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都城内的杀戮,持续了一天一夜。
直至第二天的晚上,城中哭声仍不绝于耳。
但对于九黎战士来说,这些哭声,不过只是败犬的远吠。
——不仅不能干扰他们得胜而归的好心情,反而还能让他们在饮酒作乐时,更加的畅快。
“大王,满饮此杯!”
炎帝曾经的宫殿,如今已经被九黎部落的族长们所占据。
九位大统领,二十八名小统领。在这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内寻欢作乐,掠夺着一切他们喜欢东西。
蚩尤是唯二两个没有参加这场抢夺的人。
他只是坐在曾经属于炎帝的位置上,一边饮酒,一边看着眼前这座混乱的宫殿,甚至是混乱的城市。
他知道,外面的情况,比起这里也强不到哪去。
“男者杀,女为奴。”
经此一战,这座人口曾经超过一万人的大城市,恐怕连三分之一都不会剩下。
但蚩尤却并没有阻止城内的杀戮。
成王败寇,始终是战争的主旋律。
胜利者拥有一切,失败者失去一切——这样的事情,在诞生之时蚩尤就已经明白。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要用最快的速度,将整个九黎都统一了起来,组建起了第一个类似于【国家】的联盟。
他只是不想让这些失败者们的故事,发生在九黎族人的头上罢了。
可是,现在——
“那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坐在王位上的蚩尤,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那个站在宫殿外面,一言不发的黎墨。
他才是这场战争中的最大功臣。
如果没有他发明的那些【攻城车】、【投石机】的话。就算九黎最后能够攻下这座城市,也注定会因损失惨重而元气大伤。
——到了那时,就算九黎击败了炎帝部落,也失去了争夺天下的资本。
因此,毫不夸张的说。在蚩尤的眼中,黎墨价值,是要比得上半个九黎大军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与其他的黎族首领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不会杀戮,也不赞成杀戮。在战争胜利之后,也不会去劫掠失败者的财产。
他的这些做法,一度引起了其他人的误解。认为他配不上“九黎首领”这个位置,想要取而代之。
但蚩尤却将那些反对的声音全都压了下去,并直接将黎墨提拔成了九黎中的二当家,仅次于自己的地步。
作为“兵主”的他,深深明白黎墨的重要性。
如果说,整个九黎是一只老虎的话。
那黎墨,就是给老虎插上翅膀的那个人。
可现在,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装出一副超然于世外,一切都与其无关的模样。
他真的能有这么潇洒么?
想到这里,蚩尤的脸上,又呈现出一丝笑容:
“吾之力,可负山断江。”
“可死于我手中的敌人,也不过百千之数罢了。”
“汝从未上过战场。”
“可整个炎帝部落,却因汝而亡。”
“这样的你,又怎么可能超然于世外?”
……
黎墨并没有在这座宫殿里呆太久。
他很不喜欢这种乱糟糟的气氛。
——现在的他,越发怀念小时候,在河床里捡铜矿的那段时光。
那个时候的他,什么都不用去想,只需要按照大人们的吩咐,做完每一件事情就好。
顺便,还能在晚上没人的时候,偷偷去吃大师的饭菜。
那些稍稍有些烤糊的肉干,曾经是黎黑土最喜欢吃的东西。
可现在,尽管黎墨已经位列九黎二统领的位置,拥有了数不清的肉干与美酒。
但当他再次品尝这些食物的时候,却早已没了当年的那种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呢?”
想不通这个问题的黎墨,开始向着城外的河边走去。
陈都城旁边是有河的。
或者说,在当前这个时代里。人们建造城市时第一个要考虑的要素,就是看它挨不挨着河流。
黎墨安静地走着,穿过喧嚣的城市,穿过这吵闹的夜晚。
终于在陈都城外,大概八九百丈的位置上,听到了潺潺流水声。
心思终于稍微宁静了一些的黎墨,抬头望去。
他看到了皎洁的月光,看的了波光粼粼的河水。
以及一个站在河畔旁边,仿佛与周围风景融为一体的人影。
疑惑的黎墨,走近看去。
然后,惊喜的表情,就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大师!”
仿佛是见到亲人一般的他,也不管什么“黎族统领”的风度,直接快步跑了过去。
“你是来找我的么,大师?”
他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孙空。
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孙空的模样却没有任何的改变,依旧和黎黑子记忆中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而站在这样的孙空面前,黎墨也会产生一种“时间从未流逝,我还是从前那个黎黑子”的错觉。
但是,遗憾的是。
无情时间,就如这滔滔江水一般吗,一直在流逝,从来不会因为谁而停止。
而孙空,也没有特意来找黎墨的想法。
“不是我。”
“是她想见你。”
看着眼前这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大汉,孙空默默地摇了摇头,让出了半个身位。
一个身高不足四尺的小姑娘,出现在黎墨的目光中。
她很矮,需要拔着自己的脖子,才能看到黎墨的脸。
但她却很努力的抬头,并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黎墨的脸,仿佛是想要将这张脸记印在自己的脑海中一样。
“她是?”
看着小姑娘这种咄咄逼人的目光,一时之间,黎墨有些奇怪。
他好像也不认识这个小姑娘啊。
她为啥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我徒弟。”
“啊,竟然是大师的弟子。”
“恭喜大师,喜得佳徒。”
黎墨一听,立刻双手合十,向眼前这个“小师傅”也施了一礼。
可精卫却偏过身,摆出一副不愿意接受黎墨行礼的样子。
至于说,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且莫怪。”
“在拜我为师之前,她是炎帝之女,烈山氏的后裔。”
“她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攻破了陈都,覆灭了烈山氏。”
“所以,我就带她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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