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脏的

011

从浴桶里恋恋不舍出来,殷琬宁想了想,还是穿上了之前的那身衣服。

尽管十分不情愿,但她必须把胸裹好。

陆子骥的那张床,香香软软,诱惑力极强。

已经两日没有沾过床的殷琬宁,只犹豫了一霎,便脱了鞋,径直躺上去了。

现在躺一会儿,在陆子骥回来之前恢复原貌,应该问题不大吧。

但她又一次在不合时宜的地方睡着了,因为睡前好好沐浴了一番,梦里的她,也出现在了凤藻宫的宽敞浴池之内。

那是她被林骥强要的第二日晚上。

在那之前,林骥折腾了她一整晚,大明宫的晨钟响起,他神清气爽,毫无芥蒂,直直出了宫门。

而那一整天,殷琬宁都恹恹的,不顾床单上还落了红,只一直蜷在凤榻上,时不时掉下许多粉泪。

做皇后、做太后怎么这么难,她九死一生,最后还是落到了禽兽的手中。

可能全大明宫上下,都知道她和林骥的事情了。

叔嫂乱./伦,她是个笑话。

她是林驰的未亡人,却与林驰的亲弟林骥犯下了这样羞耻的大错。

躺了一天,好容易振作一点,刚在浴池里洗了洗身上的点点红痕,林骥又回来了。

凤藻宫是太后的寝宫!

林骥怎么能如此不顾廉耻,把这里当成了他自己的周王府一样,出入自由?cizi.org 永恒小说网

此时的殷琬宁□□,纵然浴水里被灌入了许多牛乳和花瓣,可就水面上看去,她白皙而凹凸有致的身形,依旧十分明晰。

林骥面色如常,一身紫檀色蟒袍,连腰间玉带的暗纹,都精致华贵,尊靡无比。

他每朝她走一步,她便往后退一步。

但,浴池再大,始终空间有限。

好不容易平静下的泪水,就在这一进一退里,盈了她满眼。

浅瞳蒙上薄雾,每一次眨眼,都写满了害怕。

直到她退无可退,卡在浴池的角落,殷琬宁只好背过身去。

逃避可耻,但有用。

有水珠沿着微微凹陷的脊柱滑落,她听见了池水响动的声音。

是林骥的大掌入了水,接住了她即将入池的微汗。

下一刻,殷琬宁惊醒过来。

自己还睡在陆子骥的床上,满头大汗,气息纷乱。

她拍拍不断起伏的胸脯,瞪着朦胧的眼,看向房里。

可以望见街市的阳台上,陆子骥侧着,长身玉立,月光斜照,他笔挺的鼻梁更加丰劲有力。

听到她这边的动作,陆子骥侧身过来,目光落在她仓皇的身子上。

他高大的身形轮廓泛着光泽,俊朗的面部和笔直的脖颈,因为背光,一片模糊。

和她梦里的林骥,身形一模一样。

殷琬宁打了个哆嗦,不由曲了膝盖,往后退了一点。

后面却是冰凉的墙壁。

再也退无可退。

“你,你不要过来……”她蒙住双眼,以为看不见,便不会发生,“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每一个字都在颤抖。

而陆子骥并不说话,只移开灯罩,掏出火折子,将他面前那张檀木小几上的烛火点亮。

殷琬宁从指缝里悄悄探出视线。

陆子骥冷峻的面庞,已经染上了温暖的光晕。

他不是林骥。

说来也怪,梦见林骥好几次,她却从未看清过他的脸。

昨日在府上,那近在咫尺的机会,也被她碰巧错过了。

不过,不知道算是好事,她一心摆脱前世的结局,知道林骥的长相,对她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反正林骥和陆子骥,根本就是两个人。

要是面前是林骥那个禽兽,即使她刚刚睡死过去,恐怕也早就被剥光了……

“对,对不起……”明白自己失态的殷琬宁,一面连连道歉,一面连滚带爬,从陆子骥的床上下来。

“我实在太累,想歇一歇,但一沾枕头,就,就睡着了。”

“陆公子你放心,这张床,我帮你试过了,真的舒服!”

自己的谎话拙劣,她垂着头,不敢接他那凌厉的目光。

“未经允许,睡主子的床,这也是你那殷府大小姐教你的?”

陆子骥只冷冷看着她慌乱的动作,墨黑的眸子边缘,斑驳着房中唯一的光源。

他为什么总爱拿“殷琬宁”说事啊?

可是她在今天之前,根本不认识他啊。

难道因为陆子骥今天和殷府做了生意,也道听途说了关于她的流言,对“殷琬宁”印象奇差,甚至讨厌?

那她更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没有没有,”她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殷小姐大方得体,知书达理,怎么会教我这些?都是我自作主张,自作主张!”

“你刚刚说,不能让我得逞?”陆子骥剑眉微蹙。

“啊……”殷琬宁轻掩朱唇,这才想起自己将陆子骥错认成林骥一事,“是我看错了,胡言乱语,陆公子你海量汪涵,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卫郊,”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极力忍耐,“你身上的香露气味太重,这是我说你的第二次。”

“我不想再有第三次。”

心烦意乱,心浮气躁。

林骥右手拇指,胡乱摩挲腰间佩环的刻痕。

一定是她明知故犯。

他不该稍稍让步,给她近身的特权的。

“陆公子,可是我仔细闻过了,我身上,明明没有气味啊。”得了便宜还卖乖,分明砌词狡辩。

就像前世里她没了他连小命都不保,他只不过要她换个姿势回报他,她就扭手扭脚,满口都是拒绝。

日后娶了她回家,他一定要仔仔细细检查,她身上到底是什么香露的气味,以后决不允许她再用了。

“去叫冷水来,我要沐浴,”林骥不想再听她胡言乱语辩驳,越听越火大,“马车的包袱里有我的寝衣,一并拿上来。”

他需要泡个冷水澡,压压火。

眼见着殷琬宁逃也似地离开,林骥又补了一句:

“顺便把这卧具里里外外都换了,我不习惯睡脏的。”

***

殷琬宁转身就跑,匆匆下楼。

陆子骥说她脏是什么意思,她明明洗过澡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没换衣服,这一身,今天还钻过他早上坐的那辆马车的座椅,脏也是正常的。

快到一楼柜台,迎面碰见了灰鹰,似乎正准备上楼。

“灰鹰老哥,”看久了,她觉得灰鹰可比陆子骥和善多了,至少看见她,脸上还带着笑意,“遇到你正好,我有事想要请教你。”

“卫……卫小哥,”灰鹰轻咳一声,“不要这么客气,叫我‘灰鹰’就好了。”

他可不敢让未来的周王妃对他如此客气。

她应该刚刚洗过澡,身上气息清冽,干净纯粹,一双鹿眼水汪汪的,瞳孔颜色虽浅,却也写满了旺盛的求知欲。

白天的时候,因为女扮男装的关系,她往面上不知涂了什么,整张脸有些发黄。眼下洗过澡,她大约是忘了,面颊白里透粉,像一朵待开的娇花。

灰鹰下意识侧了侧身子,垂下眼帘,再也不敢正视面前少女的脸。

“灰鹰,”殷琬宁浅浅一笑,“既然这样,那你也别叫我‘卫小哥’了,太生分,叫我‘卫郊’。”

她忽然有些恍惚。

周围往来的嘈嘈切切骤停,她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声音。

卫郊……卫娇……

从前她珍而重之的名字,现在终于可以,正大光明被人叫了。

“好,卫郊,”灰鹰抿了抿唇角,“有什么事问我,直说就好了。”

“呃嗯,”灰鹰似乎刻意回避了她的眼神,她便只能盯着他群青色劲装上,那精致的暗纹:

“你家公子,到底是个什么脾性?”

尽管与陆子骥算是相处了一天,可她对他,还是有些捉摸不透。

“怎么了卫郊,我家公子可是说了什么?”

看殷琬宁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家主子可能真的得罪她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殿下。

“倒也没有,是我自己做错了事,”殷琬宁声音小小,“穿着身脏衣服,在你家公子床上睡着了。”

“这样啊,”灰鹰轻轻倒吸一口凉气,“他有洁癖,这一点确实麻烦。但,我跟随他十余年,他平日里为人冷淡疏离,很少给人好脸色,今日为了你热心,也是难得。”

替林骥把好话说完,灰鹰似乎还不放心,又补了一句:

“不过,他身上有个隐秘的地方,你可要小心了,千万别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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