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撤离秦州

顾锦姝问出这话也是有由头的,外面的千佛会虽然盛大却也不足以引起沈青辞的关注,他回秦州之后好似比在陪都的时候更加忙碌,平素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怎么会出现?

“找藏苦谈了一些事情。”

许是因为两个人都是往世之人,所以沈青辞在她面前很多事情都不会藏着掩着,譬如寻藏苦解两世之因的事情。

听到他谈及藏苦,顾锦姝脸上那不甚在意的神色这才慢慢收拢,眸光淡淡地落在他的身上,这是重生以来二人之间为数不多的对视。

“你找他谈了什么?”

顾锦姝问这话的时候声音不经意间便带上了些许紧张,而沈青辞也明白她为何会这般紧张,毕竟这世上若是有人能看透她二人的缘法,恐怕也只有此人了。

至于那麻衣神算一脉隐居避世,现如今很难寻觅。

“他瞧出了我的异样之处,一心想要将我收入门墙之下。”

沈青辞也是被藏苦气笑了,他怎么说也是紫微星东来,又是性情坚毅之辈,怎么会被他三言两语就说服呢?

“你自己送上门去,他焉有不动心的道理?”

顾锦姝淡淡地觑了他一眼,她其实不敢去那人面前也是因为有这层原因在其中,有些事情旁人或许瞧不出端倪,可这些学究天人的人物能耐几何她尚不清楚,不敢轻易冒险。

——如今看来,还是要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你早一点离开。”

“嗯。”

既然那藏苦真能瞧出沈青辞的异样,那么自己留在这里终究多有不便,所以还是要尽早离去方好。

瞧着她难得的没有和自己唱反调,沈青辞的神色放柔了一些:“你准备何时动身去蓟州?”

二人对于历史的走向都很清楚,秦州终究是守不住的,而且北仓国的人来势汹汹,到时候若是再来一个大屠杀怕是任谁也躲不过去,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冤死。

“视情况而定。”

“早点离开吧!利州守不住了。”

利州乃陪都的天险所在,如今这屏障被破,那么就算那人再厉害也无法守住陪都,北仓国的军队迟早会挥师南下。

至于秦州会不会和上一世一般,谁也无法确定。

七月中旬,荷花盛开之季,天空的烈阳笼罩着大地,距离太子尸身被盗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整个天下传得沸沸扬扬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至于陪都祖庙被毁的事情,更是被传得绘声绘色。

这一日北仓国的军队攻克了拦路虎利州,齐家军全军覆没,上至主帅下至兵丁,没有一人投降。

顾锦姝听闻这一消息的时候正和老夫人说着话,而老夫人蓦然抬首望着遥远的北方,终究是叹息了一声,眸色中难掩的惋惜与苍凉。

“严武此人,真君子也。”

“据说辰王爷亲自入殓,应当走得不会太难看。”一旁的叶青林像是知晓老夫人和严武之间有些渊源,开口劝慰了一句,而老夫人轻笑道,“那人就是一个狗脾气,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好了,你们也下去吧!”

顾锦姝听出老夫人声音里面的疲惫,而听到她这话后与叶青林一并退了下去,出去之后她才好奇地询问:“外祖母与严将军认识?”

“一个早年丧夫,一个早年失妻,两个人又都是性情中人,若不是顾及各自膝下的子女,怕是会有一段情缘。”

叶青林对于这一段过往当也没有藏着掩着,虽然他们这些小辈谈论这些不合适,可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当也尚无不可对人言。

“哦!”

此时的纲常伦理尚不若后世一般严苛,鳏寡之辈可另行嫁娶也不是败坏伦常的事情,所以表兄妹二人当也没有不适之感——只不过他们都清楚,那人终究在老夫人身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利州城破之后,北仓国的军队势如破竹,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兵临陪都城下,而顾锦姝他们已经收拾好了细软,随时准备离开秦州远走蓟州之地。

老夫人看了一眼别院,最终轻声低语:“走吧!”

顾鸣生将亲眷送走之后直接去了刺史府,而周夏此时正在和心腹们谈论后手,看到他前来当也直言不讳。

“如今利州城破,陪都也怕是守不住,你乃秦州判司,对于秦州之地可有谋算?若是死守,有几成把握?”

周夏虽然想要南撤,可这国难当头的时候这话不能由他说出来,所以只能将话茬抛给顾鸣生,顾鸣生当也没有任何退避,拱手道:“三成不到。”

顾鸣生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可众人听闻他这三成的判词还是微微一愣,难道大周的军队已经羸弱至此了吗?

“那你觉得此战该守还是退?”听着他这么一说,周夏顺坡下驴想要借他的嘴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传达下去,可奈何顾鸣生不接招,反而神色灼灼地盯着周夏,“大人可有猛士守四方的壮志?”

“……”

这话问得一点都不完美,周夏拒绝回答,只是纵使心里面恼得牙痒痒的,面上却不能有任何的显现。

过了半晌,他这才轻道:“本官虽然不是将帅之才,却也是周皇室为数不多的武将,合该同周朝同生共死,可有些事情却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这话引起了众人的猜疑,就在众人脑中不断思忖他想表达何意的时候,周夏忽然又道:“陛下有天子守国门的壮志,我等原本是该同他一般,可这周家的薪火总要传承下去,有时候不能肆意妄为。”

顾鸣生广袖下的手微微一颤,他的意思是天子不以薪火传承为己任?

“虽然太子已逝,可我听闻小皇子却早早便被送了出去,我们迄今为止最重要的是保存自己的实力。”

顾鸣生不愿意将话挑明,周夏也不想担这骂名,只是他身边却不乏这些投机取巧之辈:“大人所言甚是,如今保存实力才是对皇室最大的尽忠。”

“鸣生乃秦州判司,掌管一州之兵力,不知对这可有别的看法?听说顾大人已经将亲眷送走,想来也是有休养生息的打算。”

那中年谋士说得甚是尖锐,顾鸣生手指微紧淡淡瞥了他一眼——这是威胁?

他不着痕迹地呼吸了一口,下一刻便将眸光投向了周夏,言辞颇为恳切:“微臣觉得应当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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