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现场在海边,容野从来就没打算走什么符合标准的流程。
直升机在减速降低,喻瑶隔着薄薄一层白纱从窗口往下看,除了新郎新娘之外,所有人都已经到位,主持人仰头望着天上,跳起来挥动手臂。
宾客循着他的动作,也不约而同抬头,笑脸,花束,上午泼洒的日光和粼粼的海,一起映进喻瑶眼睛里。
就在这样的瞩目下,直升机平稳降落,舱门打开,容野长腿伸展,托起喻瑶走下飞机。
没有什么新郎的等待。
也不需要新娘的任何亲属来牵她走过花道。
无论多长的路,他的人,他就要亲手抱着牵着,一步一步走到他的终点。
婚礼全程加上午后的户外宴会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太阳落下后,还有真正喧嚣的夜间酒会,喻瑶快记不清自己换了几套衣服,虽然中间偷了不少懒,容野陪她小睡了几阵,但还是觉得腿要软了。
亲身经历过,她才知道结婚居然可以这么忙。
眼看着酒会要开始,喻瑶换好一条酒红色拖尾裙,正要戴项链,一双手就从她颈后伸过来,慢条斯理给她系好搭扣。
男人的声音压在她耳畔:“累不累?”
可以让她肆意犯懒耍赖的人来了。
喻瑶马上放松下来,点着头,向后仰靠在他身上,音调不自觉拉得绵软:“快站不起来了,早知道结婚这么累,我当初——”
容野力道轻缓地把她长发挽起来,低着头,眸光深深注视她:“当初怎么样,不嫁了?”
喻瑶完全不在乎形象地在他胸前蹭了蹭,杏眼弯成新月,笑着说:“是啊——不嫁了,换我娶你,让你做新娘,也换这么多裙子。”
反正他又不是没要求过。
当初诺诺懵懂可怜地睁着狗勾眼,巴巴地求着嫁给她来着。
容野难得的耳根泛了一抹红,在喻瑶额头上亲亲:“主人娶我也行,总之都在一个户口本上,跑不了。”
说着他单膝弯折下来,蹲跪在喻瑶身边,衬衫袖口卷到手肘,薄而匀称的双手握住她小腿,轻轻按摩。
他指腹和掌心上都有很多去不掉的陈年旧伤,那些伤口层叠着,略微粗粝地磨着她皮肤。
每一下揉按,热度都从她脚腕和小腿往上蔓延,刺激着敏感的神经。
喻瑶抿住唇,控制不住红了脸,伸手扭住容野下巴:“等下还要出去,你……不许乱动。”
容野的手却没放开,手指从她小腿缓缓地继续攀升,停在膝弯上,在喻瑶脸颊隐隐开始充血时,他忽然站直,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笑声很低:“好,等晚上再乱动,现在咱们确实要出去,不过不是酒会,换个地方。”
从更衣室出去时,喻瑶还能远远看见前面海滩上连绵的灯光和人潮,容野却牵着她走了另一个方向。
喻瑶迈上一座小桥,裙摆划过桥面,她不想知道目的地,义无反顾地跟着容野往前走,直到看见桥的尽头有船在等她。
晚上八点的海面温柔宁静,岸边的热闹离得既近又远,喻瑶在船上踢掉鞋子,懒洋洋赤着脚,躺在容野臂弯里,仰头看着穹顶的星辰。
这里还没有被污染,星河璀璨密集,喻瑶很孩子气地伸手够了一下,随口感慨:“可惜太远啦。”
容野扶着她的腰,把她稍稍抬起,温热的手抚着她下颌,把她视线转到正前方:“瑶瑶,你看。”
他话音落下,喻瑶甚至没有时间多问一句,前面隐匿在夜色里的几艘船就同时点燃焰火,并不刺耳的轰鸣声里,她怔愣地望着漫天散开的巨大烟花。
广袤绚烂,像刚才还遥不可及的星海突然间降落,热烈地奔她而来,在她瞳孔里铺开没有边际的光幕。
容野把她搂到腿上,盯着她侧脸说:“你喜欢的,再远也努力拿过来。”
喻瑶说不出话,喉咙里甜涩交缠地哽着,等到烟花落幕,岸边宾客亢奋的尖叫声稍稍平静,她才转头看着容野,眼里流着雾气,轻声说:“好看……”
容野抹抹她的眼尾:“瑶瑶说好看,那就再看一遍。”
喻瑶呆住,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耳边就再一次炸响,刚黑暗了十几秒的天幕重新被更盛大的烟火照亮。
光点在半空熄灭,落到海面,又有新的色彩涌向高空,映满喻瑶的视野。
在遥远的欢呼和轰响声里,容野把她抱得更紧,低声央求:“这位太太,新婚快乐,我能请求你……”
“给你的爱人一个吻么?”
喻瑶等不及他说完,闭上眼,在席天慕地的光彩里,对着他微翘的唇重重咬上去。
喻瑶以为这样的婚礼已经足够完美了,但等到被容野牵着下船,进入今天晚上要过夜的婚房时,她看着大厅里风格极其反差的古典装饰,才恍然想起来,她那套金丝刺绣的正红喜服还没机会穿。
小助理笑眯眯迎出来,把她往跟容野相反的方向带,悄悄说:“瑶瑶姐,晚上才是真正的仪式,没有别人打扰。”
喻瑶回头看了容野一眼,容野浅笑着,在琉璃灯下简单抬手,对她做了个古代男子对妻才有的手势。
她心里轰然一跳,意识到接下来是什么。
那套正红喜服,连着她还没看过的凤冠霞帔都在古香古色的更衣室里摆着,做工比她用过的大投资电影道具更精细很多,几个小助理飞快给她上妆换衣服。
等把红盖头蒙上,她眼前剩下一片摇曳的软红色时,喻瑶终于忍不住眼睫湿了一层。
不止是热闹。
不止是在那么多人的瞩目里。
还有只属于他跟她两个人的晚上。
喻瑶抓着红绸,被领到房间里,她坐在柔软的床边,低头瞧着自己脚上缎面刺绣的婚鞋,和深木色雕刻的床榻,那些泪意过去之后,就一直在笑。
房间里应该有蜡烛,火光莹莹的,她成了紧张等待夫君进门的小新娘。
喻瑶刚把盖头掀开一个角,想看看房里什么样子,成对的木门就被推开,一抹袍摆闯进来。
她屏息,立即把手收回去,嘴角弯着,心跳不禁加速,听着他锁门,脚步越来越近,然后冷白色的手称着大红宽袖伸过来,指尖抓住她盖头边缘,向上撩起。
喻瑶曾经拍过,看过很多次这样的情景,没想到真正自己经历的一刻,心脏震得胸口都有些泛疼。
她抬起眼,在略微摇动的烛光里,看见容野站在床前。
他还是那样短发凌厉,但身上穿了跟她同样的浓红,宽袍大袖,腰间紧紧束起,勾勒出窄而流畅的线条,交叠领口并没有合得太严肃,反而恰到好处敞开着,露出修长脖颈和锁骨,薄纱软稠层叠的衣袍底下,更衬得肩宽腿长。
喻瑶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打扮,一时看呆。
容野指腹描摹过她的眉眼,后退一步,郑重地朝她躬下身,声音沉而磁。
“新婚夜,我不拜天地,不拜父母,只拜你。”
没有天地厚待于他。
没有父母让他长大。
他这一生,只有她,也只要她。
喻瑶泛滥的情绪在这一刻骤然塌陷,眼泪涌出来,顺着下巴滴到喜服的裙摆上。
她站起来,把手中红绸的另一端塞给容野,也正式地跟他对拜,抬眸含着泪笑:“那我们俩,就只要夫妻对拜。”
容野从床边拿起两瓣已经盛了酒的精巧小葫芦:“瑶瑶,这是合卺酒,一起喝了,就白头到老。”
喻瑶爽快接过来一饮而尽,酒味并不重,但依然让她轻微的眩晕,容野带着酒气的唇迫切吻上来,勾着她舌尖放肆几秒,又恋恋不舍退开。
她第一次看到容野笑得这么开心,阴霾尽数远离,他整个人被欢喜填满。
容野扶着她的手,把分成两半的小葫芦紧紧合起来,再亲手用红线一道一道缠紧,打了不可能拆开的死结,才凝视着喻瑶,指指自己身上:“老婆,该洞房花烛了,但是这种衣服我不会解。”
他一脸纯良:“你见过的多,帮我。”
喻瑶被今夜古典大妖精的美貌蛊惑,借着一点逐渐上涌的酒气,干脆地把容野推倒在床榻上,自己也甩掉婚鞋,坐在他身边。
她一手按着他肩膀,一手拽他衣襟,眯着眼,色.欲熏心说:“放着别动,让我来。”
喻瑶手上一点不客气,三两下就扯开容野衣袍的带子,大片深红彻底散了。
她忽然愣住,脸颊迅速爬上血色。
艹,大妖精就没有里衣!
那凭什么她要里三层外三层的!
喻瑶气血上涌,深吸两口气,又去弄自己的领口,刚费力地把盘扣拧开一颗,她就天旋地转,被一双手臂搂住,压在枕头上,转眼间位置颠倒。
男人两分钟之前还声称不会解的双手,轻松拨开她那喜服上复杂的扣子,有条有理一层一层解决,直到只剩下一抹红绸的小肚兜。
喻瑶微微咬牙,攥着枕边。
又被他套路了!
肚兜她穿的时候还觉得新鲜可爱,但现在她面对床里侧躺着,容野拥在她身后,蒸腾的热意不断地往上疯跳着。
她口干舌燥地呼吸。
容野一手拥着她,一手在她前面,抓着她还没来得及拿走的一层薄绸小衣。
但肚兜的绳结却在她颈后系着。
喻瑶难忍,想干脆自己去替他解开好了。
容野腾不出手,直接低下头,咬住绳结的一端,不紧不慢拉开。
松散掉的那一刻,喻瑶耳中轰鸣,听见他那道天生冷质的嗓音里掺满了哑,低声跟她说:“别动,给瑶瑶脱衣服,是夫君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