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丰年现在觉得在阳台吃饭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谭静的哭声很有可能会引来周围邻居的注意,到那时,就说不清了。
“不准哭!”
宗丰年大骂一声:“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能不能像我一样成熟一点?”
可这一次,谭静并没有听的他的话,只是哭泣的声音小了一点,她没从宗丰年的怀里离开,哽咽的说:“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爸爸。”
爸爸?
宗丰年听到这个称谓,可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只是觉得百感交集。
看来她是喝醉酒把我当成她过世的父亲了。
“爸爸不怪你,走,咱们睡觉去吧。”宗丰年说。
人啊,在夜深的故乡,喝完酒后,就容易回忆起故人,宗丰年理解这种感受,这种痛彻心扉,如梦似幻的疼痛。
他抱了抱谭静,拍了拍她的肩膀。
此时她需要一个拥抱。
一个触手可及的拥抱,一个虚假的投影,让她沉醉在记忆中,消解心中的苦闷。
宗丰年便不拦着她哭泣了,哭,有时候是释放压力最好的办法。
悲剧会使人痛苦,但同时,会净化人的心灵,这也是为什么古典文学悲剧经久不衰的原因,它不一定非要与读者产生共鸣。
只需要传达一种悲剧的力量,这种力量,并非是负能量。
它不积极向上,但干净纯粹,仿佛是大山深处的一次叹息,叹息过后,又获得了重新起航的力量。
“我好想你爸爸,可你为什么现在都不回来了,你为什么不来梦里看看我?你是不是把我忘记了?你在那边还好吗?”
“最近我很好,导师让我参加一个重要的电影项目,他说只要干好了,我以后将前途无量,会挣很多很多钱,呵呵。”
谭静抽了抽鼻涕,然后往宗丰年怀里蹭了蹭。
“咦——”
宗丰年嫌弃的闭上双眼。
“爸,我告诉你,我们的导演可年轻了,就是有点凶,今天刚见面就骂了我一顿,我好生气,好不服气,可是我要忍,我要挣钱,我要挣好多好多钱。”
“我想要去买个大房子,想治好自己的病,然后想去当演员,或许有一天,我会成为大明星,到那时候,你就不会怪我不争气了。”
“还有如果以后导演再欺负我的时候,我就告诉你,让他和你见个面。”
宗丰年赶忙推开谭静,这是什么荒唐话?
让我跟你爸见面?
去坟墓里见吗?
“哎哎哎,你他妈是不是装醉的?趁机诅咒我是吗?”
谭静昏昏沉沉的,嘴里的话开始呢喃,宗丰年也听不清楚她具体在讲些什么了,叹了一口气,打算扶着她前往卧室。
醉酒的人是真的重!
宗丰年累得半死不活确定她是真的喝醉了,看着她躺在床上的样子,他替她盖好了被子,取下了高跟鞋,然后转身关灯,潇洒离去。
真男人绝不能在此时犯错误。
他去了次卧睡觉。
……
第二天一早。
宗丰年感觉自己的床边有人时不时的行走,他困倦的张开双眼,竟看到了一个妇人端着饭碗,正往他床边走来。
“啊!”
他一身惨叫,慌忙从被窝里起床,拉着被子,背靠白墙,惊慌失措的指着妇人大喊道:“我告诉你,我不怕鬼。”
“天灵灵,地灵灵,南无观世音菩萨显灵!”
不怪他害怕,因为走进来的妇人正是谭静挂在墙上的母亲,一个死人突然站在他面前,这谁他妈的顶得住?
老妇也被宗丰年的行为吓了一跳说:“小伙子,你这是在干什么?是不是做噩梦了?”
对了,我是不是在做噩梦?
“啪!”
宗丰年对着自己的脸就来了一巴掌。
“好痛。”
“不是梦!”
“快说,你是人是鬼?”
“小伙子你怎么说话呢?我给你做了早餐,你怎么还诅咒我呢?”老妇放下碗,没好气的说道:“定是静静那丫头没给你解释明白,我叫她起床。”
“妈?你怎么回来了?”
还没等她离开,门外传来谭静冷淡的声音,而后当她看到这一幕后,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救我。”
宗丰年看到熟人进来,蹭蹭蹭从床上跑到谭静的身后,悄咪咪的说:“你妈诈尸了!”
“你妈才诈尸了呢!”
谭静骂人的时候,除了提高音量,依旧没有任何感情。
“妈,这是我同事,之前我和你说过的电影,他是电影的导演,昨天来我们这里勘景来的,就住在我们家里了。”
然后他和宗丰年说:“下面的照片是我妈怀念我爸,提前挂上去的。”
“哦——”
宗丰年哈恍然大悟的拉长的话。
怪不得谭静昨天晚上喝醉酒后,只提到了她的父亲,原来她妈没过世,这是她们这里的习俗吗?这可够吓人的。
宗丰年连忙为自己的失态道歉:“对不起大妈,我刚才做噩梦了。”
“我就说嘛,静静的朋友不会这么没礼貌的。”
老妇接着说:“那小伙子你有女朋友吗?你觉得我家静静怎么样?你家里是干嘛的?当导演赚钱吗?工作稳定不?”
老妇一发连珠炮弹差点把宗丰年干懵逼了。
“妈!”
谭静赶忙把老妇拉走说:“你能不能不要见到别的男生,就要我和别人在一起,我们的导演才上大学,我比人家大了快十岁,你瞎介绍什么?”
老妇回答:“小伙子年纪这么小呀,哎呀呀,我老糊涂了,我还以为他是你带来家的男朋友呢,白高兴了,那你啥时候把你男朋友带回家?”
“我没有男朋友,等以后再说吧,你先下去,你把他吓坏了。”
“你这不争气的妮子,天天说以后,以后是啥时候,我这老不死的还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你结婚吗?”
老妇抱怨着下楼而去。
临走,还不忘叮嘱宗丰年一句:“小伙子,别忘了喝汤,再放一会就冷了。”
“好,谢谢大妈。”
宗丰年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虚汗。
“对不起呀。”
谭静道歉说:“我没想到我妈今天会回家。”
“没事。”
宗丰年摆摆手道:“你酒醒了?”
“嗯。”
谭静回想起昨天的失态,脑中还是有一定的画面片段的,自觉有些丢人,便扯开话题说:“你睡觉都不穿衣服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