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圆月之下

码头待了半个月,霍知秋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和霍七时不时的出手,终于是压垮了吴七这个毒瘤,还收服了码头的工人。然而没想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隔日,收缴了吴七宅子里所有的东西,刚刚拿到码头这一年里真正的账本,霍知秋还来不及回房细细查看,就被人叫住了。

“小姐,凄州城城主和朝廷来人了。”

霍知秋脚步顿了一下,“人在哪?”

“管家正在码头上招待,问小姐可有打算?”

“七爷在哪?”

“爷在筑江楼。”

“又喝酒去了?套马车,先去筑江楼。”

“是。”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霍知秋,霍七倒酒的手停了下来,把杯子里倒了一半的酒洒掉,又重新开始倒。

“怎么,朝廷来人了?”

“你怎么知道?”霍知秋打量了一下霍七身上的一身简袍,青色的袍子看起来十分舒适宽大,还十分居家,霍知秋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打算住在酒楼里了。

霍七笑了,抬手指了指对面的蒲团,霍知秋顺着坐下。

“你以为我一路上带那么多人做什么?不就是为了告诉凄州,我霍七又回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霍七特意给霍知秋倒了杯酒。霍知秋看着霍七脸上的笑,总觉得看到的是一脸的嘲讽。aosu.org 流星小说网

但是他这花一点毛病没有,现在的确他才是世人眼里“真正的”霍七。

“你掌管十三域多少年了,有多少人是真正服你?十三域说大不大,他就靠着凄州这么一块陆地,其他全是岛屿,划的面儿看起来大,其实占地不过一个州的大小。说小呢也不小,易守难攻,而且正好是此方朝廷最重要的水上交易所在。富庶的陆上贸易,机遇与危机并存的高利海上贸易往来,古往今来多少帝王想掌握这块地方?

凭什么就能落到你小小一个商户之手?还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就凭你能打吗?你能打死水域所有人,可是你怎么管呢?自古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人心鬼域,你能算计多久?凭你霍氏的能力,你能拿到十三域几分利?不到三分吧?”

霍知秋拿起桌上的酒杯,霍七说的正是他一直头疼的事情。只是凄州水域从来不会轻易对外流出什么消息,所以外界对于他对水域的掌控力也是一直被高估。

“你怎么知道是三分?就不会是五分?”霍知秋一饮而尽,随即脸皱了起来,烈酒!

霍七喝酒跟喝水一样,一口饮尽面色自然。

“你没这个本事,你能拿到三分还是靠一双手打出来的,莽夫崇拜武力,所以给你一分。而你拥有陆地最强最有钱的商号霍氏商行,所以给你两分利。还有一分是因为他们不清楚霍氏像你这么能打的人还有几个,用来试探的。”

霍知秋拿起桌上的酒壶,给霍七斟满,听他接着说。

“你已经看到第七域上个月的账本了,感想如何?”

“一个月……抵整个霍氏商行三个月。”

霍知秋语气有些沉重,虽然她早就知道水域的人不会全心服从她,但是如今知晓差额之大,同样让霍知秋瞠目结舌。而霍七给她的账册,她不需要知道来源,只看账目明细就知道这是真的。

“凄州十三域,十三个主子,每个人从指甲缝里抠出一点来供养着第十四个主子,一个陆地上的挡箭牌,他们明面上的主子——也就是你。”

霍七指尖蘸酒,在桌面上划拉着,抬头看了一眼霍知秋,轻笑着摇了摇头。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以为你从尸山血海活着出来你就是恶鬼了?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凄州十三域能在历代朝堂上屹立不倒靠的只是一股不怕死的莽劲吗?要是这些人没有足够聪明的脑子,如何在八方围剿中全身而退?

但是人力有所限,十三域的人大抵也是快撑不住了,他们需要一个人,一个能替他们挡住那些帝王将相野心和贪婪的人。于是你出现了,他们能这么爽快的让出三分利,也是因为你出现的恰是时候。

你以为你能一路踩着尸体走进第一水域,靠的只是你的拳头大吗?你拳头没那么大,不过是他们给你放了水,何止是放水,应该说给你放了个海。”

从接受这个身体不到三天,洛裳云便彻底掌握了这具身体的实力,算是世间少有的强者。但是在看过了码头上的打手的实力后,要说“霍七”幼年凭着一双手就能打进第一域?他不信。

哪怕是万年不遇的神魔鬼灵体,尚未觉醒的力量,让霍七只能发挥凡人的实力,这点儿力量想连过十三水域?做梦都梦不到这么美的事。

除非是如今的“霍七”。

霍知秋脸色惨白一片,但终究是幼年掌控整个霍家的人,脑子也不是水的,她开始回忆这一路遇到的人和事,越想脸色越差。

“如今霍家在你的精心算计下死了个干干净净,你动手十三域的人不会不知道,甚至他们还可能给你行了方便,帮了你一把。”

霍知秋只觉得脑子里有一些点突然就连成了一条线,她说:“所以十三域急了,他们从一开始并没有想到我会把霍家连根拔起,他们担心霍家的事会同样的发生在十三域,所以他们开始收回给我的利润了,所以,账目的漏洞突然就明显起来。那么他们也该想到,一旦账目出问题,我一定会来凄州。”

十三域的人不会允许“霍七爷”活着离开凄州,或者,干脆账本的事本来就是个精心谋划的局,一个请君入瓮的引子!

霍知秋突然豁然开朗起来,对于霍七一路的大张旗鼓,慢慢悠悠和到凄州后的大刀阔斧,风风火火突然有了一个更完美的解释。

“你早就看出这是个计,你只是将计就计想把十三域一网打尽!”

对于霍知秋突然亮起来的眼神,霍七没有给出什么反应,只是饮尽杯中酒,叹了一句“好酒!”。

“那那个吴老大……”

霍知秋觉得暗处似乎有了一条线,和她推测出的事情即将连出一个圈,但是还差了一截。

“贪心不足蛇吞象。人呐,总是不知足拥有的,期望着更多,有了一就想有二,有了二还想有三,有了三又看着四……但是也有那么一部分人,拿到了二又转过身来,想再拿一个一,既不想错过前面的,也不想撒手后面的。”霍七说道。

“所以这个码头其实是被放弃的,但是吴老大放不下这里带给他的甜头,所以又回来了,巴望着在我到之前拿够他想要的好处。结果他没想到他没来得及跑我们已经到他面前了。”霍知秋说道。

“来的时候码头上停了一艘大船,船上装满了箱子,吴七正在指使手底下的人加快速度将最后的两口大箱子抬上船,这你应该是看到了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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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知秋点了点头。

“你猜猜,那艘船现在还在码头上没有?”

霍知秋哑口无言,“那不是吴老大的船吗?吴老大虽然被宰了,但是目前还没放出声,其他人还不知道他死了。他手底下的人还能把他丢下,把船开走了不成?”

霍七靠在身侧的窗棂上,似是有些醉了,用手撑着额头,说:“所以我说你这眼界还是太窄,看事看物太过表面。

船是吴七的船,人却不是,那些人的衣袖上都在同一个位置用刀割开了一个口子,看起来像是不小心的,实则那是一个符号,一个属于第一域的符号。吴七被你叫走以后,抬箱子的人可是一点儿没乱地接着抬,就在当天下午,那艘船离开了码头,载着满满一船的货物。

十三域的人如同传闻一般,舍命不舍财。”

“我应该怎么做?”霍知秋又给霍七添满了酒。

“问我?”霍七笑道。

霍知秋看不清霍七的表情,只能透过他手背看到他半张脸,看他唇边笑意浅浅,仿佛一触即散。

霍知秋苦笑道:“我是明白了,我那一套对这些亡命之徒是不管用的,钱财收买不了,武力收服不了,情面更是没有。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而且一定会帮我,这也是在帮你自己。”

“我说过吧,你之所以收不了那些人,是因为你的拳头不够大,那换一个更大的拳头不就解决了吗?”霍七声音缓缓地,似是快睡过去了。

“什么意思?”霍知秋迷茫了。

“朝廷的狗不是来了吗?先去看看吧,我就不去了,以前是霍七管着霍氏,陆上行走总要跟朝廷打交道,现在‘霍知君’不管了,所以由你这个霍氏下一任掌舵者去跟他们说吧。不过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小姐,自幼被娇惯着长大,这世上除了你哥我,没人能让你弯下腰。

你既然想收十三域这个烫手的东西,那你皮就得够厚,刀砍火烧都不会损伤分毫的那种厚。毕竟霍家不属于任何朝堂,而十三域也是个法外之地,不讲道理只讲拳头。”

霍知秋看霍七是真的要睡着了,只好揣着一肚子问题站起来,看一眼对面这个明明不修边幅却不显邋遢,反而一身风月无边的人物,他确实不是霍七。

行事做派既像霍氏掌权人,又像山上的洛门主,更像二者糅合,但是更强。现在的“霍七爷”,就是一位强者,一位足以睥睨天下的强者,万事万物都不放在眼里,似乎连整个四海八荒都能被他踩在脚下。

霍知秋摇了摇头,甩去脑海中有些悚然的想法,这怎么看都是一个“人”,就算恢复身份回了魔界,也不过就是一头不起眼的蛟。怎么可能脚踩四海八荒?!

转身离去时,身后突然传来某人呓语般的声音:“做事不要学霍知君,你不是,你是霍知秋。拿不定主意就去问江曲吧,他比你想的要聪明。”

霍知秋没有回头,只是脚步停留了一下便离开了筑江楼,回头看看“筑江楼”的牌匾,这还是他多年前离开十三域时留下的,他在凄州的第一家产业。

“不愧是以一己之力掌握滔天富贵的人……走,回码头。”

楼下马蹄声渐行渐远,霍七拿下脸上的手,慢慢睁开眼睛。一场酒过,天又黑了,视线转了转,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的屋顶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

这凌阙跟夜行生物一样,一到天黑就跟着他,或者,南岭尊者以为他是什么夜行生物不成?

霍七喝光了杯中酒,把酒杯倒扣在桌面上,手撑着头,闭眼假寐起来。

酒液在桌上划出一朵花的模样,细长的花瓣,细长的蕊,笔直的花茎,斜上方倒扣的茶杯宛如一轮明月。

看着脚步绽放的红花,白泽蹙起了眉,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站在山巅上的身影,那人的轮廓隐没在圆月里,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弯腰挠了下脚边猩红的花,花瓣一触即散。

“你的神力溢散的厉害,再不控制一下,整座山都要被你的红花覆盖了。”

闻言,鬼无月转过身来,一路北行,她心里越发狂躁,心知这是强行出关导致神力暴走引起的,但是一直找不到足够的时间停下来找地方稳固,只得暂时借助月华之力疏一疏。

“怎么,这花不好看吗?”

鬼无月转身看着白泽,那人一身白衣站在花丛里,红色的冥花仿佛开在了他衣摆上,将他半截衣衫都染红。

“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这花开了满山,尤其是靠近雪山的地方,你就不担心暴露行踪,你不担心那只鸟可担心,没见他都直接跑没影儿了?”

“扶桑是因为你在才会跑的,跟我没关系。这花凡间也有,有什么稀奇?”鬼无月走下来,月华倾洒在她周身,仿佛披光而行。

白泽翻了个白眼,“呵呵”一笑,道:“凡间的曼珠沙华可不会发光,更不会吸取周围草木的生命。”

鬼无月四下里看了下,这才注意到,但凡冥花开放的地方,草木死绝,一片枯黄。

“我要是控制得了,它就不会开了满地了。”说完鬼无月又转过头来看向白泽,问“你为什么叫它曼珠沙华?”

白泽愣了一下,随即看了一眼脚下的花,呐呐道:“难道这花不是曼珠沙华?”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叫它曼珠沙华。”

白泽淡然哂笑,看向山巅的一轮明月,道:“这个名字最初似乎源于一个传说,传说很久以前,有那么两个人,名字分别叫做彼和岸,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上天规定他们两个永不能相见。但是他们心心相惜,互相倾慕,终于有一天,他们不顾上天的规定,偷偷相见。

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见面后,发现彼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而岸也同样发现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他们一见如故,心生爱恋,便结下了百年之好,决定生生世世永远厮守在一起。

结果是注定的,因为违反天条,这段感情最终被无情的扼杀了。天庭降下惩罚,给他们两个下了一个狠毒无比的诅咒,既然他们不顾天条要私会,便让他们变成一株花的花朵和叶子,只是这花奇特非常,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注定此生无法相见。

传说轮回无数后,有一天佛来到这里,看见地上一株花气度非凡,妖红似火,佛便来到它前面仔细观看,只一看便看出了其中的奥秘。佛既不悲伤,也不愤怒,他突然仰天长笑三声,伸手把这花从地上给拔了出来。

佛把花放在手里,感慨的说道:‘前世你们相念不得相见,无数轮回后,相爱不得厮守,所谓分分合合不过是缘生缘灭,你身上有天庭的诅咒,让你们缘尽却不散,缘灭却不分,我不能帮你解开这狠毒的咒语,便带你去那彼岸,让你在那花开遍野吧。’

佛在去彼岸的途中,路过地府里的忘川河,不小心被河水打湿了衣服,而那里正放着佛带着的这株红花。

等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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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彼岸解开衣服包着的花再看时,发现火红的花朵已经变做纯白。佛沉思片刻,大笑云:‘大喜不若大悲,铭记不如忘记,是是非非,怎么能分得掉呢,好花,好花呀。’

佛将这花种在彼岸,叫它曼陀罗华,又因其在彼岸,叫它彼岸花。

可是佛不知道,他在忘川河上,被河水褪色的花把所有的红色滴在了河水里,终日哀号不断,令人闻之哀伤。

地藏菩萨神通非常,得知曼陀罗华已生,便来到河边,拿出一粒种子丢进河里。不一会,一朵红艳更胜之前的花朵从水中长出,地藏将它拿到手里,叹到:

‘你脱身而去,得大自在,为何要把这无边的恨意留在本已苦海无边的地狱里呢?我便让你做个接引使者,指引他们走向轮回,就记住你这一个色彩吧,彼岸已有曼陀罗华,就叫你曼珠沙华吧’。”

白泽说完沉吟良久,半晌却不见鬼无月应声,回头看去时发现她正如自己一般看着明月,皎白的月仿佛在她眸子里发着光,把漆黑的眸子染上了一片莹白。

白泽看得微微失神,“常闻玄女无暇无双,有倾国之姿,每每听闻鬼帝的传闻却都是凶神恶煞,多么令人深恶痛绝,退避三舍。想不到今观鬼帝容颜,把那高高在上的玄女比下去了一道银河了。”

鬼无月不接话,只是看着月亮的眼睛收了回来,对上白泽,眨了一下,说:“好看吗?”

“好看。”白泽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完突然觉得腰间被勒疼,低头看去,腰上不知何时缠上了一株曼珠沙华。原本笔直的花茎化作绳索一般顺着他的腿缠上了腰,红花在他腰间开出无边的妖艳。

“鬼帝,冷静,有话好好说。”

“我这花不叫彼岸,也不叫曼珠沙华,彼岸更没有什么白的曼陀罗华,它只有这一种色,血的红色。”

鬼无月边说边转身朝着山巅走去,子时将至,正是吸收月华最好的时候。她走至凸出的山石上盘膝而坐,丝丝缕缕洁白的月华自然地流连在她周身,给她肃穆的面容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

“胡说,我前段时间就在人间看到过黄色的这花,听闻凡俗拿这花磷茎入药,治咽喉肿痛、痈(yong)肿疮毒、瘰(luo)疬(li)、肾炎水肿、毒蛇咬伤什么的。”

“你看仔细了,可是同样的花?”

白泽低头看着腰间褪下去的红花仔细看了又看,眉头逐渐紧锁。

“刚刚那个故事,几分是真?”

“你自己讲的故事,你来问我真假?”

鬼无月虽然背对着,但是白泽还是从她波澜不惊的话里听出了浓浓的嘲讽。

“你可是鬼帝,三万里鬼域没有一处能逃过你的眼睛,何况当初六界分立时,你是鬼界第一个主子,有什么会是你不知道的?彼,岸是否确有其人,这曼珠沙华的由来是否真实,问你难道不是最合适的吗?”

白泽弯下腰拔了一株花在手上,轻嗅了下,却是什么也闻不到,仿佛这花并不存在一般。低眉垂眼看着花朵在手上消散如烟,道:“传闻彼岸花的香气能令已死之人想起生前的往事,所以在地界才会出现一条连接奈何与忘川的火照之路,亦是鬼界唯一的色彩。这似乎也是阴森森的地府里唯一的温柔。”

“在鬼域里讲温柔?孟霜的汤就是用那花熬的,虽然味道差极了,但是想必她会很乐意听到你这句话,然后……把你也熬进汤里。”

白泽想起那个在桥上熬汤的红衣女子,脑子里浮现出她笑眯眯地一汤勺把一个鬼差按进河里,顺便踹了两脚的模样,禁不住背后一凉。

“好好一个姑娘家的,干嘛叫她婆婆?这忘却前尘的汤既然是用彼岸花熬的,想必能令人想起生前事这话也是假的了?”

鬼无月睁开眼睛,看往面前的虚空,道:“孟霜的年纪按人界的算法已经快八万岁了。忘川旁的花确实能让人想起生前事,那花不叫彼岸,叫荼蘼,是唯一一种能在鬼界存活的花。从走入花丛中的那一刻,逝去的人会想起生前事,但是离开花丛后,魂魄受不住记忆带来的负荷,便由孟霜的汤打散那些记忆,让它回归到忘川和花丛里。”

“那些记忆原本就是花里的?”

“不是,每个人的一生记忆可以开放一朵花,人死后忘川会把往事汇聚,待生魂进入忘川那些记忆就会进入他脑海。”

白泽走到鬼无月身侧,盘腿坐到他身边,指尖挑弄着面前的花,道:“这花可是荼蘼?”

被白泽触碰的花逐渐消散,不多时又重新从地面冒出绿色的枝干,绿油油的花苞逐渐长大,绽放,变红……

从生到死,只见花不见叶。

“你看仔细了,可是同样的花?”鬼无月又把话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说得毫无感情。

“嗯……”白泽一只手撑着膝盖,一只手顶着下巴,把面前的花左右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说:“你的花颜色太过艳丽,似是比血更红,红得有些发紫发黑了,而且自带红色的焰火,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在发光。”

把指尖在花蕊燃起的火焰上划过,又说道:“这火是冷的,大概是幽冥之火的一类,但是毫无杀伤力,虽然看着诡异,靠近后却是极其温柔的感觉。”

最后似是叹了口气,“确实不是同样的,鬼界的花可是比你这看着有生气。”

“鬼界的荼蘼和人界的彼岸是一样的吧?”

鬼无月侧过头看了一眼白泽,道:“你觉得鬼界和人界能长出一样的东西吗?”

白泽哑然失笑,“也对。”末了看向鬼无月,对方已经转过头去,闭上眼睛专心地吸收月华,身上一层白光让人看着朦胧起来。

“怎么好像自打遇到鬼帝你,我这‘无不知’的名号是摔了个粉碎了。你的鬼界太神秘了,我知万兽所有却不知鬼界半事,偏生鬼帝你不是个喜好给人解惑的……唉……”

“我认为我已经回答你很多了,闭上嘴吧。待子时过去,去把扶桑给我找回来,把你身上的气息给我收起来,这方圆百里的飞禽走兽都被你惊走了。如果本帝行踪泄露,一定是你的原因。”

白泽站起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失笑道:“是是是,您说了算,小的这就去把您的狗腿子给您带回来。”

说完白泽便转身离去了。

行至远处,白泽止步回头,身后是散发着微弱红光的山林,眼中已经没了鬼无月的身影,只有山巅被月光遮盖得严严实实。

“早晚把你的秘密都给你挖出来。”

一句轻飘飘的话被风吹走在夜色里,声音顺着山体爬上去,却在半山腰处消散。

圆月之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鬼无月睁眼,看着圆月,脸色麻木一片阴沉,眸子阖上一半,似是回忆起了往事。

“地藏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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