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韶卫生间的垃圾桶里多了好几张带血的纸,她烦躁地从洗手池抽屉里拿出一片护垫,心说生理期好不容易才结束,不用再在这大热天垫这种闷热的东西,这下可好,又返场了。
“你还好吗?能自己起身吗?”,恩竹在门外担忧地敲了敲门板提问。
沈韶正在检索这样的情况多久能好,她现在有点后悔昨天的一时冲动,万一这撕裂伤影响到自己锻炼身体和谛听的测试,那就大事不好了。
“还好……对照着图例看,这指甲盖大小的粉色痕迹,应该只是正常的微量出血。”,沈韶松了一口气,“轻微撕裂导致的微量出血大约一两天内就会结束,需要避免剧烈运动和短期内再次同房,撕裂会在一周内完全恢复,后续无影响……不会影响体能测试,还好还好……”
恩竹没听到回应,再次叩门并加大音量:“你怎么样?没事吗?”
沈韶关闭手环,起身回应:“我没事,但是现在有点烦你!”
她岔着腿打开了门,刚走出去就往恩竹身上甩了几拳:“完全不温柔!力气一点也不知道收!还压着我头发!甚至不戴安全帽!居然还敢断片说不记得了!”
上校闭着眼并不防御,只是任沈韶发泄暴打,并不停以道歉回应。
“去给我拿止痛药和局部麻醉的药膏!”,沈韶鼓着脸命令道,“我总不能像个螃蟹一样回家……妈的怎么又要吞药片了!你看看你害得我吃多少药!!!”
军官抱着沈韶的腰道歉,就差给她跪下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去给你拿……不管有什么后遗症,我肯定负责到底……!”
“怎么?要是不发生这档子事,你原本没打算负责到底么?”,沈韶就要挑事。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恩竹疯狂摇头否认,“从我们确认心意那天,我在水牢里就已经决定了……绝无二心,至死不渝!”
沈韶冷哼一声:“我宁可相信猪会开飞船!”
她推了一把恩竹:“好了!快去拿药!啊啊啊啊真是疼死了!撕心裂肺的那种疼,小美人鱼尾巴变腿踩刀尖也不过如此……”
……
前往沈府的路上。
“你确定?”,上校在信号灯前刹车等待,“你爹是干刑案出身的,他能信这话?”
沈韶耸了耸肩:“这些暴露在外的痕迹,我手臂上有三块淤青,你手臂上有四处抓痕,除了【在西北调查的时候,和人起冲突受了点伤】以外,你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恩竹心里在打鼓:“……可如果他还是看出来了呢?”
“不至于吧……”,沈韶其实也心虚,“难道现场比对指印、在我指甲缝里采集皮肤组织吗?”
上校叹了一口气,松开刹车通过路口:“万一呢?”
“……呃。”,沈韶尴尬地挠了挠鬓角,“走法医鉴定的话……临床会查出处女膜破裂、阴道轻微撕裂伤、四肢有淤痕、外加残留的精斑DNA检验,应该会判个暴力奸污罪。”
恩竹内疚得五官皱在一起:“我记得你的笔记本里写着,这种情况是要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考虑到你们家在司法系统里的势力,肯定会按顶格来,我是军籍,你是辅国公嫡系,军事法庭再叠你的贵族血统……超级加倍,死刑立即执行。”
沈韶打着哈哈安慰他:“放心,咱有结婚纸不怕!而且我会当堂翻供!”
白色的越野车逐渐减缓速度,来到了沈府所在的街道,两个沈府工人已经在路口等待,并毕恭毕敬地用指挥棒引导,让车子往沈府正门开。
沈府位于王城中央大道东,在王城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内环,这个围墙和大门门头保持了古典传统造型的府邸占地大约四亩有余,除去花园和外部走廊,它的主体是一栋智能化、现代化的、高大的玻璃建筑,沈府的外观玻璃幕墙是故意做了单面视和防鸟撞的效果,保证了采光的同时也私密属性十足,甚至还有太阳能转换的功能,是标志性的环保建筑。
恩竹听沈韶说过,几百年前还没有这种高层建筑的时候,沈府整个儿占地六十多亩,后来随着时代发展,沈家为了配合皇室中央政府对王城进行区块规划和城市化建设,自愿拆除回收,逐渐缩小到了现在的规模,原本平铺的那种建筑也是改成了往上叠,和所有现代化的建筑一样沿Y轴越盖越高,皇室提供的拆迁补偿是原本属于沈氏的土地的部分使用权——也就是周边的这几条高档奢华的商业街,沈氏拥有30%的地皮出租收益。
沈韶偷偷透露说,自己小时候意外撞见沈父“出轨”,由此发现了有一个转角处的花店是沈千山私房钱的主要来源,自从他刷爆储蓄卡买下郊区的农庄之后,这个妻管严被勒令不许再碰家里的钱,他所有的薪水全数上交,沈氏的地皮出租收益分成也是慎博郡主在管,唯有这个花店签合同的时候沈母刚好有事不在,沈千山像做贼一样和花店老板商量,自己那30%不要走合同,把账面的出租价格做低,让她私下里给他现金(这个家伙为了守法还让朋友替他代缴了税)
,以此换取一点点能自由支配的钞票。当时的沈韶觉得老爹可怜,于是假装没看到,替他保守秘密至今。
“沈小姐,恩先生。”,工人替二人打开车门,深鞠躬并向恩竹伸出双手:“请您把钥匙交给我,我会替二位保管好车辆。”
一个工人将越野车开走,帮他们停到地库,另一个工人则将两个人请入沈府。
上校之前来过这儿两次,但从来没有见过除了一楼的会客厅以外的地方,更没有在沈府吃过饭,归宁那日在礼仪官走之后他也离开了,所以也没正式地见过其他亲戚。
“今天都有谁在啊?”,恩竹多少有点紧张。
沈韶让他别紧张放轻松:“应该就只有我父母和我爷爷奶奶,其他的亲戚不是常驻嘉宾,虽然每个人在这里都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但除了年节之类的重大节日以外,他们其实平时也只是偶尔会过来待几天的状态。”
“哦对了。”,沈韶突然想起一件事,“坏消息,我奶奶以前就是法医来着。”
军官立刻全身爬满了鸡皮疙瘩,沈韶坏笑着说自己是故意吓他一下的:“她年纪大了,什么都看不清楚,耳朵也不好使,别怕。”
谁知道才刚一进门,一根棍子就突然地出现在了两人的膝后。
两人被这一棍轻轻顶了一下后膝盖窝,人体骨骼和肌肉的联动结构引发了膝盖的自动弯曲,导致两人一秒下跪,同时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倒在地毯上。
恩竹直接愣住了,心说这是什么情况?进门下马威?
“韶韶!”,爷爷被一个工人搀扶着走了过来,他向二人伸直手臂,抖着食指气得吹胡子瞪眼,假牙差点飞了出来,“你干的好事,千山已经和我说了!”
沈韶嘴里啧了一声,心说沈老头真是个告状精。
“哎哟!这是在干什么呀!”,奶奶从另一侧急急忙忙地上前,她不顾工人的搀扶和阻拦,伏下身去搂抱自己的宝贝孙女,满脸心疼地轻轻抚摸安慰沈韶。
爷爷接过工人手里的拐杖,高高举起作势要揍,奶奶一脸惊恐地护住沈韶,没成想这一拐杖是奔着恩竹去的,藤条一般抽在了他的背上:“你是怎么做一家之主的?说话啊!”
“父亲!”,沈千山加快脚步地从电梯里出来,赶紧拦住了爷爷旋转着准备继续的手腕,“您真是老糊涂了,现在、现在不是天策时代了,已经是勒刺四年了,体罚早都不被允许了!算家暴了,不合法的!您快快放下!”
爷爷耳朵不好没听全乎,他还是挥着拐杖,甚至急得直接把真心话说出来了:“什么天气不合适?我管他晴还是雨!长辈教育小辈是天经地义!我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孙女,难道还打不得这个是非不分、一味纵容韶韶犯错的浑小子吗!”
沈韶吃惊地张着嘴,心说爷爷您未免也太实诚了,他人就在这儿呢。
几个工人走上前去帮着沈千山一起拦住爷爷,并把他扶到了一旁的会客沙发上安抚。
奶奶嘴里“哎哟哎哟”地心疼着孙女,把她手臂上的伤痕看成了摔倒沾上的灰,轻轻拿手拍打,沈韶的淤青被拍得剧痛,但是硬忍着不吱声,只是扶着奶奶起身:“奶奶我没事,您快起来坐着休息会儿,您和爷爷年纪大了,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慎博郡主姗姗来迟,瞪圆了眼看着这场乱糟糟的闹剧:“有没有搞错?我就换个衣服的功夫……这是怎么回事?!”
她赶紧让工人把恩竹扶起来,喊来家庭医生给他检查一下背部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伤到什么,军官死死地捏着衣服说自己皮糙肉厚,没事不用检查,他怕被看到身上的抓痕。
沈千山柔声劝慰着爷爷,说今天叫他们两个过来就是要教育教育,他让爷爷放心,说自己和慎博郡主会好好按家法惩罚二人,不会让他们积寸累铢、走上歪路、酿成大错。
“一人犯错,夫妻同罪!”,爷爷还在轰隆着嗓子厉声说话,“我沈氏自古以来不变的,是一纸婚书为约,便从此生死荣辱皆与共!夫妻便是休戚相关,同甘共苦!无论是福是祸,是赏是罚,你们两个人都要一起承担!”
沈千山虽然心里极力否认沈韶和恩竹的法律关系,但是在思想传统的老爹面前,他当然没有和他说真实情况:“父亲您放心,这件事我与夫人已经和他们两个强调过了。”
恩竹从医生那边挣脱,重新和沈韶会合,两个人一齐走到了会客厅的沙发前,低着头向爷爷奶奶道歉认错。
沈韶说自己不该自视正义,擅自审判、祸及无辜,承认自己借皇帝的手玩九族消消乐有违法理和道德,确实是做错了事情,但她依旧坚持了一部分,她不觉得杀勤哲子爵不对,只是自己估计皇帝的反应强度有误,才不小心殃及了其他人。
恩竹垂着脑袋说自己没尽到丈夫的责任,纵容沈韶一步一步犯下错误,甚至还助纣为虐,帮着她一起算计和执行,一同完成了这个狠毒的杀局。
“你还是觉得自己没做错?”,慎博郡主脸部肌肉抽搐了两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
,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沈韶鼓着脸犟嘴:“你自己也说【勤哲子爵虽万死不能辞其咎】了呀!”
沈千山扶着额头叹气:“你……如果人人都和你一样,那律法的威严何在?一旦破坏了社会秩序,当律法不再有人遵守,那它就不能做到公平地惩罚,也就失去了保护的作用!超越律法的私刑会导致多少冤假错案、循私报复?你相当于是变成了加害者,你做的这些事情,哪里还是正义呢?这种你应该从小就懂的道理,怎么这次就如此糊涂呢!”
沈韶自知理亏低头不语,罕见地说不过沈千山,因为她这次的立场确实没有胜算。
“好啦,按家法处罚,你们两个年轻人不懂事走了歪路,及时纠正就还有救,抄书的时候好好反省。”,慎博郡主下压双手打圆场,“先吃饭吧,已经十二点了。”
……
工人又帮恩竹用公筷夹取了一些食物放进他的盘子里,毕恭毕敬地问他是否还需要加米饭和茶水,上校对这种婴儿喂饭式的分餐制服务不太适应,摆摆头说他自己来就好。
吃饭过程中,沈千山皱起了眉,他盯着沈韶手臂上的几块小面积淤痕,又转过眼球观察恩竹手臂上的抓痕,这样的目光引起了二人的紧张,肢体变得十分僵硬。
“你们……”
“你们吃完饭就上到七层的书房来。”,慎博郡主打断了沈千山要说出口的疑问句,并转头问沈千山自己前几天给他的政策研究看完没有,是否有实用价值。
沈千山表示看完了,还有一些需要她解惑的地方,被这个话题带跑,和她讨论了起来。
恩竹和沈韶两个人松了一口气,终于熬到午餐结束,他们迅速避开沈千山的眼睛,前往书房去领取家谱和罚抄专用的纸笔。
“一人一本,一人一半,都不准偷懒或者找人代笔,我能看出来。”,慎博郡主支开了所有的工人,亲自把两个手提袋交给他们,然后突然冷不丁地问:“你们两个做措施了吗?”
“啊?”,两人异口同声。
“戴套了吗?”,慎博郡主用了更直接的表达方式。
上校连忙指着抓痕,按商量好的台词解释:“不不不不,您误会了,这个是在西北调查的时候,和人起了冲突导致的。”
沈韶心说完蛋,这小子又上当了,这种时候应该继续【啊?】和装傻才对。
“我刚才有问你抓痕是怎么来的了吗?”,慎博郡主只是随口诈唬了一下,恩竹就全交了,“没想到还真是啊?啧啧啧……抓这么狠,得是有多疼啊?”
她心疼地转头望向女儿:“看着活蹦乱跳的,来之前吃止痛药了?”
“……嗯。”,沈韶讨好地尬笑着,“天下第一好的妈妈,帮我保密呗?”
慎博郡主深呼吸后又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都住在一起了,迟早的事儿,也正常。”
她用手指戳了一下沈韶的额头:“生理卫生那些基本的东西,不用我再跟你强调了吧?你自己的人生规划,自己把握好,别为了一时之快,毫无准备地就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
沈韶用力点头,表示自己很清楚两个人还没有养育后代的资格,不会冲动行事。
沈韶还吐槽说所谓的【一时之快】压根不存在,如今这件事已经在她心中祛魅,好奇探究得到的结论是毫无乐趣可言,没有半点好。
恩竹听到这话之后一脸复杂的表情,他更加觉得对不起沈韶了。
“毫无乐趣,没有半点好……?你们试了几次了?”,慎博郡主抬了抬眉毛提问。
上校诚实地表示就一次,并且发誓说不管怎样,自己会负责到底。
“切!才一次啊?我当是什么情况呢!”,慎博郡主捂嘴嘲笑,“你们多试几次再下结论吧,不行就趁早离了换一个!什么年代了?别搞得好像吃了什么亏似的,还什么负责到底?”
“啊?”,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行啦,拿了东西就滚吧!”,慎博郡主摆了摆手,“你们俩有空在这啊来啊去的,不如早点回去开始抄起来,早点抄完早点解放……记得好好反省!”
喜欢糟糕,总有案子跟着我案子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