过我青龙会的人。
「而姚上卿则是崇阿道的海帮老大,靠私运劫船为生,被豪商悬赏三万两银子取其人头,青龙会没杀掉。
「殿下若是顺路的话……」
夜惊堂听见这话,有些好笑:
「刘老的意思,是聘请我当青龙会的杀手,去北云边的地盘,杀北云边想招募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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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继续道:「北云边年少有奇遇,似乎和海外仙岛有关。
「平天教主来打探这消息,我青龙会出于‘认钱不认人的规矩,把朔风城的详细舆图卖给了平天教主。
「舆图是从前任城主暮云升手上得来,过往买这个消息的人,只有‘花面狐活着走了出来,但其也是被北云边利用,去宫里偷明神图。
「此等风险,青龙会告知过平天教主,但以平天教主的性格,应该不会知难而退。
「以帮主的推断,平天教主应该不是北云边对手。殿下和平天教主在碧水林外联手对敌,关系匪浅,若是要过去的话,殿下顺手宰两个悍匪,也算为民除害。」
夜惊堂知道冰坨坨的性格,实力高强还
稳如泰山,没把握绝不会轻易涉险,心里并不是非常担心其安危,当下只是询问:
「可否代为传讯,把人叫回来?」
老刘摇了摇头:「我青龙会是消息贩子,平天教主这种豪杰,不上门,我等哪里找得到。不过若是殿下难以抽身,青龙会也会尽力传达。」
夜惊堂没再多言,转而道:
「长生果的消息是真是假?」
老刘摇头道:「这只有北云边知道,不过能成武圣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奇遇傍身,是真的也不奇怪。
「另外,还有个无关大局的消息——承天府的华老太师,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据上门的大夫所言,应该已经时日无多。
「虽然此事和大局无关,但殿下接了火凤斋的差事,成功拐走了华府的大小姐,这消息老朽还是得顺带告知一声。」
夜惊堂眉头一皱,觉得这个问题倒是有点大,沉默片刻后,点头道:
「十二楼和梁上燕,近期便会放归北梁,赎金就免了,全当这些消息的酬劳。
「至于其他差事,如果朝廷安排我过去,会帮你们解决,酬劳另算。」
老刘见此松了口气,从书箱里取出一封请帖,递给夜惊堂:
「这是北云边给青龙会下的英雄帖,夜大人若是用的上,可以以青龙会的身份过去。」
夜惊堂略显意外,把请帖拿过来翻看:
「这请的可是青龙会的‘龙王,我拿着这个上门,若是搞出事,你们不怕被北云边报复?」
老刘对此道:「青龙会是杀手行当,‘龙王则是位列第一的最强刺客。这上门写的是‘请龙王赴会,又没说请帮主,那按照规矩,自然得位列第一的人去。
「殿下是已经登记入会的刺客,上次离开,又没说在青龙会除名销档,那帮会自然得把这帖子给您带过来过目……」
夜惊堂觉得有点道理想想还是把帖子收起来……
片刻后,军营之外。
蹄哒蹄哒……
背着书箱的老刘,骑乘骏马朝着荒原深处飞驰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夜惊堂站在军营中目送,等人影消失后,转头看向东北方的天际尽头,轻轻叹了口气,又回望已经传出欢声笑语的金帐。
一边是江湖路,一边是温柔乡。
再坚毅的男人,这时候难免都会产生不舍犹豫。
但事情来了躲不开,早点忙完才是正理。
夜惊堂沉默良久后,拿起腰间的螭龙刀看了看,最终还是转身走向金帐,沿途呼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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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叽?!咕叽咕叽……」
……
随着背影消失在金帐内,西北大地喧嚣的风沙与燥热,彻底归于沉寂,而一段新的旅程,也在此刻悄然开始……
——
黄龙万里归何处,只有青山似旧时。
第十卷:大漠飞沙(完)
第十一卷:沧溟龙啸
云边龙气聚北嵬,散作沧溟八月雷!
(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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