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外,有一个算一个,全员懵逼。
不过也有一个没懵逼,站在兵部将领中的兵部左侍郎黄有为。
大老黄正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东方鉴的背影,寻思着是今天就让这老家伙死,还是交给韩佑先在地牢中关几年再说。
除了大老黄,都很懵,包括韩佑,以及风白。
单膝跪在天子前方风白一头雾水,下意识看向韩佑,不知道这群人到底啥意思。
气氛就挺尴尬的,准确的说是十分尴尬,君臣都是大脑一阵空白,即便是老八和几位老臣也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情况。
“骁儿。”
本来极为思念风白见面恨不得抱在怀里一辈子的燕王风文彦,咧着大嘴,终于想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好好看看风白了。
“晓儿你…你没受伤?”
风白摇了摇头:“父王挂念,皆是小伤。”
语气带着几分嫌弃,风白俊俏的面容有些发红,他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老爹搁这哇哇乱叫的,让他感觉很没面子。
钱寂终于反应过来了,失声叫道:“世子化名是风白,而非齐桐?”
“这位老大人见笑了,末将在营中是化名风白。”
燕王倒吸了一口凉气:“风…风白,独掌一营,率轻骑三千接连拔寨二十有一的风白?!”
风白干笑一声,纠正道:“是轻骑两千八百一十七人,拔寨二十有四。”
燕王的眼珠子瞪到了极致,顿感天旋地转。
钱寂不由叫道:“你就是那阵斩豹部大祭司,百丈外射断豹部大旗的风白风将军?!”
风白略显羞涩:“是。”
赵泰张大了嘴巴:“南关军报所写,轻骑突袭入林,追四日三夜诛灭神木部四千余敌,震慑云、象等六部臣服的风白?”
风白低下头,更加羞涩:“有赖兄弟们用命,功劳是骑营诸将士众人所立,非末将一人之功。”
“出关九次,大胜九次!”
一名兵部将领脱口叫道:“南关东南侧拓土七百五十里,就是你!”
风白腼腆的纠正道:“是一千四百六十五里,回京前,又出关一次。”
“嗡”的一下,大殿外炸开了,群臣哪里还有所谓的臣议,和菜市场似的乱糟糟的,惊叹有之,诧异有之,震惊有之,无不面露异色。
燕王风文彦呆立当场,望着单膝跪地又略显腼腆的风白,张着大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大脑完全处于宕机的状态。
“胡说八道!”
还是那突兀的叫喊声,老脸煞白的东方鉴大叫道:“如此贪天之功,岂会是你如此年纪就能立下的,是了,定然是了,是韩佑知晓你的身份,将功劳白白让了给你,一定是如此!”
大殿外,再次陷入了安静。
君臣,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东方鉴,目光变得极为阴冷,阴冷到了极致,如果现在老八轻轻说一声“杀”字,相信所有文武百官会一起上,将东方鉴大卸八块,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当做大周朝就没有东方鉴这个人!
不过这功劳是真是假,也不过事情多么曲折离奇,韩佑,给燕王府,给燕王一个完美的交代,这个交代简直太完美了,完美到了不真实。
可以这么说,哪怕朝廷接下来一直薄待燕王府,燕王府也得至少三代给朝廷卖命,还得是那种哭着喊着撒泼打滚的卖命。
这天大的殊荣,这天大的功劳,这名留青史的良机,哪怕是燕王都得做梦笑醒。
“风白。”
就在此时,韩佑突然开了口,淡淡的说道:“卸甲。”
风白不知道韩佑为什么让他卸甲,但是他已经习惯听从韩佑的号令,韩佑说的话,比他亲爹都好使。
“是!”
一声是,风白站起身,未等动手,周统已经帮着他卸甲了。
直到这时大家才看明白这甲胄要有多么繁琐,做工要有多么精良。
风白有些不好意思,悄声说道:“不劳殿下,末将自己…”
“自己兄弟,说什么蠢话。”
周统哈哈一笑,继续帮风白卸甲。
这一声“自家兄弟”,老八,老臣,那叫一个欣慰啊,望着周统,都恨不得立马给这小子九十九朵小红花了。
甲胄都脱在了地上,韩佑依旧平静的开口说道:“脱了里衣,上衣。”
风白楞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随着衣襟被扯开,倒吸凉气之声再次连成一片。
“燕王府世子,当世不二之勇,虽是世子之尊,却不愿靠着父辈祖辈荣光逍遥度日。”
韩佑声如洪钟:“为报效朝廷,世子愿作寻常军伍为国杀敌,为朝建业,与南关军伍,与仪刀营军伍,同吃同睡,陷阵时,无不身先士卒,身上大大小小伤处二十有余,楚王殿下!”
“末将在。”
“告知陛下,告知诸位大人,告知天下人,世子这一身的伤疤,一身的功勋,是从何得来的!”
“得令!”
周统后退一步,站在风白身后,低吼着开了口。
“此伤,棒伤,棒有铁刺,象部首领连伤本王麾下重骑十一人,就是本王也因气竭难当此贼之威,风将军带领轻骑营兄弟驰援,马未停已是飞身杀到,为本王生生挡了一棒后将贼首一剑穿心…”
“五云山一战,为掩护出关建营百姓,风将军下令弃马步战,阵斩…”
“追击豹部,寻得水源,为守水源,率五百精骑守四面皆敌人之孤山,苦战一夜两日…”
“马蹄峰一战,为给骁骑营校尉陶朋复仇,率五十亲随孤军深入四百里,夜袭云部,阵斩云部头领…”
每说一句,周统便如数家珍一般指向风白身上的一处伤疤。
在场君臣,无不动容,燕王风文彦早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二十多道大大小小的伤疤,一一说完,大殿外久久无声。
“本统领听闻,朝廷欲封风白为侯…”
韩佑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的耳中:“如此国之栋梁,如此当世猛将,如此忠君爱国之英才,这侯,若是他不配,我韩佑敢问,世间何人才配!”
“我大周安定,靠的,便是燕王府世子这等当世豪雄为王先驱,护天下万民。”韩佑目光扫过所有人,笑容渐冷:“如此战功封侯,有何不可,谁若是觉得不配,先问过我韩佑腰间长剑利否!”
不少臣子面露惊容,在天子面前威胁一众臣子的,这还是第一号。
“少尹!”
风白大急,下意识站起身:“不可因末将而…”
话没说完,后膝重重挨了一脚,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满面泪痕的燕王风文彦死死的摁住风白的脑袋,低吼道:“代为父,代本王,代我西地燕王府,给韩将军磕头,谢韩将军提携之大恩,知遇之大恩!”
“邦邦绑”,三个响头磕的没有丝毫犹豫,额头红肿一片。
泪如雨下的燕王向前迈出一步,站在韩佑身侧:“谁若是觉得韩将军说的有错,先问过本王腰间长剑利否!”
这就属于是表态了,燕王殿下的意思很明确,韩佑说的对不对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谁他娘的说韩佑说的不对本王就弄死他!
韩佑微微一笑:“楚王殿下。”
“末将在。”
韩佑淡淡的说道:“该轮到殿下卸甲了。”
老八面露狂喜之色,失声叫道:“统儿亦如此勇猛?!”
“回陛下,军报属实,只有不及,未有任何夸大之处。”
“快,快快快。”
老八一把将文武推过去:“还不快给朕的麒麟儿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