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有美一人

赵姨娘听她提到倩雪的猫,就知道事有蹊跷,于是细细端详那簪子,只见上面夹着些猫毛,心中便明白了。

但她岂是善罢甘休之人,正想办法继续发作,耳边却传来梦雪的声音:“因我院中的花草总是被养死,所以就让小玉去跟这个丫鬟学一学,昨个她们一起在一起,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机会去姑母房中。”

小玉站在旁边,满脸问号在脑袋上不停摇晃。不过,既然三姑娘这么讲,那就是这样的。

于是她机灵的马上跪下来:“昨日我们两个确实在一处,她一直跟我在一起,没去过其他地方。”

赵姨娘却不理会,只管吩咐下人:“这种贱胚子,看着也是个狐媚样,明找个人牙子发卖了,省的祸害金家。”

梦雪一听,正中下怀,巴不得赵姨娘早说了这话。

嘴上却说:“卖了她?她是受了委屈出去的,到了外面,把家中主人随意冤枉下人,发卖奴仆的丢脸事,说出去。丢脸的,可不止姨娘一个。”赵姨娘脸色一凝,没有说话。

“姨娘既不待见她,那就赏给我吧,反正我也缺人。姨娘不答应也没关系。昨日姑妈还拉了我的手,让我多陪陪她说说话呢。”梦雪看着赵姨娘,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句话。aosu.org 流星小说网

后面的话一入赵姨娘耳中,她的眉毛眼睛都扭曲了。胸口波澜起伏了几下:“哼,常言道,物以类聚,今儿个一见,还真是。”

既然簪子已经找到,也不必在跟她废话,于是摔脸而去。

众人离开后,那丫鬟便瘫软在地,却仍是抽噎不止。她颤颤巍巍地对着梦雪磕头道谢。

梦雪示意小玉扶她起来,她一抬头看见是梦雪,瞬间凝住眼泪,满脸惊骇。

“你别怕,以后你跟着我,只要忠心,我定会护着你不让你受欺负。”梦雪满脸温和,让小玉带她去洗脸了,收拾东西搬进来。

丫鬟搬进来后,梦雪便招她过来坐下,又让小玉拿了一份糕点来。她认为,这世间除了睡觉,再也没有比吃更能让人放松的事了。

而那丫鬟见小玉毫不顾忌的坐着吃糕点,却不敢去拿,小玉却大方了起来,拿起一个就塞到她手里。

见她已不似先前那般局促,梦雪便扯开话题,问她叫什么,之前在哪个院子做活的,她一一的答了。

原来她叫小莲,是院子里负责给花草浇水的。梦雪心里想那天清晨起衣服上的花粉。心里已猜了七七八八,但想到是难以启齿的事,便不好问她。

只等改天无人时,再细细地问了。

赵姨娘拿了簪子,送还给张姑妈,只说是猫咪淘气,衔了去。

又小心地给张姑妈赔了不是,还送上一套碧玉首饰,这才哄得张姑妈喜笑颜开。当时就拉着赵姨娘的手夸她会持家,说金家多亏有赵姨娘在,才能得以繁荣昌盛。

两人神情夸张,从善如流,竟叫旁人一时分不出是虚情假意,还是本就如此亲密。

第二天一大早,张姑妈便离开了,说是夫婿已到京中安顿好了,太想念自己,已打发人来接了。

众人送她上了马车,就连金夫人趁她临走前也送了她一对上好的玉镯,张姑妈喜笑颜开,来者不拒,风风光光的从金府离开了。

连续几日的嘘寒问暖,小莲已不似前日那么恐慌防备。梦雪见此便支了小玉去厨房,只留小莲一人伺候。

小玉离开后,梦雪便和她聊起了家长里短。见时机已成熟,梦雪故意趁端茶时,让那个系着红绳的桃心掉落在小莲面前。

小莲原本平静的脸瞬间花容失色,梦雪见状,直接开门见山:“这个是你的吗?我那日清晨遇到的人是你吧?”

见她脸上带着犹豫,安慰她:“你放心没有别人知道,就连小玉也不知道。我想问你,你这个东西是从哪里得来的?”

小莲垂了头啜泣,不答话。梦雪耐着性子又问:“是你捡来的?”小莲依旧是垂着头,轻轻摇了摇。

梦雪叹了口气:“你要告诉我实话,不然我没办法留一个有秘密的丫鬟在身边。”说罢,又拉了她坐下。

她再也忍不住,放纵了哭,梦雪等他哭了一会儿温声劝她:“一会小玉就回来了,你就没有机会了。”

小莲忙止住哭声,抬手拭泪:“是漠茶先生赠我的。”

梦雪心里一怔:果然如此。于是又慢慢引导她,欲要探个究竟。

她双眼仍是带泪,神情怯怯:“我原是在园中饲弄花草的,那漠茶三番几次来找我搭话,起初夸我养的花好,后来又夸我人比花娇。”她顿了一下,双眼轻颤。

“再后来他送了我这个亲手雕的桃心。说我太惹人爱怜,要我逃到他心里。一来二去我便被他骗得私定终身了。”本是多情之事,她言语间却带了些凄凉。

“可是后来,他看上了四姑娘,还经常帮四小姐采花,有时还要我帮忙采了给他,他再送给四姑娘。”言语间,悲伤已爬到了她的脸上。

“刚开始,我也和他闹过,他却说想给我更好的生活,可是自己没有钱,只要娶了四姑娘,金家的钱自然会有他一份,说四姑娘是个没脑子好哄骗,到时候再纳我为妾,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是不是妾也不要紧。就像老爷和赵姨娘一样。”

她越说越悲伤,又忍不住啜泣。

梦雪哑然,这洗脑技术还真是一流的。不过,既得知了倩雪的秘密,她和赵姨娘的恩怨,似乎有了突破口。

“那漠茶不是什么好人,若是真有情,怎么主动让别的女子与你分享,况且他若真娶了四姑娘,以赵姨娘的性格就算你做了姨娘,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又细细地把这件事拆开来,将其中的利害说给她听。

本就伤心悲痛的小莲,想起那日赵姨娘可怕的嘴脸,只觉浑身发冷。

见她脸色发白,梦雪劝她:“若他下次再来勾搭你,你就跟他讲,人各有命,自己配不上他,也不愿意挡他的路,两人各自安好,就此断开。”

说罢,又把那条系着桃心的红绳收了起来。

“这个东西我先收着吧,放你那里也是麻烦。还有你跟漠茶先生的事,谁都不能告诉,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是保你性命的。”

小莲听罢,忙跪下磕头道谢,此刻眼神已不全是当初的胆怯,虽是依旧带泪,却含了几分坚定的神情。

梦雪抬手扶她起来:“我这里日子不怎么好过,不过你和小玉只要好好的,忠心跟着我,我比不会让你们吃亏,将来也会亲自为你们寻个好人家的。”

小莲又是热泪滚滚,自己已是没有亲人,如今三姑娘不但救了自己两次,还许诺自己的未来,她心里发誓,要死心塌地得跟着三姑娘了。

日子如流水般消逝,赵姨娘虽是把小莲给了梦雪,但园中的活计却依旧压在她身上,为的就是打压梦雪,让她知道,一个比丫头过得好不了多少的姑娘,还妄想替丫头出头,简直是可笑。

梦雪却毫不在意,只让小莲依旧做着原来的活计,空了可以回来和小玉聊聊天,反正自己这个院子也没什么好忙活的,除了应付荼菲院中蠢蠢欲动的小阴谋。

这天梦雪坐在廊下无聊,脚尖一下一下抵着地,想想好久没出门了,有些想念锦绣。于是狡黠的眼珠一转,便如一只欢快的黄雀跳着去找景止。

刚好景止要去会友,梦雪便央求他带自己一起出门,景止拗不过梨花带雨的妹妹。她只要拿出哭得杀手锏,再提起芸姨娘,景止就只能乖乖就范。

见景止对她的眼泪束手无策,梦雪高高兴兴地换了小厮衣服,跟着他出了门。

到了外面,两人约好回家时间,便各自分开。梦雪见已看不见哥哥的马车,便雀跃着偷偷去了百花楼。

她心神激荡的穿过暗门,只管低头往锦绣房间冲,也不看路,突然脑袋顶到了什么东西,而自己的双脚竟一直在原地划动。

她心中惊慌如鹿奔,忙停下动作,抬头去看,是个什么东西,挡了自己的路。

只见映入双眼的是一张如敷了粉的软糯白面,面上整齐的鬓角斜插入发,如墨画的双眉下,嵌着两只乌梅带蜜似的眼睛,明亮又温情。鼻梁高耸,双唇轻合红艳,似含了口脂。

如此美人,梦雪目瞪口呆,看得入了迷。不由得感叹:

世上竟有如此动人心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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