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八卦之心熊熊燃起,马封侯又是个大嘴巴,详详细细的将马、蒋两家在前朝时的恩怨说了个清清楚楚。
蒋家在京中算不得顶级世家,属于是其他州府混过来的,要不然也不可能让蒋定山这位长子嫡孙混军伍。
马如龙在前朝时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加上以武人自居,整天和兵部将领以及各营主将混在一起。
蒋定山他爹是前朝大理寺郎中,也是个逢迎拍马之辈,想搭上马家的线给他儿子谋一条出路,就寻了关系宴请马如龙。
请了好几次,马老二终于抽出时间去了,蒋定山他爹可以说是携全体家人大开中门热烈欢迎。
马老二这人也豪爽,当时见了蒋定山的小妾后,立马决定,蒋定山这朋友,他交定了。
这位小妾也是大有来头,艳名远播,以前也是个头牌,后来被蒋定山他爹赎身到了家中当了小妾。
那时候蒋定山刚入兵部,做校尉,才十来岁,小妾比他大整整十岁,因为各种原因,都是这位小妾照顾蒋定山衣食起居,蒋定山也就管这位小妾叫奶娘。
自从那一夜蒋家宴请了马如龙后,两家关系就慢慢处起来了,马如龙也说到做到,找了人,蒋定山在兵部也是不停的往上升。
结果过了没两年,蒋定山他爹死了,死床上的,马上风,蒋定山就成了蒋家家主。
到了前朝末期那几年,蒋定山与马如龙总在一起喝酒,关系比较不错。
蒋定山也是个傻缺,真拿马如龙当朋友,有一次喝多了就说了点“知心话”,说他可能有点毛病,这个毛病就带点东京风格,总之就是他喜欢他奶娘,就是他那老爹的小妾,用后世的话来说,那就是有恋妈情结。
马如龙这个知心大哥一听这话,激动了,说在草原上这种情况很正常,而且他马如龙也有点这方面的倾向,多多少少也有点恋妈情节。
俩人和变态似的,开始分享心中秘密了,自此,蒋定山将马老二当成了亲大哥,如同找到知音一般。
结果到了第二天,蒋定山才明白咋回事。
首先,他喝多了,马如龙睡在他隔壁。
其次,隔壁不止马老二,还有他小妈。
这时候蒋定山才明白怎么回事,感情你马如龙说的恋妈情节,恋的是我妈啊!
一件事想通,所有事都想通了,蒋定山之前还寻思呢,马如龙这家伙的素质也太差了,张口闭口日嫩娘日嫩娘的,还当是开玩笑。
蒋定山那是什么脾气,当时就忍下来了。
毕竟蒋家就他一个混出名堂的,还不是大名堂,和马如龙这位天子眼前的红人相比,提鞋都不配。
反正打那之后,两家就不联系了,蒋定山也将马老二当做生死仇敌,夺妈之仇,不可不报。
韩佑听过之后终于搞明白了,怪不得蒋定山这孙子带着兵马过来后就一副统统杀掉的模样,感情是准备公报私仇。
马封侯在那兴高采烈的讲着,被压在地上的蒋定山死的心都有了,又羞又怒,哇哇乱叫。
结果他越叫,马封侯讲的越兴奋。
可谓是丢人丢到姥姥家的蒋定山冷笑道:“你马家莫要张狂,当年那水性杨花贱女人胆敢做出这种下作之事,让我蒋家沦为笑柄,她岂能活命,陛下登基后,你马家失了势,老子何须顾虑,趁着那贱女人回家省亲时,在路上已是被大卸八块了,哈哈哈哈。”
本来还嘻嘻哈哈听八卦韩佑笑不下去了,刚要开口,又是“嘎巴”一声,蒋定山的另一条胳膊也被扭断了。
周围一群弓骑营军伍,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由此可见,这家伙在营中的人缘也不咋地。
这一次蒋定山没惨叫,强忍着疼痛,面容都扭曲了:“姓马的,本将知你与那贱女人有染,岂会留她,就是不知你上了床榻在梦中,那贱女人是否化为厉鬼索你狗命。”
马如龙站了起来,乐了。
“当年见你时,我就知你这人成不了气候。”
“你什么意思。”
“要杀人,总归要谋划周全才是,派了几个家丁护院,想要扮作山匪劫财害命,总要离京城远一些再动手。”
蒋定山瞳孔扩张到了极致:“你怎么知道?”
“看吧,就说你这人成不了气候,你以为二爷为什么要结交你,让你平步青云,呵,就是为了让你成把守四门的京卫,既是养狗,自然要知晓狗平日做了些什么,你家中那管事,几名护院,是二爷的人,蠢货。”
“你说什么?!”
马如龙回过头,指向聚在一起的马家庄户,乐呵呵的说道:“看见没,雨媚就在那呢。”
说完后,马如龙大喊道:“雨媚,你那傻儿子来了,招招手。”
果然,一个佩戴面纱的妇人听到后,招了招手,还是跳着招手的,身旁马家庄户哄堂大笑。
就这群马家庄户,不少人狗腿都被打断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心情搁那嘲笑别人。
“你…”
蒋定山眼珠子一瞪,二话没说,直接气的晕死过去了。
马封侯哈哈大笑,马如龙则是满面不屑之色:“你这般饭桶,也配惦记二爷我,我呸。”
作为看客的韩佑,撮着牙花子,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突然觉得马如龙这人很矛盾,言行举止以及表现出来的某些态度,极为矛盾。
说他楞吧,这家伙还心思缜密。
说他狂吧,也不是目中无人。
说他满肚子坏水吧,似乎还不愿欺辱小人物。
可要说这家伙是个好人呢,前朝时没少坑人,还是往死里坑,往破家灭门里坑。
韩佑十分好奇,好奇马如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为什么非要生活在马家庄里,生活在天子眼皮子底子。
马如风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回了北地,他也可以,可马老二却没这么做,就真这么有恃无恐,还是像他所说,只是为了恶心周老板?
注意到了韩佑的目光,马如龙笑道:“我若是你,现在入京向天子请命,彻查病马之事,有了这个由头,便可以搜查我马家庄,甚至可以以查案为由,放火烧了马场牧场,逼迫我马家庄迁到别处。”
韩佑瞠目结舌:“你有病?”
“我不说,你也早晚会想到,想到了,定会这么做,说与不说,无甚区别。”
韩佑哑然失笑。
是的,自己的确会想到这么一节,也一定会这么做,用正当理由将马家人赶到其他地方。
马如龙又补充道:“即便我不说,你想不到,我也会这么做,病马来时在马场待过,我马家养马为生,断然不会叫庄户们继续生活在这里,小心驶得万年船。”
顿了顿,马如龙笑道:“不如这样,那二十万贯就不予你了,这庄子赠你如何。”
韩佑傻眼了。
自己费劲巴拉的投毒,就是为了让马家将马场搬到别的地方。
自己不投毒,马家照样得将牧场搬到别的地方。
那忙活了半天,这毒,不是白偷了吗,这也就罢了,主要是投的毒,很有可能…投自己家里了?
“不对!”韩佑突然瞳孔猛的一缩:“你们要搬到哪里去?”
“城北。”
“城北?!”韩佑面容莫名:“你别告诉我,你在城北早就买好了地。”
马如龙哈哈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韩佑暗暗骂了声娘:“城北几处空地都连着官道,一有风吹草动,你们可以马上遁走回到北地…”
说到一半,韩佑面色剧变:“纳图部明明认识不少贩马番商,找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寻了你?”
越说,韩佑越是激动:“你若是无故搬走,必会引起君臣猜疑,可若是因病马一事,你又早在城北买了地,就算统统搬过去,君臣即便心有怀疑也不敢如何,那病马…”
马如龙依旧没有回答,拍了拍蒋定山的坐骑:“去吧,入京向天子请命,彻查病马一事。”
“不!”韩佑摇了摇头,冷笑道:“我虽然还没搞清楚前因后果,但是我知道,你准备利用我。”
“你不查,依旧会有其他人,有人查,我就会如愿。”
马如龙回头指向庄子:“啧啧啧,二十万贯,这么大的一片地,你韩佑就不动心?”
“马勒戈壁!”
韩佑骂了一声,难怪周老板和申屠罡将马老二视为心腹大患,这王八蛋一身八百个心眼子。
马封侯看向马如龙,满面崇拜之色:“叔父,虽然侄儿没听懂,但是…您是不是用了阳谋?”
韩佑突然笑了:“对了,马老二,知道为什么刚才我的手下从你庄子里跑出来了吗?”
马如龙还真挺好:“为什么?”
“因为我投毒了,这种毒,可以让马场寸草不生,哈哈哈哈,找茬打架,是为了声东击西。”
“什么?”马如龙顿时大惊:“竟还有如此奇毒?”
“不错,你白折腾了,就算你不折腾病马、纳图部这些事,我投了毒,马场寸草不生,你依旧可以将庄子搬走,哈哈哈哈。”
“还得是韩公子的阳谋厉害啊。”马封侯更佩服了,看向马如龙建议道:“叔父,阳谋这种事儿,您还是别在韩兄弟面前班门弄斧了,怪丢人的。”
马如龙倒是没踹马封侯,一时之间有点乱。
这么算的话,那是自己白折腾了,还是韩佑白折腾了?
想了一会,马如龙找到答案了,俩人都白折腾了。
“好吧,现在我坦诚公布了。”
韩佑正色问道:“那病马到底是怎么回事。”
“临时起意。”马如龙闹心扒拉的说道:“病马之事事出突然,与我无关,城北荒地,早在周恪登基后我就买了下来,至于庄子搬走,原本我是有其他打算。”
“原来如此,原本是什么打算?”
“呵,为何要告知你。”
“那你搬到城北哪啊,具体位置在哪。”
马如龙冷笑连连:“告知了你,好叫你投毒?”
马封侯不乐意了:“叔父,韩兄弟都坦诚公布了,连这种事都主动说了出来,您遮遮掩掩,未免让人小觑。”
马如龙终究是没忍住,厉声骂道:“他有这种剧毒,要投的岂会只有咱们庄中,想来是打算投其他州府的马场、牧场,到了那时,他会主动寻上门来索要好处,现在说与以后说,有甚区别,反而现在说了,更令咱们忌惮,会自乱阵脚疑神疑鬼,你这蠢货真是…他娘的气死老子了。”
韩佑感慨万千。
马老二,就如同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