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江然一步步逼近来,笑容寡淡:“我在你后台的柜子里找到一样东西。”他从裤袋里拿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这个是你的吧?”
顾浅浅哽咽着哭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些安眠药是她才托人买来的,被她放在后面的柜子里,打算备不时之需。哪一时遇到讨厌的客人,再变态一样纠缠不休,她就打算适当的加上一点儿,少量到看不出,只想让对方很快睡过去,不用长时间的肆虐凌辱,以至于她的身心都无法招架。
却被季江然翻了出来。
她摇头:“二少,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那么这些安眠药是用来自己吃的?不是说段存当晚就死在这上面,难道只是巧合?”
顾浅浅抖的厉害,那些药的确是她的,而且段存也确实是服了安眼片死掉的。可是不是她……她没想杀人,当晚她将一部分药放到包里,不过是想应付包间里那个龌龊的男人。她被折磨了太多次,每晚下来都是伤痕累累,她怕极了,势单力薄,又不能反抗,终于想到法子,打算弄些药放到酒里,让那个人什么都做不了。她以为那样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可是她没想到会发生后来的事。
她拉着季江然的衣袖,泪眼婆娑:“二少,你不要说出去,段存真的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
季江然挑了挑眉毛,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恢复慵懒神色,好整以暇:“那你说来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实话实话,或许我还可以帮你。再怎么说我都是你姐夫,看你小小年纪身陷囫囵,回家也没法向你二姐交代。”
顾浅浅哭的厉害:“二少,你一定要帮我……看在我二姐的面子上,你一定得帮我啊……”
季江然按了按眉骨,示意她说下去。
顾浅浅一双腿都是软的,站不住,就直接坐到地毯上。哭的厉害,一脸的浓妆都已经花掉了,厉鬼一样,说不出的狼狈。
那一晚她的确进过段存的包间,他没有点小姐,趁侍者端上酒出去之后,她就进去了。不过是想讽刺他几句,看到段存落破如斯,心中实在爽快。想起当时自己受到的屈辱,而这些人高高在上,就是以一副看笑话的嘴脸嘲弄她的。如今终于可以反报,为什么要错过这样的机会?
不过就是骂了段存几句,顺带说起安子析的下场,说她那个贱女人就是活该。没想到段存就火了,大发雷霆,还过来撕打她,样子很可怕,吓得她半晌动弹不得。手臂眨眼被他攥上了,她努力的想挣脱,最后段存一只小腿撞到了茶几上,许是撞疼了一下松开,她才得以逃脱,却将包落在了那里。等她静下神,发现不见了,再回去找,就听说段存出事了。慌慌张张的跑进去,一眼看到自己的包就落在包间的地上,她只是心慌的不得了,好在那时候一阵混乱,大家都吓傻了,根本没人注意到,她作势被经理撞倒,一手按到自己的手提包上,捡起来再被同事拉着出去,一双腿软得站不起身。看到段存那个狰狞的样子更是心惊胆战,怕自己担上责任,一个字都不敢露。加之后来听说段存是服安眠片死掉的,她彻底吓傻了。
连续几个晚上做恶梦,感觉都没办法好好睡觉了。一闭上眼就是段存死不冥目的样子,脑袋垂在沙发下,眼睛凸起,眼里尽是红血丝,看人的时候不可思议的凄厉,好像他没有死,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她,咬牙切齿,是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顾浅浅一定比一般人更加怕得魂不附体,以至于几天来卧病不起,只是没想到所有的惊忪在他看来都写在脸上。
季江然静静的听完,按着眉骨半晌没有说话。
顾浅浅哭个不停,神情有一点儿恍惚,她说:“二少……”
季江然抬眸看她,只问她:“正当防卫,你懂不懂?”
顾浅浅点头又摇头,知道一点儿,可是现在大脑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清了,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了。
她真的不想坐牢,不停的讷讷:“真的不是我的事,段存不是我杀的……”
顾浅浅很快被警察控制起来,是会所里当晚给段存送酒的侍者报的案,只说忽然想起这样的小细节来,直接就打了电话。
警方立刻将顾浅浅锁定为犯罪嫌疑人,迅速立案调查。
只是顾浅浅打被带走就精神恍惚,木讷得跟个失了灵魂的布娃娃一样,任由警察带上车,只是一声不吭,连哭泣都忘记了。
警笛声响彻,压过路面的积水。秋夜雨寒,连看热闹的人都很少,而且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一个恍神的时间,顾浅浅来了又去。
顾夫人接到电话吓坏了,握着电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马上给顾锦云打电话,哭着说:“浅云,你妹妹出事了……”
顾浅云一猜就是顾浅浅,只是没想到是涉嫌杀人这样的大事。张口呵斥:“顾浅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安份?她出的乱子还少么,没完没了了是吧?这次不管她,让她长教训。谁有时间天天给她收拾烂摊子。”
顾夫人告诉她:“是被警察带走了,听说段存的死跟她有关。”
顾浅云立刻发不出声了。
电话一端静了好一会儿,顾夫人连叫了她两声:“浅云,浅云……你可不能不管浅浅啊,她要是坐了牢可怎么办?”
顾浅云抚上额,瞬间愁眉不展,家里的事情层出不穷,而且越出越大,她在婆家都快要抬不起头来了。
其实她跟郑方的感情实在谈不上多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不过是给别人看的。门当户对的婚姻,结婚的时候是没有感情的。郑方在外面也找女人,顾浅云从来都知道,不过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知道闹也没有用,男人的通病怎么改?日子却还得过。加之后来顾家没落了,她在郑家的地位就可想而知,而娘家又一再再的出事要麻烦到婆家的头上来。郑家人不是没有怨言。
她说:“妈,这事让我想想。”毕竟不是个小事,要跟郑方商量一下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那好,不过你一定要想想办法。”
电话就挂断了。
下人其实很佩服顾浅凝,病得那样重却被她硬生生的挺过来了。没吃药也没打针,只不过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圈。加上反应得厉害,每天几乎不怎么吃东西。
好在不会反复发烧了,顾浅凝便不再花大把的时间窝在床上睡觉。出来晒晒太阳,雨过天晴,虽然一场秋雨一场寒,可是阳光很好,金黄色的,洒下来的时候,就像下了一场黄金雨,洒得四处皆是,明媚不可方物。
打两人历声历色,狠狠说了伤害对方的话之后。季江然再没有回来过,下人在顾浅凝面前也不提他。
顾浅凝自己更是不会问。
感冒好了,不会整天懒洋洋的。这栋宅子里有很好的家庭影院,就在楼上,装饰得有模有样。看出来很少有人用,设备就放在那里,积了一层薄灰。季江然说他很少看这种东西,当初弄这么一间房,只是应时尚元素的要求,备不时之需。
顾浅凝每天会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在上面看两部片子,找到什么看什么。也会碰到无聊的,完全谈不上喜欢,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缩在沙发里,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结束了,字幕徐徐滚动,看过了也同看了无异。
下人见她身体渐渐恢复一点儿,只是太安静了,楼上楼下,一天听不到她说上两句话。就说:“顾小姐,天气这么好,出去透透气吧。年轻人整天呆在家里一定会很无聊,你们这个年纪该是爱玩爱闹的时候,出去走一走,心情很会变好。”
顾浅凝坐到镜子前,想给自己化一个漂亮的妆,眼线笔拿起来了,不等勾勒出妩媚的眉眼,又放回去了。直接去柜子里找衣服,很长时间没有买衣服了,几乎没有合适这个时候穿的。就找了一件七分袖的小衫和裙子。上衣是白色的,下身是纯黑的短裙,她已经那样清瘦,穿上之后像个女学生。
再梳一个马尾,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
还是开上车出门,去a城最繁华的商业街。这里有很多名店,是购物的天堂。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刺激着人的购物欲。
以前总过来,所以哪一家的东西合自己的欣赏品味都十分清楚。先去店里拿了一双鞋子。
店员认得她,看到她进来,恭敬的笑脸相迎。
“顾小姐,您好。好长时间不见您了,正好店里来了新款。”
顾浅凝让她拿过来看,秋季的高跟鞋,设计理念前卫时尚。店员帮她试穿,发现上脚之后也很舒服,鞋跟又高又稳。
店员看出她很喜欢,在一旁说:“真的很适合您,而且拿上您的白金卡,可是打九五折。”
顾浅凝的确很喜欢,脱下来的时候,想一想,还是说:“算了。”
看了鞋子一眼,又放下了。
不过也没让店员白忙活一场,还有其他新款,指着一双说:“把那双包起来吧,也是九五折吧。”
店员高兴的点头:“是,是,您有白金卡,一样是九五折。”
从店里出来,又去买衣服。找到车位之后将车子停到那里了,这样走着竟觉得一阵阵的冷意袭骨而来,忍不住打了两个寒噤。
抬头看到一家店,只店面就富丽堂皇,一眼看出高雅。之前没有看到过,看来是家新开的店。橱窗前两尊模特身上的衣服质地和样式都让人眼前发亮。
她推门进去。
店员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笑容甜美。
“您好,欢迎光临。”
顾浅凝点点头,环视一周,衣服不多,可是件件都很有特色。
店员正给一件裙装订晶钻,胸口那里那样繁杂,竟是一颗一颗的钉上去。手工细到这种地步,估计要花漫长的时间才能做出一件来,价格可想而知。
她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招呼顾浅凝。
顾浅凝的目光被吸引,走过去仔细打量那件裙装,大红色的,本来该是极艳俗的,可是做出来的样式很漂亮。想象着穿到身上一定十分俱有张力,大胆而狂放,如果气质合宜,会穿出非凡的效果。
“这件衣服也出售么?”
店员马上说:“这件是不卖的,有客人订下了。”
顾浅凝点点头,就知道是这样。
最后选了件及裸的毛裙,上等的羊绒,拿到手里很软很舒服,到里面去试穿。
出来的时候,店里面多了两个人,比刚才热闹起来。
女人拿起那件大红的裙装,正往身上比量,一脸幸福的微笑,问他:“好看吗?”
男子背对着试衣间的门站着,仍旧听出是含着笑的,嗓音轻快磁性。
“好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看。”
女人得意洋洋:“那是,所以让你买下来不亏吧?”
男子似笑非笑:“不亏,千金也值。”
店员看到顾浅凝出来了,马上走过来说:“很漂亮,正配您的气质。”
其实不是十分合适,有一点儿宽松,那衣服已经是小号的了,可顾浅凝穿在身上总觉得空空荡荡。仿佛有风直往里钻,许是空荡的缘故。
那两人顺着店员的声音望过来。
林嫣然已经唤出声:“顾小姐。”
季江然怔了下,桃花眸子淡淡眯起来,抿了下唇角没有说话。目光钉在她的身上没有移开,太宽松了,将她姣好的身型都掩住了。数日的时间她变得那样瘦,只有一把骨头,袖口那里空空的,举手投足,望到纤细的手腕,戴着一只翠绿的镯子,竟感觉仙风道骨,下一秒就会乘风归去一般。
于是眉头蹙得更紧。
而顾浅凝就站在大镜子前面,前后映出两个相同的影像,伊人素颜轻裳,那样高挑的立在那里,长发光洁的拢起马尾,露出漂亮饱满的额头。没有化妆,脸色有一点儿苍白,本来楚楚可怜,可是明眸如水,玲珑如玉,像个小孩子。
顾浅凝冲着林嫣然微微点了下头,进试衣间里换下来。出来之后递给店员:“不好意思,太宽了,不太合适。”
她从店里走出来,前后有了温差,更觉得冷。秋风将裙角簌簌的吹起来,扑打在腿上,许是太冷了,忽然一只脚开始抽筋。疼得走不了路,勉强走到一家店的橱窗前,坐下来揉捏。水泥面冰冷,隔着薄薄的衣料渗透进去,清冽的皮肤刺痛。
越来越疼,坐在那里动不了。家里的阿姨说女人怀孕是件很辛苦的事,真的很辛苦,眼见就有这样那样的不适,怎么会撑着一口力气想要生下来呢?
季江然推门出来,眼风一下扫到她。穿得那样单薄,竟还傻傻的坐在那里吹冷风,不知道她是怎么想。
快步走过去,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到她的身上。
“坐在这里干什么?怎么还不回去?”
顾浅凝低着头,疼痛加上寒冷,一张脸惨白。衬衣领口松开了,露出翩然欲飞的锁骨,薄薄的两片……每一个细小的情节在旁人看来都是疼的,都是软的。
只是眼神凌厉,起头来看他,冷冷的:“把你的衣服拿走。”
季江然也不伸手扶她,单手插到裤袋里:“冷还坐在这里。”
顾浅凝咬了一下唇齿不说话。
季江然终于看出她的不适,十指纤纤,抠紧水泥台的时候微微发白,看出用力。低下头盯紧她:“哪里疼?”
顾浅凝脚跟蹬地,暗暗用力,终于慢慢的好起来。
这才说:“肚子疼,我巴不得肚子疼,孩子立刻就没了。”将肩头的衣服拿掉,站起身离开。
本来季江然已经先走了。
林嫣然出来的时候看到他在那里抽烟愣神,虽然是繁华的街头,可是形单影只的站在那里抽烟仍旧感觉落寞,仿佛心事重重。
走过去问他:“二少,你不是走了吗?”
季江然“嗯”了声,没听见好说什么,侧首:“什么?”
林嫣然叹口气:“我问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看风景。”
顾浅凝到家的时候很晚了,买了很多衣服回来。
下人一看到,马上接过来,帮她提到楼上去。
笑着问她:“是不是出去走一走,感觉好多了?”
顾浅凝笑了下:“嗯,很开心,就是累。”
下人说:“已经做好了饭,洗个手吃饭吧。”
顾浅凝说:“不吃了,没胃口。”
她时不时的不想吃东西,下人都担心再这样下去她就瘦成一片纸了。
劝她:“多少吃一点儿吧,孩子也需要营养。”
顾浅凝直接说:“不吃了。”
她没想留下这个孩子,一分一秒都没有想过,顾浅凝心里想了一遍。
安家最近的势头很好,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背运之后,终于时来运转,老天又肯向着安家了。
顾浅浅的事一出,段家注意力转移,将全部心血倾注,再顾不上苛责安家,态度不像之前。就连段心语那种闲丫头,也不会三天两头过来骂了,一定是虎视眈眈盯紧公方那边。
不仅如此,段家为了要回安安,段老爷子思索之后给安桐打电话,爽快的答应会尽全力帮安子析打点。等到这一桩结束了,如果以前的案子安子析执意申请再审,段家也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告诉安桐,让安子析在监狱里安份一点儿,别再节外生枝搞出其他的事来,否则被季家盯紧了,就算他有心帮她,也一定插不上手了。
这一点安桐完全理解,去探监的时候刻意嘱咐安子析。诋毁季家的话半句不要说,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要做。
平静一点儿少惹众怒没有坏处。
如今季家的势头远不如以前盛了,季铭忆这起案件就完全由律师代理,季江影去了国外,季江然则绯闻层出不穷,都说好事将近,估计焦头烂额更是顾不上这件事。问过知近的熟人竟没哪一个打电话过问,更别说像以前那样盯紧了。那人都猜测:“这么多次了,一定也是倦怠了,再说子析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不会再没完没了的为难。”
安桐也猜一定是安子析到了这一步,季家人觉得已经到底了,再没有打压的必要。所以她安份一点儿,装得可怜一点儿,不引起季家人的注意,或许还有一点儿怜惜,怎么想都不是坏事。
就这样雨过天晴了。
段夫人睡了安稳觉,不会疑神疑鬼,怀疑段阴魂不散会找上门来索命。时不时就问:“你说子析有没有可能被放出来?”
安桐说她做梦,转而道:“放出来不可能,不过少判几年一定没问题,总是件好事。而且我最担心的是这一次审判完,子析罪太重,会被判无期,那样还有什么指望?段家肯帮忙,这个就一定不至于了。”
安夫人松口气:“说的对,暂时能轻判就是好的,到时候再一步步的安排减刑,那时候风头也过了,一定比现在好办。你找找你的那些旧友,只要我们肯花钱一定就可以。不会真让子析坐很久的牢。”
黎明似乎就要来了,安家人觉得已经看到曙光,微微的亮起来,很快就要日出东方。那时候阳光洒向大地,一直以来的阴霾就将彻底散尽。
他们耐心的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安夫人双手合十,不停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只是顾家的日子难过。
顾浅浅的案情一直没什么进展,对顾浅浅很是不利。她整个人就跟痴了一样,一定是吓坏了,听说审讯的时候也是精神恍惚,连当时的情景都说不明白。
仿佛是不敢回忆,吓坏了,警方一提到段存当日的惨状,她就吓得哇哇大叫,抱着脑袋又哭又喊,安抚很长时间都冷静不下来。
警方想从她的嘴里得到一些东西很难。
而律师却是请得行业里水平过硬的,对刑讯逼供这一块盯得很紧,每次去看守所会见,最先问顾浅浅有没有被刑讯审讯。警员跟他打过不是一次两次的交道,知道他的辛辣手段。还纳闷顾浅浅怎么有本事请来这尊大神。
对顾浅浅的审讯只能按着正常的程序走,一点儿非常手段不敢采取。
顾浅云问顾夫人。
“妈,浅浅的律师是你给请的?”
顾夫人说:“是浅凝花钱请的,二少之前来送户口本的时候说起过。”
顾浅云有一点儿惊讶:“竟然是浅凝?她不是跟浅浅过不去,怎么会帮浅浅?”
顾夫人觉得难过:“浅凝的心肠一直都不坏,只是外表看着冷漠而已。这些年顾家人对她怎么样,你心里没数么?她要是不那样,你让她怎么活到今天?都说她没良心,还让她怎么有良心,连你爸他……真到了事上,浅凝还是肯把我们当成一家人,不会真的不管浅浅。”
顾浅云说不出话来,这些年连她都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待顾浅凝的。觉得她无用,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又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并非真的将她当自家人看,多少有些看不上她。起码跟顾浅浅比起来,对待上是有很大差距的。顾浅浅有事的时候她会操心,可是真到了顾浅凝的头上,不仅不会管,多半还会幸灾乐祸。
加之后来那些变故,顾家人几乎是抱成一团对抗她,直到她不再凭白承受,开始自卫反击,脸面就彻底撕破了。
现在见了面,一定连话都没办法好好说。那时看到报纸上说她怀孕了,都说她和季江然好事将即,甚至嗤之以鼻。觉得她好景不会很长,季江然不会是个长情的人,竟还一心等着看她的笑话。
这一刻想法没那么尖锐了,竟然难以言喻的苦涩。
真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肯出手帮助顾浅浅,只能是她。现在她是季江然的人,走到哪里都会给她面子。李扬那样的律师,就算郑方出面来请,也不一定请得动。
“妈,什么时候看到浅凝了,我代浅浅好好谢谢她。”
顾夫人低着头不说话,她同样没有资格说什么。这些年没人比她更伤顾浅凝的心,顾浅凝所有的苦难都是她一手造就的。
否则不会等到事过境迁的那一天,顾浅凝跑来,只是为了跟她划清关系。
女人买了漂亮的衣服就会很高兴,衣柜里都装满了,各色各样,宛如花团锦簇。再去喜欢的餐厅吃东西,再糟糕的心情都会好起来。
其实顾浅凝是个很擅长兀自寻开心的人,身边有没有人,她没有太大的感觉,即便有,也不会真的放在心里。或许一直以来没有朋友的缘故,人来人往,在她看来,更似过眼云烟。不相信有一个人可以陪另一个人很久,每个人都是如此,一个人来到世界上,最后亦是一个人离开,路上遇到的,再多人,也只是狭路相逢,有生之年终不能幸免的是散场。
只是别人看来,她这样无声无息的,实在很孤独。怕她闷出病来,就劝她多出去走动。
一个人开车出去吃东西。
一进门经理竟然认得她,请她到楼上去,推开包间的门才发现,季江然在这里有宴请。
一定以为她是来赴宴的,在a城这个女人跟季江然不分彼此,所有人都笃定两个人马上就要结婚。
平时季江然参加酒会,被问起来,就算不直接承认,也不否认。那样意味深长的一笑,反倒将立场表明了。
顾浅凝想要转身,已经来不及。
这些天季江然不回家,不给她打电话,出来消遣的时候也碰到过,连招呼都不会打,两个人就跟陌路人一样。将彼此视为透明人,永远只是视而不见。
此刻季江然已经站起身,西装革履,楚楚生姿,连笑容都是温柔的吹送。
过来将她揽到怀里来:“别不懂事,来了怎么不跟朋友打声招呼。”
顾浅凝几乎被他半拖着进来,脑子白了下,就跟电流短路一样。正是这个眨眼一瞬就让季江然钻了空子,他就已经拥着她站到桌子前。
季江然似笑非笑:“不用我介绍了吧。”
一桌子人吵吵嚷嚷的,男的女的都有,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有人欢愉的说:“怎么会不认得,二少奶奶么,a城哪个敢说不认识。”
“二少不地道,我们问起来的时候还说二少奶奶身体不舒服,这不是过来了。”
大家一时间七嘴八舌。
季江然笑着说:“真是不舒服,她怀着孕呢,睡觉早,咱们不知闹到几点,真不方便。”
有人拉长了音:“呦,瞧见了吧,二少多疼媳妇。”
一桌人马上笑起来。
顾浅凝安静的站在那里,或许是人多的缘故,空气稀薄,像喘不上气来。
比她更沉静的还有人在,薄云易坐在人群中淡然的弯起唇角,像是粘上去的,又像画上去的,优雅安然的摆在那里,风吹不散,也不栩栩如生。
季江然若有所思的钩起唇角,连心情都好起来。又让侍者给顾浅凝加了位子,就在自己的手边。
眼风扫了一眼,很平静的对大家说:“谁媳妇谁不疼,结婚证我们都领了,举行婚礼的时候大家可一定要来。”
顾浅凝蓦然侧首看他。
季江然也笑着看她,眼眸深邃,笑意不达眼底。本来她的手指垂放在腿上,这一刻被他握在掌中,指腹捏着他的骨节,很用力,竟然捏疼她。
可顾浅凝麻木的坐在那里,竟然不觉得疼,仿佛神精麻痹。
什么时候领的结婚证?
她不相信是假的,他有办法做到。只是他到底想怎么样?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想起季江影的话来,他的算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料不到何时会结束。
她受够了!
季江然指腹冰凉,抚上她的一侧脸颊:“就知道你会跟我发脾气,我太高兴了,忍不住跟大家伙一起分享。”
他哪里是这样简单的人?
顾浅凝硬从他的掌中抽出手,愤然起身,扬手打在他的脸上。
很用力,手掌发麻,没想到真的打上他。其实他躲得过,可是没有。脸颊偏向一边,嘴角微不可寻的动了动,总像有一种诡异的快感。
就像一根脆弱的弦被他掐正了,他一直忌惮,此刻终于掐断了。所以她才这样刺痛,忍无可忍,恼羞成怒。
却越发说明她的无力,连优雅的假装下去都不能了,她从来不会这样,只会从容得让别人无地自容,而且无时无刻。
可是这一刻她竟然打了他,一脸愤慨,很大力的喘着气。
季江然就像满身破坏力的孩子,看到自己满意的杰作,即便被大人高高的揪起耳朵,却一边喊着痛,一边感觉爽快至极。笑意是掩也掩不住的。
薄云易嘴角那一丝浅薄的笑,到底还是淡化无踪。原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
无意识的喝了一口汤,竟然是辣的,辛辣无比,呛得喉咙冒火似的疼起来,险些当众流下眼泪。攥拳闷咳了几声,旁边的人看到他喝的是水煮鱼的辣汤。
说着:“薄少,这个汤可是真辣,没想到你这么能吃辣。”
薄云易站起身,低低说:“失陪,我去趟洗手间。”
出了包间,看到顾浅凝已经走到走廊的尽头,在那里等电梯,还不来,就一直按一直按,那个焦躁的脾气恨不得将按钮砸烂掉算了。
他站在那里,宛如站在时光的尽头,风化了,所以僵硬的移不动步子。
顾浅凝转首,其实隔得很远,走廊的灯光又是幽暗的,橙黄色,朦胧又影绰。可她盈盈秋水似的眸子,却直直望进他的心里去,仿佛时光瞬息之间,已然千年。
薄云易已经很久不见这个人了。
他靠到走廊的墙壁上抽烟,辣味犹存,烟草漫进去,滋味很是别样,说不出的难耐。
包间门打开,季江然走了出来。看到他,笑了笑:“怎么不进去?”
薄云易示意:“抽根烟。”又问他:“要不要一根?”
季江然跟着靠过来,侧身靠到墙壁上,窄窄的一条走廊,侍者端着盘子走过去,踩在软绵的地毯上,一切都是无声无息的。季江然低下头,借着他手中的火点着。
吸了一口,感叹:“女人怀了孩子,脾气果然就会变大,现在我是真信了,时不时就会跟我任性,火气大的不得了。”
薄云易忽然百味陈杂,面上只是淡淡的笑着:“看出二少很宠溺二少奶奶。”当众挨了巴掌,不仅没生气,还能笑着调侃。一个男人要多珍重一个女人,才能纵容到这个份上?
何况是季江然这样的男人。
会让所有人自惭形秽,对这样一个女人没有人会比他更好。但凡是个长眼睛的,都该自叹不如。
顾浅凝觉得季江然就这样最可怕,永远严丝合缝,妥帖到无可挑剔。而她又总是反应不及。真是傻了,才会出手打他那一巴掌,回过味来,就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几下子。
本来是出去吃东西的,却空着肚子回来。可是没有胃口了,胃里涨着一口气,满满的。踢掉鞋子,沮丧的上楼。没有直接回卧室,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轻易睡去。太懊恼了,狠狠敲自己的脑袋,为什么这样笨,这样傻?
现在好了,他季江然成了众口相传的好好先生。所有人都会以为是她撒泼任性,而季江然却并不跟她计较。
她是掉进了他的温柔陷阱里,他的笑脸就像一朵食人花,当他冲着她扬起微笑的时候,就是打算将她吞进腹中,咀嚼消化的。偏偏这样的季江然,却令所有人都相信。
顾浅凝缩到沙发上,已经翻出片子播放。声音开得很大,屏幕也很大,就像活灵活现的几个人在前眼晃啊晃的。
门是开着的,连下人都听到了。过来看她,见果然是她回来了。
“顾小姐,你吃过饭了吗?”
顾浅凝赤脚踩在沙发上,看了她一眼。
“吃过了,你去休息吧,我还不想睡。”
下人出去之后,没多久又转回来,给她泡好了茶放在茶几上,出去的时候顺手帮她将门板带上。
顾浅凝身体一歪躺到沙发上,默然的盯着屏幕,脑子里混沌不清,亦跟着胡乱晃动,那些人物对话一句一句钻进她的耳朵里,可是说的什么,她却始终都听不明白。
这些天过去,季江然终于肯回家。时间很晚了,以为所有人都已经睡下了。
可是一进大厅,下人还是立刻警觉,看到是他,高兴不已:“二少,你终于回来了。顾小姐这几天一直生病,到现还没有好利索,前两天总是反复发烧,整个人也打不起精神来。又吃不下去东西,到现在还是吃一点儿就都吐出来了……”像似怕他立刻又走掉了,这些话都来不及说,所以下人语速很快,等他上楼,就将话都说完了。
季江然蹙起眉头:“一直不好好吃东西么?”难怪整个人瘦的一把骨头。
“每天几乎都不怎么吃,反应很厉害,吃一点儿就吐了。”
“天天都这样?”
下人点点头:“好多天了,一直这样。顾小姐是怀孕的女人中比较辛苦的那一种。看着都很受罪,每天一阵阵的呕。”
季江然步伐很快,上了楼,推开卧室门。里面是空的。
下人马上说:“顾小姐在楼上看电影。”
季江然没看她,只说:“你去休息吧。”
他上楼。
知道她心情不好,一定恼他今晚当着那些人的面说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只怕比起这个,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真成了他的老婆。她一定难过的要死,那一巴掌真是太轻了,如果可以,她更想杀了他。
可是,事实只能是这样了,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也是跟了他的姓。冠了他的姓,就真正的注定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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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的男女,与其为了爱情伤脑筋,反不如找一个适合的对象结婚,”陆少臣简单的一句话,关系到两个家族的利益,
于是,叶画“高效高速”的嫁了陆少臣,而婚后,两人却常为何种婚姻而争执,
叶画认为,无爱联姻,他高调的养小三包小四,她理应心有芥蒂,坚持无性婚姻,
陆少臣则觉得,就算不爱,她也是他老婆,绝不允许他人染指,逼急了他就霸王硬上弓,绝对一副“你敢让我脑袋上长绿毛,我就饶不过你”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