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找到一个形容词来描述顾悦现在的样子，她觉得言笑晏晏这个词正合适。虽然内心全无半分喜气，可面上她还是在端着。
这个朝代重农抑商，作为一名身份低微的商人，她竟然被邀请参加靖安王府的宴会。虽然不是以万香堂掌柜的身份，而是以农副将妹妹的身份出席，也已经令京都许多有权有势之人艳羡的了。
当初她拜托农庆的事情就是此，虽然不知俩人之间有何渊源，但她认定了农庆定能在靖安王那里说上话。
“哥哥，你觉得不自在吗？”顾悦悄悄凑在农庆耳边问，对方正经危坐，一脸严肃。
“还好。”农庆吐出两个字。
顾悦知道农庆不善与人交往，当初撒娇求他但也没有太坚持，想着若是过于为难就算了。可农庆是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点了头，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局面。
靖安王私下为人较为随意，并不爱摆架子，所以宾客之间都是自由走动攀谈，享受美酒美食，还有动听的音乐和优美的舞姿。
“农副将。”靖安王缓缓走了过来，那慵懒的姿势像是飘过来一般。
“见过王爷。”农庆赶紧行礼。
靖安王竟然伸手去扶，嘴上说着，“不必行礼，你这人还是这么死板。”手上却开始暗暗地用力。cizi.org 永恒小说网
刚开始农庆只是生受着，只见他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可靖安王依然不依不饶，狐狸眼上写满了好玩二字。农庆生受不住，也开始慢慢发力。
顾悦在一旁默默地观察，没想到靖安王一副软绵绵的样子，竟然也是身怀武艺之人。
俩人暗自较劲，周遭的人都不敢上前说些什么。靖安王的表情也渐渐不是那么从容，可他也是十分好强之人，丁点都不愿让步，直到农庆先松开了手。
靖安王佯装轻松地呼了口气，“你倒是圆滑了不少。”
农庆低下头，没有说话。
靖安王又将眼神转到顾悦这里，“听说欢姑娘，近日的桃花旺的很呐。”
一听这话顾悦就知道，他在打趣自己和陆珣亦那个被传的京都人尽皆知的幽会。虽然这趟来主要是巴结靖安王，可这个主子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没必要表现的太过乖顺，所以顾悦开口略微带刺。“不过是烂桃花罢了，让您听个乐。”
“哟，”靖安王来了兴致，“我朝堂堂四品官被你说是烂桃花，真是好大的口气。”
“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再加上对的人，才能算得上是好桃花，靖安王觉得对吗？”顾悦笑意盈盈。
靖安王明显觉得这话里有话，所以不答，静静等她下文。
“就像今日万香堂呈上的鸭子，无论口味、外观都为王爷专门打造，更妙的在于火候的把握，让您在品尝的时候觉得正正好。这不就是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再加上对的人。”顺着上面的话，顾悦灵机一动，打了个软广。
这个话题转的太突然，周围人都愣住了。
“哈哈哈。”靖安王突然笑了大笑了起来。“欢姑娘还真是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有趣，有趣。”
说罢，他迈着慵懒地步伐走开了。
靖安王府的宴会再次打开了万香堂的销路，看着订单纷纷而至，顾悦只觉得果然还是抱大腿比较爽。
看着这么多订单，卢先生当真是喜上眉梢，张罗着店内各项事宜。
“欢姑娘，这半年的账我已经做好了，等下给您看看。”卢先生一看见顾悦便笑着迎了上去，看他的表情，顾悦就知道一定赚了不少。
“这个不急。”顾悦笑着说，“只是我有个请求。”
“请讲。”
“如果有陆氏侯府的单子，一个都不要接。”顾悦说地平静，却十分坚定。
卢先生的表情有些难以描述，他听说过顾悦和侯府的关系，也联想到了近来放出来的一些传言。其实共事这么久，他看得出她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这种要求，尚且是头一回。
“不瞒姑娘说，先前侯府的单子还是有一些的，可自从姑娘接手之后，倒是许久没有见到了。”卢先生说到。
顾悦轻笑一声，似是自嘲又似是满不在乎，“如此正好。”
“我明白了。”卢先生点点头。
顾悦知道这么做是意气用事，可得知紫灵更深层次的死因之后，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平静地对待侯府。她要侯府的世子爷和世子妃真心地为逼死紫灵而感到忏悔，可这个目标如今看来是多么遥不可及。说来惭愧，她只能用这种小事情，来暂时让自己的内心平衡一些。
卢先生带了账本坐到顾悦面前，将东西递给了她。
“姑娘看看，这半年的进账还是多了不少。”卢先生说到。
卢先生做事仔细，账本上把上半年的账也做了总结，放在一起对比，顾悦一边看一边拿出笔计算了一下，“我当时还真是夸下海口了，现在算算，我提议的分红还是没有赵小王爷说的多。”
“非也，”卢先生摇摇头说，“这才过去半年不到，照这个趋势，明年姑娘的目标就能达到了。”
顾悦笑了一下，“多谢卢先生宽慰，多亏了您这半年的帮助，否则我肯定要栽大跟头的。”
“欢姑娘谦虚了，”卢先生夸到，“您的商业天赋，还真是难得一见。”
“好了，”顾悦笑了一下搓搓手，“我们就不要商业互吹了，发钱吧。”
头次听到商业互吹这个名词，卢先生细细一品觉得有趣，这个掌柜的和赵小王爷一样爽快，真是让他省了不少事情。
“卢先生，我在钱庄开了户，这个是存钱凭证，”顾悦将一半像虎符但却是银钱模样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推到卢先生面前。“以后就劳您将我所得的十分之九直接存到这个户头上，剩下的给我现钱就好。”
顾悦如今吃穿几乎不用自己花钱，应酬也是从万香堂账上支取，唯一要花销的地方就是继续追查杀害齐医师和杜师娘的凶手。所以如此分配，对她来说是最合理的。
“好。”卢先生收下凭证。
“这里还有一封信，”顾悦以同样的方式递了过去，“小王爷已经写了好几封信催我回他，正好随他的分红一起给他吧。”
“好。”卢先生又收下信。
回想一下，他们就是在去年临近过年时到的京都，这一晃都已经一年了，却真真切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离开这个地方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