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家扫视了周围坐立的几人一眼,摸了摸指甲上的蔻红花纹轻声道了一句:“廖氏商行能发展的如此迅速与今上的支持脱不开干系,可如今北仓国虎视眈眈,陪都怕是很难保全。”
北仓国民风彪悍,有取杀之意,杀戮之相。他们不尚礼乐,崇尚武力。
——大周这些年经北仓国的文化冲击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善,例如男儿少了阴柔多了阳刚,而女子则少了羞涩多了爽朗。
若是以前大周的女子虽然算不得足不出户,可也被闺阁礼教所约束,男女不同席而坐,女不露齿而笑。可几十年前,北仓国南下发动战争占领大周的京城,同时他们所奉行的生活习惯也在影响着一代又一代大周人士。
“若是北仓国南下,我廖氏商行又当如何?”
听着她这话语廖氏商行的几个掌舵者微微一愣,其中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径直站了起来。
“掌柜可是有确切的消息?北仓国已经几十年没有发动,他们会轻易挑动战争吗?”
他们都是廖氏商行的老人,知晓自家掌柜与宫中那位的关系,这是听到了什么传言?
“当日东湖的厮杀,你们觉得是偶然吗?”
“掌柜的意思是……”
月白色长衫男有些不解她这话语里面的含义,当日不是说水匪所为吗?可今日一听,怎么觉得这里面饱含猫腻呢?
“那些人是北仓国的人,带头的刺客我已经移交给了大理寺。可我从他们口中却得到了一个惊天消息——此人乃北仓国战神冉一辰的属下。”
“这……北仓国的辰王为何要刺杀掌柜?”
这一下不单单是那月白色长袍的男子,就连旁边坐着的几人也站了起来,显然都有些吃惊。
“你们觉得蓟州如何?”
廖大家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反而询问了众人一句,只瞧众人左右相看商量了起来。
“蓟州自古乃鱼米之乡,大家是想将廖氏商行迁到此地?”说话的是一名大约五六十岁的男子,他花白的胡子轻轻翘起来,眉宇间隐隐露着几分深沟。
“确有此意,你们都是随着我壮大廖氏商行的人,我自然也要听取一番你们的意思。”
“若是确有战争,此地确实是极好的选址。”
刚才那老者蹙眉再三道了一句,他行商多年走过很多地方,对于各地的情况有所了解。若是北地真的爆发战争,那么南方的蓟州着实是不错的候选之地。
那里商业原本就发达,若是注入廖氏商行这新鲜的血液,南地一定能蓬勃发展。再者说,这些年廖氏商行在北地虽然有皇家的支撑,可终究是进入了瓶颈,很难有更大的突破。
“荆州此地道路平坦,官道甚多,可临近北方又有沧江为障,就算日后北仓国与大周发动了战争,也能保全自身。”
他们虽然是皇家民间洒落的棋子儿,可在这乱世当中谁又能做到绝对的忠心呢?商人好利,他们与皇家也不过是利益纠缠罢了,到时候若是落难,大不了大难临头各自飞。
“就算这般,可还是需要可行的计划,否则容易动摇根本。”那月白色的中年儒士又询问了一句,而他这话刚落廖大家那极其动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说得不错,所以我们需要更加详细的行动计划,而这个计划我准备交托于你。”
眼前的人是廖氏商行里面新晋的管事,也可以说由她一手提携而来的管事。
——她当初之所以选中他,看重的不单单是他的才能还有他胆大心细的性格。
为商一途,胆大包天算不得上乘,谨小慎微也缺了进取,唯有这胆大心细之辈最为合适。而他这些年确实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将自己分内的事情办得井井有条,让人没有任何置喙的地方。
“诺。”
那月白色长衫的儒士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惊喜之意。他这几年在廖氏商行已经升迁的够快了,原本以为这两年应该不会有太多的机会,却没有想到天大的馅饼会掉在自己身上。
廖氏商行的事情自然是秘密而行,又隔了好几日顾锦姝站在了裴国公府的大门口,望着那烫金的大字,和那耀武扬威的大狮子深深呼吸了一口。
“顾姑娘,您请。”
旁边的小丫鬟笑着要将她引进去,而她也不失礼貌地回应了一个笑容,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总是炫目的很,让引路的小丫鬟热情更是高涨了几分。
顾锦姝先去国公夫人那里请了安,随后又转到了裴玉娘那里,而她刚刚离去,裴国公夫人身边的嬷嬷便蹙紧了眉宇:“夫人,姑娘待这顾姑娘似乎极好。”
她们家姑娘虽然看着和气,可最是那心高气傲的主,一般很少有人能走得进她的心里,可这个顾姑娘却像是一个例外,在极短的时间走进了姑娘的心房。
“叶晚渔的女儿,自有她独特的地方。”
裴国公夫人挥了挥手不愿多谈,反而揉了揉自己的鬓角:“利州那边来讯,锦娘怕是要回来了。”
“大姑娘……大姑娘要回来吗?”
婆子微微一愣,眼底也闪过喜色,对于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她们这些丫鬟婆子都是喜欢的。虽然说现如今府邸的几位姑娘都不差,特别是最小的玉娘子,可比起那位芳华无限的大姑娘,终究是落了下成。
大姑娘不管是容貌还是才情,还是那为人处世的能耐都是顶顶的好,只可惜最终毁在了‘情’这个字上。
她犹记得太子大婚那日,她哭出血泪的悲怆模样。
“车驾已经到了肃州水域,再有些时日便会回来了。”
她甚至已经能猜得出她为何会回来了,甚至已经预料到即将会有一场大变故,可这些都不能影响她盼望女儿回来的心。
——她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无数个深夜眼泪打湿了引枕,发髻间的隐隐有了白丝。
她的儿女不少,可对于这一个孩子终究是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