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凝淡淡抬眸:“夫人,你这样操心还能容颜不老,真叫人羡慕。”
薄云易走到楼梯口,同样没想到呈梅这么早回来。看到顾浅凝也在客厅里坐着,怔了下:“妈,你怎么回来了?”
呈梅神色一转:“怎么,不想叫你妈回来啊?”
薄云易大步下楼,过来揽上呈梅的肩膀:“日思夜想的,会不想让你回来?”给她介绍:“这是我朋友穆晓黧,我邀请她来家里做客。”
呈梅点点头:“认识过了。”然后说:“我上楼去换件衣服,你们先聊着。”
呈梅一走,薄云易坐过来问她:“我妈和你说什么了?”
他盯紧顾浅凝,似唯怕她说了假话,一双眼晴熠熠生辉,带着不可忽视的锋芒。
顾浅凝转首看他,只说“她问我,和你是怎么认识的,就聊了几句家常。”笑笑:“对了,跟你说一声,我今天就订机票回去了,在你家打扰这么多天,实在不好意思。”
薄云易什么都不再问,定定的看了她几秒钟起身上楼。
顾浅凝捧着茶杯坐在沙发上,轻轻磨着杯壁。这样离开再好不过,时间衔接也会天衣无缝。
薄云易靠到墙壁了,叩响门板。
“妈,我可以进来么?”
呈梅过来把门打开,狐疑:“你这孩子什么事啊?冒冒失失的。”
薄云易闪身进来。
开门见山:“妈,你没和穆晓黧说什么吧?”
呈梅往下摘耳环,漫不经心的边问:“她跟你怎么说?说我说什么了?”
薄云易不进去坐下,关上门后靠到门板上。
“她什么也没说,她就不是那种会背后说什么的人,我不放心上来问问。”
呈梅将两颗闪亮的钻石扔到化妆台上,手劲有一点儿重,看出火气来。这就是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就已经鬼迷心窍了。
“你这么信任她,却不信任你自己的妈妈?看来这个穆晓黧还真是有本事。”几天的时间就把她的儿子拿得软软的,感情这是已经言听计从了。“穆晓黧?你不知道她叫顾浅凝而不是的穆晓黧么?”
薄云易从容说:“我知道她叫什么,她的底细我也都知道,可是这些我都不在乎。在我眼里她就是穆晓黧,其他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最知道。”
呈梅停下手里的动作:“你跟妈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叫板?还是明确告诉我,你就认上这个女人了?”
薄云易按了按眉骨:“妈,我就是想说我喜欢她,非她不可。这一次和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只要她肯跟我,你就休想拆散。什么门当户对,天作之合,那些我不会当一回事。而且你不要去找她的麻烦了,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缠着她。”
呈梅气得直吸气,听听,是他缠着她?这个女人的修为还真是高,她跟那么多的女人交手,却没遇上哪一个能像顾浅凝这样滴水不露的。片草不沾衣,明明搅乱了一池春水,到最后却成了最无辜的良人。她的儿子竟然这样袒护她,以前还从没有过。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手段来蛊惑他的心智,当真是成功。
“云易,你是不是糊涂了?她要不那么想,会跟你回家来?她要不那么想,能戳着你这么跟我对着干?你这样不是鬼迷心窍是什么?现在的女孩子可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你这样一定会被人骗?”
“骗什么?骗财骗色么?”薄云易有些无可奈何:“妈,你也是女人,何必要把女人的心思想得这样险恶呢。结婚生子这件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又晦暗。不是哪个女人跟我在一起了就是想攀高枝,跟心爱的人在一起要计较那么多,你觉得有意思么?况且是我喜欢她,粘着她,如果说有一个人想攀,那也是我攀她。”
呈梅真要被他给气到了。
“一大早就跟你妈讲这些大道理,嫌我不够辛苦是不是?你把你妈当什么?”呈梅气愤的看向他:“我是过来人,比你要更懂得人心,何况是女人心。过日子是很现实的事,你们崇尚的那些童话故事是不现实的,早晚有你痛苦的一天。麻烦也会在童话结束之后接踵而至,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不想看你前途尽毁。”看薄云易不打算善罢甘休,摆了摆:“行了,行了,你先出去吧,一会儿全家人要一起用早餐,让妈妈清静一会儿。”
薄云易从呈梅的房间里出来,在走廊的墙壁上靠了一会儿。
呈梅再下来,已经换了装,嫩黄色的套装配白色珍珠项链,跟薄东胜一起从楼上下来。看顾浅凝的眼神也越发凌厉入骨,似能将人利落斩杀。
顾浅凝眸子一垂,想明白呈梅情绪的转变由何而来。薄云易似乎还不是十分懂得女人心。呈梅就他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一定惧怕别的女人把人抢走了。所以这个时候薄云易越是出头为哪个女人据礼以争越能激发呈梅的厌恶情绪。觉得对方真是恶毒,将他们的母子情份都离间了,还将自己的儿子蛊惑得团团转。这样的女人在她看来无论如何都不会简单,一定是冲着他们薄家来的,她也一定会使全力将她拒之门外。
暗中想笑,觉得呈梅还会再找她。
果然,吃过早餐之后,薄东胜要出去拜访京都的几个老朋友,其中就有上官小小的爸爸。
呈梅说:“老薄啊,你去吧,我今天早上才回来,休息一下不出门了。”
薄东胜说:“也好,过年了,还有许多事要张罗。”
薄云易没用司机,直接开车送薄东胜去见他的老战友。
本来要叫上顾浅凝一起。
话才一出口,就被呈梅给接上:“怎么?还怕我吃人不成。”
顾浅凝笑着看向薄云易:“你去送老爷吧,我不去了。”
人一走,呈梅叫她上楼。
顾浅凝倒不觉得害怕呈梅,其实呈梅的心思她理解,天下父母心,越是薄云易这种被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的越是珍重。跟他共渡一生的女人一定要是千挑万选的那一个,至于满城风雨的顾浅凝,便是想也别想。
清她的底,所以应对起来坦然自若。
就连呈梅都狐疑,顾浅凝哪里来得这样足的底气,还是认准了薄云易一定会为了她跟她力争到底?所以信心百倍?
不屑的哼声,如果她这么想,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就她那些劣迹斑斑的过往,嫁到薄家来,只会让薄家轮为笑柄,到时候不知多少人要说,薄云易这是娶了个什么货色呢?
直接问她:“你想好了吗?什么时候走?”
苏姨端着饭后水果和茶水上来。
顾浅凝看了眼,没有顾及,直接说:“夫人放心,我已经订票了。不过只有明天早上的航班,所以很抱歉还得打扰一晚。要是您实在觉得不舒服,我住酒店也可以。这几天承蒙薄家照顾,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苏姨放下东西,出去了。
呈梅没想到顾浅凝这么干脆,一点儿死缠烂打的意思都没有,甚至没说拿薄云易对她的喜欢出来挡一挡。以往那些女人,可都是哭天抹泪的跟她闹上好一会儿,都会拿自己和薄云易的感情来说事,没有这么识相的。
可是信不过她,只怕她修为太高,是在故意跟她耍花招。
“明天早上我让司机送你。今天就在这里住一天吧,让你去住酒店,云易不明白,会以为是我把你赶出去的。”然后又说:“我希望你们以后也不要再有所往来了,云易或许对你一时有所迷恋,不过很快就会忘记的,他以前也谈过女朋友。”
顾浅凝打断她的话:“夫人,你不用担心,薄云易这样的朋友我的确是有些高攀不起,没想缠着他不放。当时来薄家,是实在不知道薄家这么大的来头,他没跟我说过,来了之后也吓了一跳,早知道是这样的大家,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会想来。”
真的会不知道?呈梅一定不会相信。不过她既然肯痛快的退场,她还是有一点儿舒心的。
顾浅凝跟呈梅聊完之后回房间,呈梅这个角色的介入对她来说,堪称完美,她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离开薄家的理由,而不会因为一些事情的发生而显得突兀。
恰恰呈梅这种‘恶婆婆’来袭,锋芒毕露,任谁都会吃不消,以前那些个女人不就是被她通通的给打发掉了么。
正好她离开薄家,顺理成章又无声无息。
不过这样一来,时间上必然紧迫起来,只能是今天晚上。而且机会只有一次,只准成功不能失败。得手了,才有机会顺利的逃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失败了,想走出去都很难。
只是得手了,薄家人也一定会怀疑到她的头上来。防守严密,想进来人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况且薄东胜到底住哪个房间,外人不会一下就能摸得清。而如今薄家就她一个外人入住,嫌疑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很大。
可就是如此,才要全力而为。
薄云易回来的时候,听说顾浅凝在楼上休息。
这些天来苏姨也实在很喜欢顾浅凝,见薄云易一进门就问顾浅凝在哪里,犹豫了一下,才拉着他小声说:“听意思浅凝小姐明天早上就离开了,最近的航班,是夫人非要她离开的。”
薄云易就猜呈梅一定不会闲着一点儿事情都不做。就要上楼找她。
苏姨拉住他:“千万不能去,如果你真把夫人惹恼了,一腔火气都会发泄到浅凝小姐的身上,还会以为是她跑来告状,到时候两个人的关系不是更僵硬。”
可是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办法?
苏姨就劝他:“夫人她一直都是这个脾气,硬碰硬肯定是不行,不如慢慢做她的思想工作,浅凝小姐既然要走,就让她先回去。夫人在家,她的日子不见得就舒心,大过年的,岂不是都要闹得很不愉快。”
薄云易这才感叹,到底还是要放手让她离开。
苏姨说得对,有呈梅处心积虑的闹,日子一定过得不舒心。他倒是不怕自己会跟呈梅闹得僵硬,要冲破这一关,这一步是早晚的事,不过最后总能原谅他。一家人,不会真得结下什么怨,何况是母子。他只是怕顾浅凝那种尖锐的性格无法忍受,就真被呈梅给推远了。
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他从来都知道。
有些无可奈何的叹气,上楼去看顾浅凝。
“真的要回去?”
顾浅凝若无其事,乐呵呵的说:“来这里住了这么多天,也该回去了。再说中国人的团圆年都是一家人过,我在这里像什么。出来的时候太冲动了,一心只想着散心,就跑来了。”
她在整理东西,其实没有多少。就这几天零散添置的衣服,用一个包就全都装下了。那套护肤品还是上官小小送她的,装到袋子里很方便。
薄云易坐在室内的沙发上,很想抽一根烟。拿出来没有点燃,一点点捻得粉碎。
只说:“过完年我去找你。”
顾浅凝马上说:“不要了。阿姨说得有道理,我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薄云易蓦然抬眸盯紧她,仿佛是受伤,眼波很深,跟泉水一样,微微的荡着涟漪。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你不是很洒脱,这样你就不敢了么?你要是不想靠近来,我就过去找你,我不怕呆在哪个世界里。随便哪里我都可以,这些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他站起身,有些激动:“穆晓黧,你跟其他女人都不一样对不对?我妈说的话你可以不放在心上,你是唯一可以跟她相抗衡的,等着我说服是不是?”
“不是敢不敢的事,是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顾浅凝笑了,笑他幼稚?
“薄云易,跳进火海不一定就能化成凤凰,还有可能万劫不复,灰飞烟灭一种可能。看清楚了,这是凡间俗梦,别指望在滚滚红尘中做乱世英雄。真有爱情么?那东西我不信,你信么?”
薄云易只是没想到她原来不相信爱情,是铁石心肠,还是太悲观?
却斩钉截铁的说:“我相信。”
顾浅凝耸了耸肩:“相信很好,大多的女人也是相信的,相信有白马王子可以不远万里为她奔赴而来。找个两情相悦的,皆大欢喜。”她抬眸:“我可能哪里做得不妥,给了你错误的暗示,要真是那样我很抱歉。但是我不喜欢你,这是真的。”
她不给他希望,一点儿都不给,决绝到这个地步。
薄云易连饭都不肯吃,不是在闹脾气,是真的没有胃口。她从没给过他任何的暗示,她泾渭分明,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而已。她说得再明白不过,只是这一回换成了他来飞蛾扑火,不顾一切。
三世情缘又怎么样?一碗迷魂汤都洗涤干净,何况这样的萍水相逢,怎么指望她信得过?
薄云易躺在床上想得十分清楚,既然她不信,他就铁了心思让她相信。
滴水石穿,何况是人心。
安子析一边给季江然打电话,一边不得不佩服季江然的料事如神,真是算计到人的心坎里去了。软肋是什么,似乎总被他拿捏得那样准。她心如火烧,他深知痛在哪里。什么样的诱饵可以让她一口叼上,即便犹豫也是无怨无悔,他都是了如指掌的。
就像她内心深处一边警铃大作的叫嚣着这个人危险要小心,如果有可能,一辈子对他敬而远之,否则怎么死的都要不知道。却又忍不住动心思,知道他办法多,堪称诡计多端,对付季江影,也只能是他了。指望简白,只怕要浪费许多时间。而顾浅凝就要回来了,这个除了季江然,她也不得不防。跟季江然合作,虽然是铤而走险,却有一线生机,这样的投机取巧不是从谁那里都能得到的,只当是绝路逢生的一个契机吧。
这样一想,又没了退路,只有合作这一条路可走。
“季江然,你可真是卑鄙。”电话一接通,安子析直接不客气的说。
季江然知道她会将电话打来,懒懒的靠到椅背上。
闲闲的笑着:“不瞒大嫂说,除了这个我也没什么其他的优点了。”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到嘴上,缓了下才说:“大嫂,生孩子可不是件小事,你得努力啊,今天晚上我把人给你送过去。”
安子析嘱咐:“不能对任何人说,否则我也会将你抖出去。”
季江然好笑:“这个你放心,保证守口如瓶。说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就是你卖老大那事,我不是照样只字没提,是老大精明他自己发现了,我也没办法。”
说到这里安子析的心里又是一阵击鼓,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季江然这句话大有深意,似乎是在暗示她什么。
心里没了底,一下被抽空,空空的仿佛无底深渊。
季江然在那边不轻不重的催促了她一句:“哎,安美人,又反悔了?到底要不要合作了?”他抬腕看时间,似笑非笑:“你占用我不短的时间了,这流走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你知道我时间宝贵。就算跟大嫂聊,也不能可着几百万聊,你说是吧?”
安子析一咬牙,只说:“没人后悔,今晚我等着你。”
季江然邪气的笑了声:“不是等我,是等你男人。”
安子析愤慨的挂断电话。
还是心神不宁,握着电话紧紧的,总觉得心里是没有着落的。或许被季江然狠狠的骗过一次所以怕了,落下了心理阴影,其实这次没有什么。就像季江然说的,他们身上实在没什么是他想得到的了。江山他有了,美人他正在往怀里收……她这样安慰自己,渐渐的,真被自己给催眠了。因为实在想不出什么危害,她不是没脑子,也不是不谨慎,这一回她想的很全面,种种利弊都权衡过了。预知不到前方有什么陷阱,所以不怕自己会掉下去。
走钢丝的人都不怕自己会粉身碎骨,她在平坦的大路上,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呢?有什么比失去丈夫的人,在整个家里再没容身之所更狼狈。
松了口气,手掌松开。掌心里全是汗,连电话都打湿了。放到一边,转着轮椅慢慢去洗手间里洗手。水流哗啦啦的淌出来,冲到指缝间不着痕迹的溜走了。没有开热水,清冷的水即便打在手背上,还是清醒了一些。
越发觉得这个交易可靠,至少不会像上次那样血本无归。
不是么?
真是这样么?
岂不知这世上,很多事是隐隐说不清楚的。
这一回的计划没跟任何人说,包括安桐和安夫人,人多嘴杂,越少人知道越保险。
心里有事,所以吃的很少。
简白还担心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腿又疼了?”
安子析的脸有一点儿不正常的白,抬头看简白,如果她真有了季家的孩子,以后哪个再想动她,简白一定更会豁出命来保她。摇摇头:“不是的妈,我很好。”
简白追问:“真的没事?要是不舒服,就去医院检查一下。你的伤按理说现在是不该出院的。”
“真的没有事,妈,你放心吧。”
简白这才放下一点儿心,点点头:“没事就好,那就多吃一点儿。”
安子析又压了几口粥。
上官小小白天又来薄家玩,呈梅那么锋利的女人她却不怕她。
而且能看出呈梅是很喜欢上官小小的,慈爱的跟她说话,让顾浅凝直感觉判若两人。或许这个呈梅也不是真的刁钻,那只是她为儿子捍卫幸福的一种办法。
像上官小小这种看对眼的,她就会拿出她该有的优雅,一点儿也不显得掉价了。
上官小小听说顾浅凝要离开,上来问她:“浅凝,你真的要回去了?是不是我之前跟你说的话让你不舒服了,所以才离开的?其实我没想赶你走,你怎么也得在这里过完年再回去啊。”
顾浅凝东西都整理好了,就摆在一边,去意已经十分明显。
“不是你的问题,过年了,我怎么也得回去。而且我机票都订好了。”
“真的不能过了年再走?薄云易他一定也不想让你现在就走的。”
顾浅凝笑笑:“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说也好。”
既然这样上官小小真是无话可说,只道:“那过完年我们去看你。”
顾浅凝说:“好啊。”
薄东胜住三楼从东数第二个房间,旁边是书房,整个楼层没有别人。不过顾浅凝猜想,晚上或许有警卫,就算没有,也有其他监控或者报警设备。她只是猜想,其实并未上到三楼仔细看过,知道那是薄家长辈住的地方,来来回回下人很多,她为了不惹嫌疑,从来没踏上过。
只是前天晚上,趁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站在楼梯上看了一眼,有电子眼。至于几个,还真是看不清。
半下午她呆在房中,将整个计划窜起来思考。没人上来烦她,上官小小来过一次也很快离开了。她去找薄云易了,听苏姨说他心情不好。而呈梅在厅中张罗过年的事,一定不会想见到她。她在房中不出来,简直再好不过。
晚饭薄家人凑齐了,上官小小也留下来吃饭。
都知道顾浅凝明天就回去了,席间薄东胜还说了几句客套的话。
让她有时间常来家里玩。
仅是客套,相信薄家人一定不希望薄云易交她这个朋友。只是已经将人带回来了没办法而已。
顾浅凝感谢薄家人几天来的照顾,看了呈梅一眼,明确说:“以后就不来家里打扰了,这次实在太冒失了。”
呈梅没说话。
薄云易将筷子放下,拍出响。他这种受过良好家教的世家子敢在饭桌上摔打只怕还是头一次,由其当着薄东胜的面。
薄东胜刻意看他。
薄云易已经抬起头说话:“为什么不来?以后要来的时间还多着呢,你不来我去找你。”
呈梅低声训斥他:“云易,像什么样子。”
薄云易已经站起身:“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上官小小跟着站起来:“我去看看他。”
呈梅叫住她:“小小,你接着吃,不用管他,脾气越来越大了,不像话。”
顾浅凝坐在那里没说话,这时候她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直到吃过饭上楼,看到薄云易在尽头的阳台上吹冷风,阳台是露天的,冬风呼啸。将他的发线吹起来,看到修指间的烟火也是零星的一点,像远山孤火。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叼到嘴里,吐出的烟圈跟霜花一样。
顾浅凝无声无息的走过去,靠到栏杆上。没看他:“你真想在你妈妈那里争取什么,针尖对麦芒一定不是最好的办法,只会将矛盾激化,将你的她推得更远。没有家人祝福的婚姻很难得到幸福。”
薄云易看了她一眼:“怎么?叮嘱的话一说完,就老死不相往来?”
顾浅凝笑了笑:“女人一定比男人更了解女人。”
“你这样算什么?”薄云易眯着眸子看她。
顾浅凝盯着远处,如果人能看破乾坤,一眼万年,只怕薄云易一辈子都不想认得她。不过生活没有假如,认得了就是认得了。的形同陌路和压根就是两码事,就像发生过的事情永远没办法当它没有发生过。
她撑着额头想,他遇到她似真的糟糕透顶。如果她的命足够长,薄云易有一天能撑着一张笑脸,有微生的暖意,对她说原来也不是太糟……年华扯破,也算两清了。
不过那时定然世事两茫茫,朱颜改,一切浮光略影,都成了支离破碎的片断。
拍拍他的肩膀:“别较真了,你就把我当成天桥算命的,你的缘分注定不会是在我这里。”
薄云易面无表情,以为下一秒他就会火起来。这两天他的火气总是特别大。可是没有,眉峰一蹙,笑起来,露出八颗牙齿,是他的招牌笑意。
“穆晓黧,我想明白了。你不是勇敢,你是太怕了,什么都不相信。不相信没关系。我有足够的时间让你相信许多美好的东西,一辈子够不够?”他掐灭手里的烟:“回去等着我,过了年我就飞去找你。这一回不管我妈她是怎么想,我认定你了,就没有回头箭。”
这是他想出的结果,打算用一辈子的时间跟她死磕,如果人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一定可以感天动地。就算她真的是块石头,也能捂热了。
季江然下班之前给季江影打电话。
“大哥,去哪一家?”
季江影只说:“随便哪一家。”
他们就去了最常去的那家会所,环境算是最好的。一进去,季江然扯下领带,连外套一起扔到沙发上,解开袖口的钻石扣子,吵着:“今晚不醉不归。”
季江影比他早到,一身闲适的坐在那里。黑衬衣前两颗扣子开着,动一动露出结实的肌里。喉结也在微微的动,这样的美色,难怪安子析垂涎不已。
酒水已经点好了,茶几上开着几瓶。
季江然收回视线,弄散额发的发,笔直松散的发线垂下来,依稀档起一双邪气横生的桃花眸子。
问季江影:“是不是少点儿什么啊?”肚子觉得饿,吃的已经点了。转而一想,扯动嘴角:“女人要不要?”
季江影双腿交叠,看了他一眼。
“算了,闹腾得很。”他今晚心中有事,知道顾浅凝行动素来神速,薄家守卫森严,不会一点儿担心都没有。
季江然搭眼一瞧,也能觉出他的心神不宁来。所以提议作罢,给他倒满酒,看意思是想冰释前嫌。
亲自端给他:“大哥,我不懂事,你该不会怪我吧?”
季江影笑了声:“那是你的本事,做我们这一行的这些本来就不算什么,人之常情,我怪你做什么?”
季江然飘飘的笑起来:“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两人不再提工作上的事,只会让氛围变得拘谨。问他的打算。
季江影抚着眉骨,悠悠叹:“那边的公司也需要打量,过了年就该离开了。”
“那大嫂呢?她一双腿站不起来了,你要带着她一起么?”
季江影淡淡眯起眸子没说话。
季江然就不再问。
两人酒量都不小,喝起来很肆意。不知不觉喝了许多,其实这样很容易醉。而季江然的酒量比季江影更胜一筹,这个是天赋,打小就是如此。
他说了不醉不归,就非是要喝到醉的。
季江影眼眸狭长,灯光下浅浅的眯着。许是心里不痛快,所以喝起来很快,最后真的有些醉了。
摆手低低说:“不喝了。”
季江然已经给他倒满。
“都开了,喝了再回去,回早了妈看到我们喝得醉醺醺的,一定会唠叨,等她睡了再走。驾不了车不要仅,我司机在外面等着呢。”
季江然真若玩起来,没人比他更能闹腾。在整个圈子里都是出了名的,吃喝玩乐大可找他,只要不犯到他的头上,所谓不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个人都是好说话的。
所以得全城的女人喜欢,能得季二公子庇护,那真是名副其实的春风化雨。
喝得酩酊大醉的被机司拖着回去不计其数,这一次又是。
他尚且如此,季江影可想而知。季江影就是被他灌多了,拦着杯口都没能拦住。季江然喝多了,一口一个大哥的唤他。那样子,倒有些像是小时候。其实小的时候季江然是很听他的话的,季江影也很护他。季江然打小就是混世魔王,什么调皮捣蛋的事他都敢做,在学校只因为打架这一顶,就不知被警告处份多少次。常把季铭忆惹恼,举起巴掌就想揍他。就算简白不敢拦,季江影也会拦在前头。那时候他皮的不得了,即便被打了,回头就能嘻皮笑脸。就这样一声一声的他大哥,说要是没他拦着,他就被季铭忆打死了。
儿时的时光很难忘,总是不能忘。耿耿于怀的记在心里,无论将来怎么反目,心里都有一个逼仄的空间,藏匿某些不为人知的感触。
可是,那样大段的岁月仿佛一下子就被撕裂开来。隔了这么多年,已然不是年少时的模样。他长大了,长得这样好,又天资聪颖,沾尽一切铅华。而两人之间却只余下千疮百孔,季江影眯起眸子看他,不是不苍凉。
松开手,任他倒满,一杯一杯的喝下去,仰首,一饮而尽。
季江然喝多了,薄唇抿得有一丝紧,他是想笑,可是没能笑得出。喉结动了动,只唤他:“大哥……”
就没再说下去。
后来被司机拖着回来,大宅里的人都睡了。安子析却等在客厅里,看了季江然一眼,让司机将人拖到楼上去。然后告诉管家:“把大少扶到我房间里吧。”
管家没有一丝犹豫,顺理成章的将人扶进去。
顾浅凝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三十分从窗子跃出去。当夜没有月光,视线所及,灰蒙蒙的一片。她知道哪里有监控设备,所以可以灵巧避过。
薄家建筑物有一个最大的弊端,就是楼前有古树,美观是相当美观,那种老树擎苍,仿佛直耸入云。一年四季,都是很好的风景,由其夏天,长满叶子,滚滚浓萌摭天避日,一定十分凉爽。
却为顾浅凝翻上三楼提供许多料想之外的便捷,就连她灵巧身姿都避及过去。速度很快,那些电子眼根本拍不到她。就算看到轮廓,也只会是个灰黑的影子,宛如枝条摇曳。
一点零一刻,薄家警铃大作。
竟有自动的报警设备,这个顾浅凝没想到,出乎意料,措手不及。
警卫动作迅速,连那两只大狼狗也撕心裂肺的咆哮开。
薄云易知道出事了,从睡梦中惊醒。第一个反应就是来敲顾浅凝的房门,就在他的隔壁,敲打时心脏几乎跳停。
顾浅凝睡眼朦胧的将门打开,穿着睡衣揉眼睛,问他:“怎么了?这是什么声音?”
薄云易双手钳制住她的肩膀:“你没事吧?”明显是没事,语气匆忙的说:“报警器的声音,好像出事了,你呆在房间里别出来,别害怕。”他转身去楼上。
顾浅凝看到他没有穿鞋子,光着脚丫在地板上跑。她盯着,想起小时候,跟父亲一起躲债,跑丢鞋子,就是这么踩在深浅不一的泥水中。
这样匮乏的记忆中,竟还想起这个。
薄东胜胸部中枪,正打在胸口上。生命垂危,不过救护车来得很快。连警车也都来了,似乎和报警设备也是相连的。这边事故一出,那边紧接着就有了反应。
呈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薄东胜躺在她的怀里,被她紧紧的揽着,胸口殷红一片,竟宛如绽开来的花团锦簇,惊忪又诡异的妖娆。
薄云易一定也要去,他急得发了疯。
顾浅凝在混乱的人群中看到他,还从未看到他眼中那个波澜四起的模样,就像是迸发的海啸。击打着岸边的岩石,一下接着一下。这样汹涌,却像个茫然无助的小孩子。或许当时薄云易对她心生怜惜,不惜沦陷在她的恶念丛生里,就因她那一脸的无助。
她伸手过去拉他,从人群中穿过去,握住他的:“你没有穿鞋,哪里都不能去。”
薄云易眼眸腥红。看到是她之后,眼睛一点点有了焦距,雾蒙蒙。一张口,嗓音沙哑,带着明显的颤音:“我爸他……”
顾浅凝垂下眸子,只说:“穿上鞋马上过去,不会耽误什么事。”
薄云易已经是呆怔了,被她拉着去房间,套上外套,穿上袜子和鞋,都是顾浅凝一手做的。
没希望他能够原谅她,定然要是不共戴天的,这也仅是能为他做的了。
开车送他去医院,薄东胜在抢救室中生死不明。
整个京都都要动乱了,一夜之间发生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薄去胜遭遇枪杀……
呈梅哭晕在手术室门口,不等薄东胜醒来,被拉着去急救。
薄云易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只跟麻木了一样。
从过半夜一直折腾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晨光破晓,一点点地崭露头角洒向大地。手术室的大门仍旧紧紧闭合,没有打开。那一枪中在心口,只怕凶多吉少。
薄云易就一直坐在那里,连个姿态都没有变。或许是头脑渐渐清析,一点点的想明白。薄东胜可能永远都醒不来了……一颗大大的水滴砸在他微微颤抖的手背上,顺着修指往下滑。
顾浅凝靠在墙壁上看着他。
薄云易一双手慢慢覆到脸上,没有声音,很安静,只肩膀轻颤。
她转首看向别处,其实站在医院的走廊里什么都看不到。另一个房间里似乎有病人去世,家属围着盖了白布的那张床哭得撕心裂肺,惊忪整条走廊。才觉得恐怖,仿佛震慑人心。
薄云易的悲伤夹杂在这样的嘈杂中更显得安静,一片死寂,悄无声息。
顾浅凝抬腕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他六点半的航班,从这里到机场打车也要半个多小时。
没有道理不离开。
扶上薄云易的肩膀,他的风衣上有一颗扣子,像肩章一样。竟有棱角,划破了她的掌心,流出血来,把掌心都拦断了,跟断掌一样。
可是不觉得疼,亦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只说:“薄云易,时间到了,我得走了。”
她转身,薄云易伸手拉住她,掌心湿湿的一片。
他说:“你别走。”
顾浅凝望着走廊的尽头,想起自己曾这样咒过季江影,她说:“你不会得好死的。”
季江影只是笑着说:“我们哪一个最后是老死的?一定会不得好死。”
情到至深时,乌发也浓白。他们没有心,便是连那样的只许人间见白头都没有。
抽出手:“我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你保重。”手掌在他的掌心中脱落。
薄云易恍了下神,盯着自己的手掌心,声音低哑:“我跟你说过我爸爸他是我的偶像,那不是虚吹,他有多伟大只有我最知道。即便这样再醒不来了,他一定也是无怨无悔的,他从来没有怕过,也不会怕……他是个信仰坚毅的人,他说过,哪怕是死,也不会对不起自己的军魂,他们都是有军魂的人。就算他倒下去了,有些东西还是高高竖立,永远不会变得渺小……”
顾浅凝顿了下,转过身静静的看他。
薄云易真的是哭了,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只是没有声音。
他吸着鼻子说:“我不知道是什么人要杀他,惦记他性命的人永远不在少数。但杀了他又怎么样,邪恶仍旧战胜不了正义……”
顾浅凝眯起眸子,盯着他一侧脸颊,不知是被他的哪一句话击中了,瑟缩似的痛了下,所以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不管薄云易是否央求他留下,还是一无返顾的从里面出来,一出来就给上官小小打电话,告诉她薄家出事了,让她来医院看着薄云易,这个时候他一定很需要一个人关心,只是那个人一定不会是她。
上官小小在电话里吓哭了:“我知道了,浅凝,我马上过去。不去机场送你了,你路上小心。”
顾浅凝从医院走出来,医院那一栋楼被封锁了,只许出,每一个进入的人都要经过仔细的盘查。
她一路不回头,从此万仞孤寒,他初时的微笑,连带掌心的温度一并斩断了。
这才叫名副其实的没有回头箭,他总该渐渐懂得。
直到上了飞机上,整个世界才仿佛渐渐安静下来。之前一直吵杂喧闹,甚至没有办法好好思考,昨天整个薄家乱成一团。顾浅凝从窗子跃出来的时候,看到一整栋楼亮起一片光。
室外更是嘈杂,她拉过树条想要跳过去。那个位置很高,所以看得也格外远,眯起眸子,有一秒钟的惊诧。警卫像流沙,朝一个方向涌过去。动静很大,有人翻墙入内,慌张潜逃。
时间点撞得那样巧……歪打正着,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连顾浅凝都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半点儿没怀疑到她的头上来,即便她是个外人。那两个人不知道抓到没有,反正是想翻墙入内,结果正赶上她碰触了薄东胜房内的报警器,惊动了薄家警卫。并注意到那两个人,一路追了出去。她的嫌疑也就彻底解除了。
可是不宁静,心潮起伏,不是为自己做过的事。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头了,就像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罩下来,束得太紧,有喘息不顺的错觉。
季江影三言两语,将任务交给她。她没有问起,也不该问及。还远没有那样的资格,上级派发任务永远有他们的道理,况且季江影也仅是做为长官传达,哪怕一言带过,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执行。奋不顾身,全力以赴,是一个战士最坚定不移的本份。
且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一刹忽然想起薄云易的那句话,他说薄东胜是有军魂的,军魂就好比他们的信仰,他们都是一批执着信仰的疯子,坚忍不拔,至死不移。曾经有多少个瞬间她真是无比倦怠那样残酷的训练,要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否则就要用来给别人垫背。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背叛组织当个叛徒,哪怕是死,都不会那样去做。
这就是信仰的强大,他们受着魂魄的主导,不怕别人说她走火入魔。在薄云易看来,薄东胜就是那样的人。所以他崇拜他,把自己的父亲当偶像……
薄东胜勾结外国组织,造成国际混乱,应联合国成员国政府的请求处置他按理说不是多牵强。可是,这还是她执行任务以来的第一次。以往都是打击国际犯罪,杀人和杀人也不一样。或许由始以来第一次,所以这样心神不宁……不该有所疑惑的,怀疑季江影就是怀疑基地,这是致命的错误,永远不能犯。
最忌惮的,就是如此。
季江然来接机,顾浅凝实在没想到。
抬眸看到他,摘掉墨镜,朝她大步流星走过来。这个男人永远满面春风,风流倜傥,仿佛枝头的那点儿嫩红,要把无数的女人都比下去。走过来一伸手拿过她手里简单的行李,淡淡的香水味,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
抬眸打量她,看来薄家生活不错,好吃好喝,竟然比离开的时候气色好了一些。
顾浅凝连声招呼都没跟他打,只把他当成透明人。实在觉得很辛苦,所以话都懒得说,更懒得打车。直接坐进他的车里,歪到椅背上闭上眼睛就想要睡一觉。之前在飞机上一直想事情,几十分钟眨眼就过去了。下了飞机,才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似有千金重。
季江然终于忍无可忍,曲指狠狠弹她的脑袋:“跟人私奔一趟,长本事了是吧?你那点儿可怜巴巴的礼貌呢?还是忘把眼睛带回来了,没瞧见哥哥是吧?”
顾浅凝只是缩了一下脖子,眼睛都没有睁。
她真是困得紧,就想要睡一觉。
季江然看她那样子,似乎真的是累极。发动引擎没好气的嘟囔:“还真是把什么忘记带回来了。”哪里是眼睛,只怕是心吧?
顾浅凝这才吭声,只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回来?”还是只是碰巧,他来机场,而她遇到了。死皮赖脸坐进来,他也没有办法。
季江然嗓音低沉的爆了句粗口。握紧方向盘:“好意思说,派到薄家的两个兄弟都没回来,真他妈的晦气。”
顾浅凝蓦然睁开眼睛:“你的人去薄家做什么?”难道昨晚那两个人是季江然的手下?
季江然桃花眸子淡淡眯起,有些郁闷地偏首看了眼窗外。
捶了下方向盘说:“你说去做什么?还不是看你和那个薄云易有没有做。要是你们真扯到一起了,哥今天就去把你带回来。要是你们安安份份,过了年再去接你。”毕竟薄家的门坎不仅不低,还高得很,这个节骨眼上去要人,跟砸场子有什么区别?他再桀骜不羁,礼数还是懂的。到时候不能让人家说他们老季家没家教。
哪里会想到将两个兄弟搭进去了,已经得到消息,一个被打伤了,没跑多久死去了。另一个在潜逃,他正派了人手将人接回来。风声一定紧的不得了,所以怎么想都很麻烦,不见得真能完好的带回来。
指着顾浅凝:“你说你给我找多少麻烦。我他妈的就是犯贱了,要跑去盯你的梢。”
顾浅凝盯着季江然看了几秒钟,这个男人每次做事都是这么挫,甚至幼稚得不可思议。仿佛永远成事的本事不足,败事的能耐却绰绰有余。
真的是这样。
他哪一次派出人手,不出乱子?就跟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一时冲动任性,于是搞得人仰马翻,甚至闹出这样的大笑话。手下人无聊的被派去盯梢,倒霉的遇到暗杀,好死不死的就背了黑锅。季江然的手下就这点儿水准?
可如果他就是这样,他是怎么收购万盛,又是怎么将季家的江山坐稳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