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在天上飞了一圈,吴墨激动地大声嚷嚷,一直拍打她胳膊,说:“看到没,下面都是人。”
“知道了知道了。”她无可奈何地摆脱他的控制站在北渊身边,趁机问:“听说你被诬陷的事儿是齐正搞的?”
“也许吧。”他惆怅地望向前方,二指摩挲着。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重重的模样。
“那等会儿宴会上会看到他吗?”
“长月瑶应该不会请他。”
“那可说不准,万一人家变了想法,想在宴席中探探虚实也不一定。反正我是看不懂你们这些神明,表面上看着都挺淡然大义的,实际上暗涛汹涌。就比如说吧,明明是齐正带我们上来的,可是却把我们关在天牢,他到底要做什么?”
“大概是想试探我,以为我会紧张失了分寸,不过幸好深白带你们出来了。”
“那长月瑶也是来帮你的吗?”
他没想到会提到这个,疑惑道:“怎么,她也掺和这事儿了吗?”
她笑了一下,“还以为你是知情的,我和吴墨能出来不仅仅靠深白,是她带我们去了云霄宝殿,不过来无影去无踪,回头看人就没了。现在想想是不想张扬。”
“长月瑶不是坏的,你不必这样针对她。”他苦口婆心想要化解她身上的戾气。
“哦,你想多了。”她转过身看向那只猴儿,说:“吴墨,看到了没,下面是黑森林。”
于是他们两个聊的十分欢乐,没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北渊回头一看,觉得她还是有些冥顽不灵。不出片刻云彩加速立马就到目的地,长月瑶的水灵殿。
其他仙家早就到了,平常就几个在一块都是安安静静的,现在可能是数量多,加上过来也是参加吃喝玩乐,说话声音有些嘈杂,三三两两客客气气脸上带浅笑说些什么,行为举止倒是十分高雅脱俗,身姿绰约风华无双举杯共饮。有些仙子美得各有千秋千姿百态,不管是娇俏的,还是妩媚的,多情的,温柔的,严肃的,都有一种端庄威严的气质。她们三五成群在一块用扇子遮挡朱唇柔声轻聊。
还有一些过年时候老爹画给她看的神,如果不是从服饰上看的话,她还认不出来。一个是财神吧,正和一小童说话,大概意思是让他去里面再拿一壶酒出来,正好赤脚大仙也来了,两位笑眯眯寒暄着。小童拿酒壶出来时遇上另一个大神,大神向他说了些话,小童指了个方向。
他们已经到了,殿里穿蓝衣小童替三人找了个位置,正好在一株桃花树下,倒也是落英缤纷,感觉还挺唯美。不过吴若不喜欢,头顶时不时落下几瓣挡住她视线。北渊神色淡然,看她不说话的样子,解释道:“我们是桃树,你看看他们。”
她把视线放过去,对面旁侧的几位坐在柳树下,枝叶时不时地吹拂过,弄得身上脸上痒痒的,他们动不动就挠挠。还有的位置更不好,上面神鸟唧哩唧哩几声后落下几滴身上物进杯子,一老神不知情地和旁边聊完后喝进去。
她说:“可宴会的关键是你啊,怎么让你坐在这儿。”
“无妨,一个位置而已。”
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吴墨吃得开心,根本没注意他们的谈话。觉得有视线投射过来,冲着她咧嘴一笑。
算了算了,一个位置而已。
期间不时有几个仙家过来和北渊打招呼,都是些回答得起茧子的话,“无事,这没什么的。呆在殿内也好静心修炼。”
一个不知名的仙家懊悔道:“早知道我就应该早点向玉帝求情,如果不是因为我远在东海,你也不会软禁这么久,实在是对不住啊。”
他都这么说了,北渊自然会顺着说:“上神严重了,你看我现在不没事了吗,不必忧心。”
“好,这样的话,干一杯,就当是我没及时赶回的赔罪。”
“严重了严重了。”
应付完这一个又来了一个,说辞和前面的差不多,直接真心实意地过来,痛心哀叹道:“北渊啊,看到你没事就好了啊。你可知道我担心了好久,吓得这几天休息都不好,现在看到你没事,一颗心也放下了。来来,喝一杯,改日来我府上再饮。”
又有一个,说辞是这样的,“北渊啊,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啊。我就说你不可能做出这些事的。他们偏不信,这下没事放出来了,真是值得祝贺。喝一杯。”
北渊始终面带微笑和他们喝完了一杯又一杯。
吴若看得嘴角直抽搐,一个个演戏演得真是投入,恐怕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她瞅瞅北渊神色,他倒是没什么厌恶之色,相反人家过来敬酒,他也有礼回敬。
她想不通为什么要这样,不喜欢为什么不说出来。他们这些神明表面上装的大义凛然,暗地里个个明哲保身。他明明不喜欢这些却还是继续陪他们表演。看来就算是神明也是身不由己。
“嘿。”身后忽然出现一个人,这声音不就是深白嘛。她回头一看果然是他。说:“你也来了。”
他看向北渊,“对,他都来了我怎能不来。”
北渊向他点头致意,然后又应酬走过来的一个。吴若看了好久这时幽幽叹了口气,被深白看在眼里,明知故问:“怎么了?”
“早知道不来了。”视线往下落,看到吴墨吃得非常开心。如果不是他撺掇着,现在他们应该在殿内舒适悠闲地聊天看书。一想到都是这小子惹出的麻烦就想敲敲他脑袋。
深白坐在她右侧,中间隔了个吴墨,问:“为什么?”
她眼神示意北渊的方向,“你们也不容易。”
“原来你要说的是这个,他应付得来。”深白一饮而尽杯中酒。
“他就没几个知心朋友吗?”
“有啊,一个在这,另一个不在。”他坦诚回答。
她细细回味,“这一个是你吧?另一个在很远的地方吗?”
“嗯,是。”
北渊应酬完坐回来,吴墨探出头给他递了个梨,隔着她说:“尝尝,真香。”
北渊一脸茫然道谢接过再放在碟子上。深白说:“长月瑶出来了吗?一直没见到她。怎么说也是东道主,人还没出现。”
吴墨拦住经过的小童,“诶,你们家的主子出来了吗?”
小童听不懂,不明白主子是什么意思。他换了个说话,“你们上神在哪儿,怎么一直没瞧见过她。该不会把我们撂在这儿,自己逍遥快活去了吧!”
“当然不会。”小童急了,说:“我回去问问。”然后捧着个碟子小跑回大殿。
“你干嘛呢。”她把他探出去的大半个身子拉回来,“瞧瞧你成何体统。”
他一脸酸,“看了几天书都会咬文嚼字了,厉害厉害,看的什么书,给我也看看。”后面咧开一个笑脸。
“坐好。”只需一个眼神,这小子不情不愿坐回去。
没多久,大殿门口果然走出一个仙子。穿得倒是很前两次有些不一祥,只有一些不同而已。身上衣服还是青蓝色,只不过换了款式。可见她是喜欢这个颜色的。衣服款式也是极好看的,有些像之前看的敦煌壁画,露了一点点更显窈窕,姿态优美纤巧。金银首饰,不对,应该说宝珠法器化作首饰装扮全身。这几天跟在北渊身边总算明白了有些仙子气质卓然为什么还珠光宝气的原因,就是身上的法器太多了……
想必长月瑶应该把全部家当都戴在身上了。她暗戳戳地想着,同时饮下一杯酒水,结果呛了好一会儿。吴墨这下看她像猴儿,愣了一会儿哈哈大笑。她低头一看,不知何时酒杯里有好几片碎花瓣。明显是被人撕碎撒进去的,她没留意一口吞进去结果呛了个半死。然后吴墨左边脸红了……
长月瑶正是因为听到这边有动静望向吴若这边,嘴角带着丝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别人看不出来,可同是女子,吴若可看得出来,赤裸裸的嘲笑。
吴墨贴近她轻声道:“她来了。”
她当然知道对方来了,而且还笑她。压低嗓音,“我知道。”
长月瑶今日十分漂亮,虽然身上亮闪闪的,首饰比较多,但更衬托她天姿绝色光芒万丈。她向北渊的方向走过来,神态安然道:“请你来一趟不容易。”
北渊致意,“实在有事脱不开身。”
她微微躬身斟上一杯酒,优雅递到他面前,“算是赔罪。”
“赔什么?”他问。
“没有给你安排个好位置吧。”她随意找了个借口灌他一杯酒。
今天他已经喝了好多杯,倒也不差这一杯,再次接过痛快一饮而尽。
吴墨绕过吴若,站在北渊身边,转移他们话题,说:“大神,我都来这么久了。你跟我介绍介绍这一块儿的情况呗。”
北渊点点头,跟他讲了长灵殿的一些历史以及四处的神明背景事迹。长月瑶淡然退出,和小童去往其他神明位置喝酒交谈。
吴墨盘算着长月瑶不会再过来时这才没了兴趣,自顾自坐回自己位置,北渊刚讲到院中那棵有灵性的桂花树就没了听众。
吴若挑眉,上上下下瞧他,“你干嘛,哪来那么大的兴趣听故事?你不是有什么计划吗?去做啊。”
他扔了一瓣橘子进嘴里,“看到了,可以了。”
“把话说明白些。”
“之前有个认识的小妖成神了,就想过来看看,毕竟是老朋友,想他了。”
吴若不再搭理他,这些话明显是骗人的,回:“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这时过来一个儿童,大概十岁左右,没错,这是凡间刚刚成神的小神,没想到年纪这么小也来到这个宴会上,他冲着吴若露出一个大笑脸,笑容天真无邪可爱。
她问:“这位小神仙是谁啊,这么小。”
北渊看了一眼,说:“之前你在不夜城救的小孩,良机已到飞升上神。”
“什么?”在她印象中,成为神必须付出十倍努力甚至更多心血,这个娃娃看起来最多也就十岁……
“应该不是孩子,实际年龄有十九,只是从小生了病成了这副模样。”
“可是成神了按道理来说也是可以改天换面的啊,为什么还继续保持十岁小孩的模样……”
“玉帝不准。”
“嗯?”她疑惑看着北渊,“为什么?这都要管?”
“是有其他仙家拉拢他,他不愿意,后来不知道被谁诬陷,玉帝不准他改换容貌身姿,所以一直是这副模样。对了,这次你我能没事,也多得亏他说了好话,不然仅仅靠你一个人的证词实在是太微薄。”
“那按你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他。”
北渊看着面前的酒,说敬杯酒无妨。有道理,她就按照他说的去办,冲着这个向她微笑的小男孩儿恭敬敬一杯酒,对方也依旧有礼貌地回一杯。看起来是友好和谐的画面。
这个小神名字叫做寻夜,这时有一年纪轻轻的年轻男子注意到宴会上多了两张陌生的面孔,他才一看,其实已经看了很久,直到她和这个小孩喝酒后才端着个酒杯过来。说:“你们两个看着好面熟啊!而且身上味道也有些不一样。听说天庭来了两只妖,想必就是你们吧?”
北渊赶紧替他们两个解释,“是我在凡间认识的,跟着修行的。你什么时候从南海过来的?有空我们可以一起讨教一下。”
“这个自然。”这个红头发的神仙和他聊了一会儿后注意力突然间落到吴若身上说:“这个小妖看起来实在有些特别呢。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怎么可能见过她?八竿子都打不着。
她很实在,直接回:“没有印象,对您实在不熟悉。认错人了。”
“你这句…您…是不是…太……我明明修成了少年身。”他慷慨一笑,说:“我是火神。”
“哦,那不认识。”她回答得很干脆,一双细长冷清的眼睛望着他,他的影子映在幽深的瞳孔中,平静如水,没有任何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