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小姑娘一脸歉疚的模样,沈青斐笑着将她扶着睡好:“好了,你歇息一会儿,我让你长嫂陪着你。”
他给沈青音盖好了被子然后同杨氏嘱咐了几句,瞧着小姑娘闭上眼眸这才松了一口气,当初母亲一时失言确实给她造成了伤害。
母亲怀孕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妇科圣手诊脉,一致认为她怀了一胎而且是男孩,只是后来在临产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梵音,那一晚出生的却是双胞孩儿。
母亲原本对七妹的态度便有些模棱两可,最后青辞出事之后她更是将所有的怨恨都放在了七妹身上,只是他这妹妹何其无辜?好在,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每年她过生辰的时候总会见上一面,也算是对当年言辞的歉意。
——当然,也不排除她只是想要通过七妹去思念那个从周岁之后便身若飘零的小儿子。
周念枕在蓟州登基的消息一出,近来蓟州便多了不少的陌生人,虽然说不排除一些爱国志士,却也谨防那些趁势而为的敌对之人,故而蓟州城的防御明显比平时紧张了起来。
顾锦姝以为经过上次受伤的事情自家父亲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在周夏面前跳脱,却不想身上的伤痛刚刚消散便去周夏府邸报道,虽然秦州军入蓟有诸多限制,可军队暂时的领导权还是落在了周夏的手中。
她原本以为父亲回铩羽而归,不想居然仍旧是判司的职位,只是这权限却缩小了不少。刚开始的时候顾锦姝还不解其中的深意,顾鸣生却提醒了一句:“你舅父礼部右侍郎的职位应该是稳了。”
听他这般解释,顾锦姝的眉角轻轻顿了一下,稍许后才道:“也就是说,我们这位刺史大人是想要借舅父的东风?”
“充其量是想要攀上裴国公罢了。”
若是正常的升迁或许不会引起他太大的注意,可这次舅兄之所以能稳居礼部右侍郎的位置同裴国公不无干系,所以周夏是想要迅速地靠拢裴国公这棵大树。
——毕竟前一段时间他可是相当的高调,这一点便足以让言官们在新皇登基之后参他一本了。
“裴国公也未必能救他。”
顾锦姝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最近流传的一些事情,不禁冷嗤了一声,对于周夏这个善于投机取巧却总以一副我是君子自称的人也多有看不惯,只是周夏如今手握兵权当也没有几个人会真的动他。
“秦军的气氛如何?”
秦州大屠杀对于秦军来说是致命之伤,毕竟他们的妻儿老小极有可能都在秦州,放弃了秦州就等于放弃了他们的家小,又有几人不是碍于军命不得不从呢?
“免不得悲凉,只是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北仓国的军队来势汹汹,凭着秦军压根挡不住他们的去路,这个时候也只能壮士断腕,当初明宣帝其实已经有了这样的预估,所以他才会眼睁睁看着周夏坐大。
为得就是他亲自带着秦军南下,这日后就算有史家言辞也和他没有多大的干系,只是周夏时至如今都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罢了。想到那个隐匿在暗中的人影,顾鸣生的拳头微微蜷缩了起来,他不相信那个人真正的背叛了明宣帝。
毕竟相比较自己而言,明宣帝更加信任的还是那个人。
周念枕登基的这一日并不是艳阳高照之日,天空反而下着几许蒙蒙细雨,那纤细的雨丝一滴滴抽打着大地,而朝廷百官也在帝王的行宫内正式参与了加冕仪式。
坐在龙椅上的帝王虽然只有十四岁左右,可任谁都不敢小觑了去,那一双稍冷的眼眸只是轻轻扫过,便给人一种煎熬之感,周身上下充斥着皇家的威严与大气。
帝王登基自然免不得歌舞恭贺,虽然因为时间仓促无法准备的面面俱到,可蓟州历来便是鱼米之乡,也是极其富饶之地,所以不管是文化底蕴还是商业渠道都不比陪都差上几分。
丝竹之声不断,妖娆之姿连起,就在时间一点一点轻移时,忽然一只舞剑的人影开始在场中央窜动,所有人立马来了精神,也时不时为其精彩的表演鼓掌。
可说时迟就时快,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剑者袖中的飞剑忽然破空而来,箭羽划破天际的声响格外引人注目,惊愕之后的人们大声喊着救驾,可惜那羽箭太快,没有几个人能赶得上。
就在所有人都做好了血溅三尺的准备时,那一道利箭却被一个看上去皮肤黝黑的中年人堪堪接住,而他自己则后退了几步,那被大刀反弹出去的箭羽落在青石板上,瞬间戳开了一个大口子。
裴国公瞧着有人接下那袖箭这才长呼了一口气,朝着旁边的羽林卫道:“留活口。”
乔装成太监内侍的羽林卫抄起了藏在小几下的刀剑与那些剑者拼起了命,一时间场面混乱且难以控制,而就在这个时候十步开外的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像是发疯了一般,几个纵身便抵达了周念枕身边,广袖轻扇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周念枕虽然早有准备,可眨眼间自己便受制于人的情况还是没有预料到,好在一旁的周叔与影卫都不是易于之辈,一个已经将他扯开护在了身后,另一个则和红莲妖女拼起了命。
“陛下情况如何?”
裴国公眼尖自然看到那股云雾朝着他扑去,红莲素来是一个用毒高手,也不知道是否中毒。
“没事。”
周念枕紧塞在鼻翼下的棉团取了下来,大大地呼吸了两口空气,早在那羽箭发动之后,他便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鼻翼处塞了两团棉花,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毕竟他们面对的是以毒术闻名天下的红莲妖女,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瞧着他这般准备裴国公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又是一喜,帝王能有这样的谋算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坏事,毕竟当初他在明宣帝面前承诺过,必然会忠心辅佐。
当初他只是在自己亲外孙和周念枕之间摇摆,既然如今已经选定了周念枕为帝,那么以前所有的摇摆都统统消散,日后唯有好好辅佐他才是自己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