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下了船,颜白觉得自己还在船上。
颜白这样的还算好的,最起码能站着不倒。
但有的就不行了,走着走着就倒了。
他说他觉得地面在动。
大兄还好,没有晕船,也没有吐,就是有些累。
休息了一夜后大家也都慢慢的恢复了过来,剩下路程就是回家的路程。
路途依旧遥远,但每个人的心情都很不错。
数千伤员开始跟着颜白再度出发。
各州府在很早之前就收到了公文。
只要看到伤员从登州口岸下船后,就要沿着官道把消息送回长安。
颜白这边一到登州,登州的战马开始沿着官道往下一个州府跑。
很快,其余州府的驿站就陆陆续续收到了消息。
插着红翎旗的信使如同接力一样,把这个消息一路传达下去。
颜白带领的众人才走到泰山脚下。
关于伤员回归的消息已经被送到了长安。
已经当值好几日的颜善立刻就把这个消息传到了仙游。
长安颜家老宅立马就热闹了起来。
裴茹挽着袖子,中气十足的安排着颜韵,小兕子,小十一,还有小彘奴几个小的干活。
准备把老宅彻彻底底的打扫一下。
在不忙的时候,裴茹会一个人站在飞奴的笼舍旁,担忧的看着天。
二囡在仙游,马上就要生了,她实在是放不下心。
李元嘉也难得的从王宅那里脱开了身。
陆拾玖已经三日没来找自己请教学问了。
这也预示御史台对自己的监管结束了。
摘去头上的远游冠,脱掉王服,李元嘉拿着一根马球棍骑着马冲到了大街上。
听说陆拾玖弓马娴熟。
李元嘉准备去请教一下。
光请教学问明显是不够的,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君子六艺要雨露均沾,缺一个都是小人气量。
陆拾玖很了解李元嘉的性子。
自从离开李元嘉身边之后他就去御史台讨要了一个差事,主动要求去外地监察春播。
恳切的言辞快把上官感动的哭了。
头一次见主动要去外地的。
陆拾玖第一站选择了洛阳,然后准备沿着大运河的路线,一路往南。
直达此行的终点扬州府,他准备一年后再回来。
这一年,李元嘉应该会忘了这件事吧!
李元嘉一走,王宅这边的各个王也都松了口气。
作为晚辈的蜀王李愔当起了小厮,开始在各个王宅出入。
他准备把自己的这些皇叔,和皇族兄弟拉在一起好好地聚一聚。
这一年,他可是实实在在的在王府待了一年。
齐王李佑的那件事着实把他吓坏了。
他不想让母亲杨妃担忧,也不愿意自己惹得一身骚,他这一年都没出过门。
今年年底,御史台总结众官员说李愔有了贤王的气度。
李愔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本就是一个爱玩的性子,他在乎的是怎么好玩。
过去的一年,可怜的他连抱着羊尿包在水渠里漂流都没敢去。
这一次终得空闲,他说什么也要好好地玩玩。
先聚会喝酒,玩够了后准备去仙游。
他决定了,等父皇回来他就主动的去讨要一个差事。
他准备去楼观学马场里面养马,空闲的时候骑着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这王府待了一年,如牢笼一般,实在腻味了。
颜白路过了泰山,也就远远地看了一眼。
他很想上去看看,奈何军令还没有交,这一路都有官员陪同。
想想也就作罢。
大兄颜师古倒是感慨良多,看着泰山吟唱了一篇文章。
然后拉着颜白恭恭敬敬的朝着泰山叩首。
对着山叩首颜白一点也不抵触。
为了让大兄开心一点,颜白还多磕了几个头,像是拜神一样嘴里念念有词。
颜白所念的无非就是希望神佛保佑自己的家人平平安安。
结果被大兄听到了,照着颜白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说什么好好的一件事非要夹杂一些胡言乱语。
颜白无法,只得再次叩拜。
这一次什么都没说,就说了一句,颜回老祖宗,不孝儿孙颜白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这一次颜白说的很好,大兄明显的开心了很多。
接下来的路依旧是往前,好在有各州府的官府接力的照拂。
这一路很累,但也不是那么的累。
伤员都照顾的很好。
离长安越来越近,众人的心情也越来越好,行军速度不自觉的也越来越快。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从卑沙城拉回的小牛也在不知不觉中的长大。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四月。
颜白从东而归,离长安只有七日的路程。
李二带着太子等人由北而还,离长安也只有七日的路程。
楼观学放假了,礼部派车马把那些个子匀称,长得好看的书院学子全部挑走了。
开始了大礼之前的最后准备。
因为这次是皇帝御驾亲征,凯旋之礼比往常要隆重很多。
天子亲征之师,众大臣都要出城迎接。
被挑走的书院学子是要去城门前对着大军高奏凯歌的。
不光如此,还要奏演《破阵乐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
书院学子多,服从性还好,能吃苦。
只要礼部愿意在书院学子毕业时给这些出力的“具表”上盖个戳。
别说吃苦,就算去跟着打仗都有人抢着报名!
这个风气是颜白带起来的。
开始是在县衙中发起的。
颜白当初为了事情更好的落地,责任到人,那就该有一个东西来证明某一件事是谁负责的。
后来书院的学子实习观政,颜白出于关爱,就盖戳来证明学子在做某件事上的能力。
慢慢的就演变成如今的样子。
如今的三省六部也在这么做,事情也都是责任到人。
书院学子多,竞争压力也大,虽然每人到最后都有一个不错的安排。
但没有人希望自己是那个最差的安排。
二囡如今呆在仙游,身边有三个嬷嬷时时刻刻的环绕周围,临盆就在这几日。
二囡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她给自己把脉的时候能越来越清晰的感受到了那个有力的脉搏。
“孩子,再等几日,等你师公回来......”
撑着臃肿的身子,在三个嬷嬷陪同下二囡来到了后山。
后山上有一连排的坟茔,这些都是跟着裴行俭在盖牟城战死的家臣,亲卫。
有裴家人,有杨家人,还有很多人。
二囡轻抚着每个墓碑,认真道:“裴武氏有礼了!”
说罢,二囡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轻声道:
“愚妇感激你们的恩情,恩情无以偿还,再有几日我就要有孩子了,你们谁愿意跟我回去?”
平地起波澜,山林间突然刮起了大风,这风来的太突然。
三个嬷嬷哪里见过如此场景,只觉得两股颤颤,险些夹不住尿意。
“大军不日就要回家,走吧,回家!”
二囡笑了笑,招了招手,开始朝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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