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失态的长孙无忌

听了长孙无忌的话后,李承乾暗自沉吟了片刻,随后继续开口道:“就算秦琼、程咬金等人无法为孤所用,那孤与他们搞好关系和谐相处,这总好过跟他们交恶吧。”

“太子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武将不同于文臣,不论你还是青雀,为了在朝堂获得支持从而去拉拢一些文臣依附,陛下即便知道了,也只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拉拢武将就不一样了,若只是一两个武将还好,一旦数量过多,陛下必定忌惮生疑,别忘了,陛下他自己就是靠着手下一帮武将的支持,才能在玄武门事变后登上皇位的。”

长孙无忌较有深意的提醒道。

“舅舅,你说的这个孤明白,孤的意思是,即便拉拢不了秦琼、程咬金等武将,咱们双方和谐相处,总好过斗的你死我活吧。”李承乾再次表明态度。

“此言差矣,既然太子和青雀都拉拢不了秦琼等武将,那太子这么害怕与对方交恶做什么呢,说句不好听的话,太子所谓的和谐相处,在我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别忘了,太子你是储君,而秦琼他们普遍年事已高,在朝堂威风不了几年了,只要太子日后顺位登基,所有武将都将不得不臣服于你,届时谁还敢想过往得罪之事;

反之若现在太子与秦琼等人交恶,这不仅能让陛下对你这个太子更加放心,而且你还能获得朝中不少文臣的支持,可谓一箭双雕,何乐不为呢。”长孙无忌笑着引诱道。

“与秦琼、程咬金等武将交恶能让父皇对孤更加放心,这一点孤能理解,可是能获得朝中不少文臣的支持,这孤就有点不太明白了,还望舅舅赐教。”李承乾笑着请教道。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首先朝堂的文武之争历来就有,太子选择得罪秦琼等人 ,便等同于得罪了朝中半数以上的武将,这对文臣而言,自然是大好事,他们岂能不拥护你;

其次,秦勇那厮本就是个惹祸精,这些年在长安得罪了不少高官勋贵,就拿近几日来说,他先是因为冲儿的事得罪了我,紧接着又在两仪殿内得罪了魏徵和房玄龄;

今天更过分,将礼部尚书芮国公卢宽骂的进宫告御状,太子若能压制秦勇一二,朝中那些被秦勇得罪过的人即便不支持你,也定会领你的一份情;

反之若你将秦勇收为己用,做了他的靠山,这不仅会引起卢宽等人心中不满,而且就秦勇那爱闯祸的性子,日后你还不知要为他扛多少事,两相权衡之下,难道太子还不懂该如何取舍吗?”

长孙无忌苦口婆心的劝诫道。

听完长孙无忌看似权衡利弊的分析后,李承乾脸上不免露出了一丝动容,他正欲说话,可就在此时,忽有太监入门来报,齐国公府管家吴有福有要事求见齐国公。

一听是长孙无忌府上的管家,李承乾在征求了一下长孙无忌的意见后,直接让太监将人领了进来。

“小人见过太子。”

急匆匆走至李承乾身前,神色慌张的吴有福恭敬的冲其行了一礼。

“无需多礼,看你急成这样,都找到本太子的东宫来了,想来定是有急事向齐国公禀报吧,要不要孤暂且离开,为你二人留下说话的空间啊?”李承乾半开玩笑的问道。

“这个...”

打死也没想过让堂堂太子为自己腾位置,吴有福下意识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长孙无忌。

“太子跟你开玩笑呢,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我长孙家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没有秘密可言。”

身为纵横朝堂的老狐狸,长孙无忌很清楚李承乾想听什么话,当即拍了一记不痛不痒的彩虹屁。

想着跟太子也没什么直接关系,再加上长孙无忌都这么说了,吴有福当即便将秦勇带人上门还钱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就连长孙冲恶意算计秦勇的事也没有隐瞒。

“什么...冲儿算计秦勇,反被对方当众污蔑清名,高莽高猛出手偷袭秦勇不成,反误伤了程处默,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没想到自己出来还不到一个时辰,家中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长孙无忌气的直接站了起来,情绪异常激动。

“公爷,具体情况我也不得而知,当时我并不在现场,都是事后听世子和参战的护卫们说的,值得庆幸的是,那些好事的围观民众,全都被王寒偷偷从后门安排出去的护卫截住收买了,所以世子的声誉应该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吴有福面露苦涩的说道。

“放屁,在府门口将事闹这么大,怎么可能简单将人收买就能捂得住,若仅仅只是在愤怒中说了两句没脑子的话也就罢了,关键是居然误伤了程处默,这要是被程咬金那老泼皮知道了,还不得拎着刀杀上门去啊!”

长孙无忌怒极而斥。

他知道长孙冲因为断腿和婚约被毁这两件事,对秦勇恨之入骨,可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做出派人当众偷袭这样的蠢事来。

要知道断腿一事,李二可是已经出面调解过了的;

虽然那五十臀杖明显做了假,但赔钱一事为真,趁着对方上门赔钱出手偷袭,这无疑是在打李二的脸。

“舅舅,你先别生气,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还是得想出个对策来才行,否则真等此事闹大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很少见到长孙无忌如此失态,李承乾连忙开口提醒道。

“想对策...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这一时之间我上哪想对策去!”

长孙无忌满脸无奈道。

“其实此事的关键就在程处默,他被舅舅家的护卫打伤了腿,若不给个交代,程咬金肯定没完,孤觉得舅舅可以试着主动上门找程咬金赔罪,若对方能接受最好,若接受不了...”

李承乾说到此处故意顿了顿,在犹豫了一下后这才继续道:“若接受不了,那舅舅便让冲表兄主动进宫找父皇认错,到时候孤再叫上母后一起说情,此事应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依太子所言,我看还是直接让冲儿进宫请罪吧,至于让我去找程咬金...”

提及程咬金,长孙无忌忍不住轻叹了口气:“不用去我都能猜到结果。”

知道长孙无忌和程咬金一直就不怎么对付,李承乾也没有过多纠结,直接点了点头道:“也行,那舅舅就先请回吧,回去后直接带冲表兄进宫,孤稍后便去立政殿请母后。”

对李承乾的安排并无异议,长孙无忌在象征性的行了一礼后,便带着吴有福匆忙离去了。

长孙无忌走后,李承乾脸色蓦然一沉,旋即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一扇玉石屏风:“云先生,你可以出来了。”

在李承乾的呼唤下,一白衣中年儒士,自屏风后缓步走了出来。

此人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身材中等、相貌普通,手持鹅毛扇,留着山羊须,羽扇纶巾,一副典型的谋士打扮。

“云先生,你觉得我舅舅刚才那番言语如何?”

看着走至身前的白衣儒士,李承乾面带微笑的开口问道。

“不愧是被陛下称为大唐智囊的存在,长孙无忌不论智谋还是心机都是当世一等一的,就刚才那番言语,一般人还真说不出来。”

很是随意的坐在了长孙无忌刚才所坐的座位上,白衣儒士一边摇着羽扇,一边拿着放在一旁桌子上的葡萄往口里塞,面对李承乾这位身份尊贵的大唐太子,竟没有丝毫的畏惧与拘谨。

对白衣儒士随意的表现,李承乾并不意外,他面露微笑的继续问道:“那这么说,先生也赞同舅舅所言?”

白衣儒士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摇了摇头:“我只是说他那番言语一般人说不出来,并不代表我认同他所说的话。”

“看来先生跟孤一样,也觉得与秦琼等朝中武将交恶,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只是孤不明白,舅舅向来懂得权衡利弊,今天在得知父皇母后全都看好秦愣子的情况下,却依旧如此坚持,这不是拿孤当枪使嘛。”李承乾带着三分火气道。

“哈哈哈哈,原来太子殿下已经觉察出来了,不错,能对自己最为信任和仰仗的大臣提出质疑反对,这说明殿下的自主意识大大增强,已经初具帝王气象了。”白衣儒士大笑着称赞道。

“先生,你这话可有拍马屁之嫌啊,舅舅以前确实是孤最为信任和仰仗之人,可现在孤最信任仰仗的人是你。”

李承乾说着,脸上露出了毫不做作的真诚:“自从半年前你我偶遇,你便应我之邀来到东宫悉心辅助于我,可惜你只愿为幕僚不愿受官职,否则以先生之才智,孤真想奏请父皇封你为太子宾客。”

白衣儒士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太子厚爱,云某自知,可惜我闲云野鹤惯了,不愿为官受那礼仪规矩的束缚;

更何况,你我一见如故贵乎交心,又何必强人所难非要受我官职呢,只需管我一日三餐,薄酒淡饭即可,至于其它的,云某别无所求。”

“唉,先生淡泊名利,承乾佩服,既然先生不愿,封官一事孤暂且不提,还是说说秦勇吧,刚才我与舅舅之间的交谈先生也听到了,不知先生觉得此人如何?”李承乾突然话题一转道。

“殿下是想问,秦勇此人是该结交拉拢呢,还是该听从长孙无忌所言打压交恶吧?”白衣儒士似笑非笑道。

“果然瞒不过先生,其实舅舅刚才所言,也并非一点道理都没有,秦勇在长安声名太过狼藉,在朝又得罪了那么多高官勋贵,孤若真将之收为己用的话,恐怕以后麻烦少不了啊。”李承乾面露担忧道。

“云某觉得殿下太过多虑了。”

“哦,不知先生有何高见?”李承乾好奇追问道。

白衣儒士淡然一笑:“高见谈不上,云某只是觉得,殿下看待问题有些过于狭隘了,殿下现在为难的无非是长孙无忌让你打压秦勇,而你却觉得秦勇此人颇有才智,身后又背靠秦琼、程咬金等朝中武将,所以左右难以取舍,对否?”

李承乾急切的点了点头:“不错,另外还有一点便是丽质,她是孤最疼爱的妹妹,坦率而言,在孤这么多兄弟姐妹之中,她是跟孤关系最好的一个,孤为太子,虽然称孤道寡,但却并不愿真的做个孤家寡人,所以如无必要,孤实在不想与她翻脸。”

“殿下真性情,云某果然没有看错人,其实此事殿下并不需要为难,因为在拉拢和打压这两者之间,还有另一种选择。”

“另一种选择?不知先生所说的选择是...”

“中立!”

“中立?”李承乾微微一愣:“先生是想让孤两不相帮?”

白衣儒士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不错,只有如此,殿下才能抽身事外,而只有抽身事外,方能在两不得罪的情况下,站在一旁看清楚事情的本质。”

“看清楚事情的本质...先生这是另有所指啊。”

“当然,殿下难道没发现,与以前相比,秦家最近的表现,有些过于亮眼了么。”

“孤当然发现了,不过亮眼的不是秦家而是秦勇,这家伙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以前就会好勇斗狠在外闯祸,现在呢不仅会闯祸,还突然就变聪明了,光禁止表亲通婚和提炼精盐这两大功绩,就足以让父皇对他另眼相看了,这也是孤想拉拢他的原因。”

“殿下此言差矣,秦勇立了功是不假,但能让陛下和皇后同时答应将长乐公主许配给他,这可不是单靠立功就能获得的恩赐。”白衣儒士较有深意道。

“对啊,丽质可是我大唐的嫡长公主,是父皇母后最宠爱的嫡女,秦勇此子虽有功劳,但名声过于狼藉,绝非丽质良配,父皇母后都是心思玲珑剔透之人,岂会看不到这一点...”

越想越觉得事情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突然,李承乾脑中灵光一闪,旋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孤明白了,父皇看重的不仅是秦勇,还有秦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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