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白晋把这东西给她,算不算是把‘老婆’托付给她照顾了?“叩叩——”
茶室叩击声突然响起,程溪从自娱自乐的思绪中回过神,她收起病症医录,起身开门。
“肖师姐,怎么了?”
见到肖天晴,程溪有点意外。
“首席已经动身前往雷浮岛闭关,门侍向我汇报说有育苗堂的弟子指名要见你。”肖天晴目光落在少女白皙脸颊,轻声说。
“首席,什么时候去的?”程溪本以为白晋闭关起码还会过几天,没想到这么快。
“两刻钟前,安排好病区秩序就走了。”肖天晴说。
程溪唇瓣轻抿,沉默半晌才低笑:“首席方才还让我猜大喜事,我没猜中,他让我再好好想想。”
“原来是这个大喜事。”
肖天晴闻言,温声安抚道:“首席许是怕你太担心,所以才没有直接告诉你。”
“嗯。”程溪低应了声,温声道:“肖师姐,我出去一趟。”
“去吧。”
肖天晴颔首,她目送少女背影离开后,一位金丹后期的青年执事从不远处的廊道走来,嗤笑道:“看来首席最宠爱的弟子,也不过是表象,竟连闭关都要从别人那里知晓。”
“首席的性子你还不知?越是喜爱越恨不得成材,留观病区以往是首席撂担子。”
肖天晴淡淡道:“如今首席闭关,我看程师妹已经被他安置好了去处。你当她真不知吗?不过是想堵住我们打探的心思罢了。”
青年执事一时语塞,他们还得在留观病区里忙碌。而受首席青睐的后来者,兴许又能接触另一位首席,扶摇直上。
青年执事心中不禁浮现酸妒之意。
“真是好命。”青年执事许久才憋出这句话。
程溪不知晓肖天晴两人的交谈,她不说实话只是不想添麻烦。毕竟整个留观病区,乃至北郊分馆,只要对白晋略有耳闻的都清楚他很看重程溪。
他如今闭关,怎么可能不对这位看重的弟子妥善安置,他会如何安置?众人都很好奇。
实际上白晋并没有给程溪安排去向,但她要是这么直白告诉外人,岂不就相当于明晃晃告诉他们白晋给了她其它东西?
毕竟如果不安排去向,那何必特意告诉她要闭关。病症医录这种耗费白晋数百年心血,对医修大有裨益的东西,实在不能拿出来宣扬。
程溪只能装糊涂。
白晋一闭关,留观病区连门侍的精神气都变得散漫,她一出来便碰上许宵。
“许师兄。”
程溪刚打个招呼,许宵连忙凑近用灵力托着她肩膀,将人往外推,急声道,“边走边说。”
许宵平日不是这么急躁的人,可见发生的事情一定很重大。程溪加快脚程配合走出一段路,许宵才收回灵力快她两步,在前面带路。
直到看见北郊的传送阵法殿,许宵才压低声音道:“三位师叔受了重伤。”
三位师叔。
育苗堂里程溪认识的三位师叔只有玄岁、玄和与玄同,都是元婴境界。
“都伤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程溪眸光微凝,认真问。
育苗堂这三位师叔自瘟城以后,就很照顾她,眼下程溪断不会坐视不理。
而要解决问题,弄清原委最重要。
“雷云渡动荡你可知?十二月初,前往镇压雷云渡的名单里,三位师叔就在上面。”许宵说。
程溪当然知晓,她当时就在雷云渡!
不过赶在镇压修士抵达雷云渡前,程溪已经随裴游时前往沼州,所以双方并未碰面。
后来程溪遇上应长庭用传送符离开沼州,裴游时在沼州发展如何,她自无从得知。而这几个月里她被白晋逮住磨砺,根本没有接触最新情报的门路。
“三位师叔是医师,怎么会受重伤?”程溪收敛思绪,有些疑惑。
镇守名单上,化神境都有好几位,便是战斗除非主力全部死绝,不然也轮不上医修啊!
修仙界医修身板孱弱几乎是共识。
“起先是还好好的,但一月中旬左右,沼州邪家似乎发生了变故。忽然倾巢出动,配合另外几家奇袭后方修士。”许宵沉声道:“三位师叔不慎中招,邪咒缠身。”
程溪一默,那个时间段恰好对上应长庭以一己之力,破邪家祭坛。
当时她带着应长庭本体跑路,邪家估计是逮不到人撒气,才把目光锁定在镇压修士的后勤人员身上。
“那师兄找我?”弄清原委后,程溪抬眸,视线透过雪缎望向许宵。
程溪虽能解决邪咒,但她并未宣扬。并且明晴医馆能拔除邪咒的医师有不少,怎么看好似都轮不上她。
程溪问起这个,许宵俊逸脸庞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他拳头紧握,咬牙切齿道:“医馆内有人想要三位师叔死!”
程溪眸子睁大。
“我来找你,是玄岁师叔授意,他说要见你。”许宵面色复杂地看着少女,顿了下才说:“师妹…三位师叔以往待你不薄。算师兄求你,我希望你能帮一把请白首席出手。”
许宵不想挟恩图报,可三位师叔危在旦夕。而白首席于邪咒拔除上造诣不低,并且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卷入医馆里的派系斗争。
程溪受白首席看重,其它分馆但凡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这件事。在许宵看来,眼下能说动白首席的,只有这位程师妹。
“师叔们的恩情我没忘,师兄你别着急。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自当义无反顾。”程溪温声安抚。
许宵松了口气,两人一块踏入阵法。
抵达育苗堂后,许宵努力平复心中焦急,尽量让自己言语表达清晰,“师叔身中邪咒本该在三月初回来,但却被以有解决之法为由拖在雷云渡,浪费了大半个月。”
“回来以后,玄和与玄同师叔为抑制邪咒,自封元婴陷入沉睡。玄岁师叔目前用法宝撑着,但也拖不了多久。”
“现在三位师叔在万毒窟第九层,其它分馆擅解邪咒的医师大多嘴上应承,却迟迟没有赶来。”
许宵说起这个,眉宇难掩黯淡。
程溪安静听着,今日恰逢新一届的学徒参与旬考,她跟着许宵路过天菱镜,被一道声音喊住:“许师弟,你把监考的事推给我,怎么自己反倒在陪师妹闲逛?”
许宵抬眸望去,对方同样是金丹后期。他压下眉宇焦虑,笑了下,“师妹有重要事情要办,我事前答应了自然不能反悔。”
金丹后期的监考弟子目光落在程溪身上,尤其在她蒙住眼睛的深红雪缎停留半晌,才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位应当是程师妹吧,如雷贯耳啊。不知有白首席照看的程师妹,有何需要许师弟你帮忙的?”
“可别是你求她吧。”
此人明显是知晓内情的弟子,许宵见状,脸上表情褪去,忽地伸手握住程溪的衣袖与手腕,低声道:“师妹,我们走。”
程溪偏头看了眼那位挑事弟子,由许宵牵着抵达万毒窟前。他拿出令牌解除禁制,带程溪踏入其中。
“抱歉,育苗堂特制的解毒丹。”
许宵松开手,将一瓶丹药递到少女面前,轻声道:“能让我们前往第九层。”
“嗯。”
程溪接过丹瓶,倒出一粒含在嘴里。许宵走在前面带路,她坠在后面,不着痕迹将丹药又吐出来。
万毒窟的毒雾对她的心法来说,可是大补之物,不能浪费。
育苗堂的万毒窟越往下面积越大,这些毒雾比起苗家圣坛的毒池,毒性旗鼓相当。
但随着程溪踏入昏暗的第七层,心法需要辅佐治愈能量才能应对毒雾,淡绿花瓣也正以肉眼可见速度在增长。
从第七层抵达第八层,需要半刻钟,程溪考虑到治愈能量消耗速度,默默倒出一粒丹药吞下。
虽不知玄岁师叔的意思,但不论是找白晋帮忙还是她,最终都只能由她来拔除邪咒。
因为恰好白晋闭关了。
程溪下意识皱眉,压下心中诡异的巧合感。她之前跟白晋闲聊时,得知他卡在元婴后期已有上百年。
闭关突破并不奇怪。
程溪与许宵抵达万毒窟最深处的第九层时,这里的毒雾绿得发黑,可视度极低。角落里虽然有会发光的毒株,但仅能照亮其一亩三分地。
程溪视野中大部分地方都是黑的。
许宵早有预料地拿出一个特制兽皮灯,幽绿光芒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万毒窟的毒雾能抑制一部分邪咒,但此地即便是元婴也不可久留……”许宵嗓音很低。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师叔回来多久了?”程溪轻声问。
“三天,本来堂主也能拔除邪咒。但堂主早在十年前外出云游,迄今还未归来,其余化神境副堂主于邪咒上均无钻研,有心无力。”
许宵苦笑,“育苗堂的班底虽也是医师,但育苗堂杂事诸多,论及医术造诣,自是不如其它分馆的。”
“可恨二十七座分馆,能拔除邪咒的不说百位医师,至少也有近八十位。信笺发出后,有的闭关有的云游,就连嘴上答应要来的,也说最快要等五日后。”
“五日又五日,他们分明想要师叔们死!”方才许宵急着把人带来,言行多有克制。如今位于万毒窟第九层,他终于有机会痛快宣泄心中不满。
程溪想到玄和三人的性子,有些奇怪:“三位师叔性情并不尖刻,就没有能解决邪咒的交好医师吗?”
“有,但他们要么不在缘仙城,要么正在闭清关,并不知此事。”许宵郁闷道。
程溪了然,修士闭关也分很多种,死关不用多说,而清关则是清净关。即使想要传递消息,光是个中流程,就得耗个一两年。
如果一两年内事情解决,那消息自不用继续传递。若没有解决,消息递过去,还需等闭关者清醒看到,才能有所反应。
等闭清关的医师看到消息,三位师叔在不在世还是两说,这显而易见的指望不上。
在许宵带领下,约莫两刻钟后,程溪才见到盘坐在一朵巨大黑莲上的玄岁。他身边摆着三具的冰棺,两具散发黑气的冰棺已被合上。
“师叔,程师妹来了。”
许宵朝盘膝而坐的玄岁行礼。
程溪被玄岁形如枯槁的外表吓了一跳,她犹记得上回见玄岁师叔,还是去年十月。
不过短短半年,他俨然从仙风道骨的修士变为垂垂老矣的枯槁老头。若不是气息熟悉,程溪险些以为许宵认错人了。
“你退下,我与小药说两句。”玄岁乌唇蠕动,声音轻细,双眸并未睁开。
许宵恭敬弯腰行礼,“弟子告退。”
随着许宵提着兽皮灯离开,程溪走近轻唤了声,“师叔?”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