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 有些黑手在明面上

以前刘景浊常年不在,如今就在山上,每日寻来的人自然不会少。

这不,竺束送回姬寒蝉之后,便上了迟暮峰。

往常只要在山上,山主自己就会四处找人聊天。可这次,竺束等了一年也没等到。

他也只能主动登山了。

海棠一年开一次,今年也开始了。

春风和睦,年轻人还是一身黑衣且披散着头发,树下靠着独木舟,桌上是一摞又一摞的纸张。

刘景浊抬头看了一眼,打趣道:竺束小先生来了啊?

身着儒衫的年轻人脸一红,轻声道:山主就别笑话我了,我这个教书先生,照着书教而已,教的是死书。

刘景浊笑着说道:教少年死书,我觉得很好啊,前人想说什么你来转述,后人得到什么,那是读书人自己的事情。

海棠树下本就椅子极多,竺束便搬过来一张,端坐在刘景浊对面。

他思量许久才开口说道:可是学生都觉得我教课无趣,极其无趣。

刘景浊哈了一声,抬头看向竺束,问道:你教什么?

竺束答道:不在正统课业,只偶尔带教,大多时候是诗词。aosu.org 流星小说网

刘景浊笑声愈大了,他指着海棠一枝,问道:十四五的孩子,又怎么能切身体会到什么叫‘乡音无改鬓毛衰?又哪里能明白什么是‘春风未了秋风到,老去万缘轻?但此时不懂,又不是一生不懂。你只需让你的学生知道有这么一句,待到十余年后,少年非少年,乘车过乱街,春风送来少年词,才知几道眉头褶皱,偷走少年心。

闲谈一番,竺束倒是舒坦了许多,算是乘兴而归。

这次在山上待得最为长久,但大家都发现了,山主并不经常出现,好像在有意让大家觉得,这山上有他无他都一样。

刑寒藻御剑落地,微微抱拳之后,轻声道:沐宗主跟陶檀儿要走了,凉茶也要走,不去送送吗?

刘景浊点了点头,当然要送。

起身扎起头发就往外走,可刑寒藻站在原地没动。

刘景浊转头问道:还有别的事情?

刑寒藻点了点头,方芽儿传信,说姜柚的爷爷病重。她想劝老人家来中土,但老人家不愿意来。

刘景浊略微沉默,轻声道:都是落叶归根,哪里有人想客死异乡,自然不会来了。

说完后,一个瞬身已到渡口。

神鹿洲回来之后,刘景浊并没有去找凉茶聊天,她没有青椋山的记忆,不是小菜花了,又何必再将她牵扯回来?

没心没肺就能快快乐乐,也挺好的。

沐竹对着刘景浊一抱拳,微笑道:山主境界高,走一趟玉竹洲又花费不了多少时间,有空多来坐坐呗?

刘景浊点了点头,微笑道:好,一定去。

陶檀儿反倒叮嘱了刘景浊一句:涂山谣的白狐没有了,她也没那么记恨姜柚了,对她好点儿。文学

刘景浊再次点头,放心。

离别送人,也没什么好多说的。只是临上船时,赵长生御剑而来。

我想出去走走,不光是找潭涂,可能要好些年才回来,反正不到真境,估计是不会回来的。

刘景浊并未阻拦,而是点头道:学聪明点,打不过要想着跑。

目送那艘船启航,刘景浊刚想返回,却见流泱到了渡口。

姑娘登山了一艘去往瘦篙洲的船,待会儿就会走,但她好像没发现刘景浊。

想到上次在籴粜门宝库中得了一根短棍,刘景浊

便上了船,将棍子递给流泱,并问道:你呢,打算游历多久?

流泱对这棍子爱不释手,同时笑道:起码也要武道琉璃身才有脸回来吧?

刘景浊不禁竖起大拇指,有抱负!

返回路上,刘景浊时而笑着,时而饮酒。

何止赵长生跟流泱啊?鲍酬与夏朗一过正月十五就走了,说是要同游中土,先南下再北上,随后在西北边境入浮屠洲。

至于夏晴,则是被吕散木烦得不行了,这才答应与其同游中土。

还有灶山与灵星,原本计划是给他们摆一场酒的,结果呢,人家只是在双方大人见证之下,由刘景浊主婚,喝了交杯酒,洞房花烛夜,次日清晨就携手同游去了。

能走的,都走了。

过泥鳅湖后,就瞧见罗杵等在半道上。

那家伙第一句话便是:山主这是与我生分了?都不来跟我喝杯酒?

两人也没多说什么,就是路上相逢,喝了一杯酒。

外公与舅舅早走了,好在是后山还有姜柚与涂山谣陪着娘亲。

白小喵依然在睡觉,梧丘终于会时常露出笑容了。

乍一看,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见到姜柚之时,刘景浊如实说道:你爷爷恐怕也就是这一两年了,你得回离洲去,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姜柚已经都知道了,刑寒藻来过了。

她点了点头,说道:我想现在就动身。

刘景浊嗯了一声:去吧,一两年内我也会南下的。

也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人力为之,总之,师徒四人是要齐聚离洲了。

楚廉年前就搭了斗寒洲去往离洲的船,再有三四月也就到了。

返回迟暮峰时,阿达提着一壶酒,看样子等了许久了。

你想干什么?窝在这里,也不出门。

刘景浊笑道:你少来,你就没长那个脑子,还是喝酒吧。……

婆娑洲摩珂院,有个读书人时隔数年,重返此地。

只不过此次重返,已经是束发于顶了。

小沙弥在门口打盹,听见脚步声后,赶忙睁开了眼睛。

哎?你是……师……师兄?

读书人打扮的年轻人笑了笑,轻声道:早就自己把自己逐出师门了,不过咱们各论各的,你喊我师兄也行。

说完后,就要继续迈步往前,但小沙弥拦了上来,一脸为难:可掌院说不见人的。

读书人轻声道:放心,他会见我的。

小沙弥也实在是拦不住,只能由着读书人走进去。

拐弯抹角,到了深处禅院,屋门大开,摩珂院掌律盘坐正中。

年轻人既没有作揖也未曾双手合十,而是微微抱拳,轻声道:不肖徒见过师尊。

掌院睁开眼,诧异,却也没那么诧异。

为何选了这么一条路?我已然先行试错,你为何还要错上加错?

年轻人只道:师尊,各人有各人缘法,我走了一条道路而已。

掌院笑了笑,好一个,道,路。学佛百年,学儒三十年,莫不成又要去学道三十年?

年轻人摇头道:倒也没有那般雄心壮志。

掌院又问:那你为何而来?

年轻人轻声道:烦劳师尊,交出最后一块八卦石碎片。

掌院微微眯眼,我要是不交呢?

年轻人周身依然被邪魅紫气环绕。

那就休怪孽徒欺师灭祖了。

掌院长叹一声,只一抬手,手中便有一块儿奇异碎片。

为何要害那孩子?即便是教人成帝,也总该教出来个大度之人吧?

他没想到,读书人反问一句:为何要害方剑仙?即便是求破境机会,也总该要点儿脸吧?

掌院摇了摇头,淡然道:你走吧。

读书人收起碎片,转身就走。但走了几步,又折返了回来,朝着屋中重重三个响头。

一处洞天中,有剑客心神被寄存于一张符箓之上,在此枯坐久矣。

就是一片山林,一眼望不到头,走也走不出去。

但今日,终于见着了活人

张柳皱着眉头,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来人一身灰衣,面色略微有些惭愧。

做我该做的事情。

张柳气极,欲拔剑却无剑可拔,挥拳砸去,可自己只是符箓而已。

你真是不记打啊!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灰衣中年人盘坐在了地上,呢喃道:我会放你出去,郁浅浅过得很好,我用了些手段,她梦中会时常见到你的,日后再相见定然会是一见钟情。这么些年了,从未与人吐露心声,我也就与你说说吧。

张柳深吸一口气,先问了句:我是什么时候上了你的恶当的?

中年人笑道:打我的时候。

张柳沉声道:阁主也管不住你?

中年人,自然就是龙师许经由了。

他呢喃道:我喜欢大师姐,你们都知道的,但大师姐最终嫁给了赵炀。我觉得赵炀会对他好,这才愿意担任龙师,得不到,起码护好她。可是啊,偏偏她就愿意为了给师父师娘的儿子铺路,去死。我……怎么都拦不住。

张柳冷声道:方葱已经死了!

许经由也冷声道:我要焱儿做赤帝!

张柳猛地起身挥拳,可面前一道光幕如同天堑一般,他就是过不去。

那你就可以拿少主最疼爱的弟子当做棋子吗?

许经由淡然道:人都会失去些什么,他也一样。若是能救下,那是他的本事,我的目的并不在此处。

张柳沉声道: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许经由扬起嘴角,像是要与人炫耀什么似的。

刘景浊死后,大帝只会有一个。我断了白帝、青帝、玄帝三条大道,将来天下,唯有赤帝了。

现在只有两个人选,我要另一个,同样路断!

我的黑手向来在明面,只是我那小师弟,太容易相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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