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过窗缝,照进室内。
宋时玥睁开眼就看到一旁床上的顾玉宸瞪着自己。
“早啊!一大早眼睛瞪的像铜铃,很吓人的。”
“有你的牛头马面罩吓人?”
宋时玥煞有其事的点头,“有过之无不及。”
这个臭丫头,怼他从不犹豫。
“咳咳!让达叔陪你去广平侯府吧,更有气势些。”
他担心她人生地不熟,会被人骗,被人欺。
“谢啦!没有必要。”
宋时玥知道他是好心,“赵家人要陪,我也拒绝了,太扎眼。”
这一次去她只是想确认一下,是否如她的猜测,和赵家人希望的那样。
并不想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尤其是可能的幕后黑手。
她不想事情没搞明白,真相没有浮出,就让幕后真凶狗急跳墙,害了赵醉薇。
见顾玉宸还要劝,她连忙说道,“有大、小梅跟着呢!”
那姐妹俩够机灵,又有武傍身,带她们足够。
“让许新和许朗也跟着,他们在外面等着,好有个照应。”
宋时玥不是个不知道好歹的,人家的好意不过分。
“好!就让他们跟着。”
京城的人对刘肆、刘伍太熟,容易暴露她的行踪。
许新和许朗很少露面,不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依旧是低调的马车,果然没有让守在顾府外面的人注意到。
宋时玥一路顺畅的到了广平侯府,宋正宜早已等在门口。
看到宋时玥戴着帷帽下车,宋正宜还愣了一下。
“在见到你母亲前,我不想节外生枝。”
宋正宜很快反应过来,“妹……少夫人所虑甚是,请跟我来。”
许新和许朗被安排到倒座房里饮茶,大、小梅跟着宋时玥往后院去。
一行人安静的穿过前院、中院,也许是宋正宜提前做了安排,一路上除了几个忙碌的丫鬟小厮,他们没有遇到其他主子。
广平侯府看上去还没有顾府大,前院和中院之间有一个小小的花园。
而且房屋太多,显得拥挤。
宋正宜小声说道,“按大楚官吏规制,广平侯府享有五进的院子,已是很大。只是没有分家,四房人都住在这里,有些拥挤。”
宋时玥没说什么,点头表示明白。
顾家绝对比广平侯府占地广,不仅房间多,前中后都有不小的花园,尤其后花园还有个很大的人工湖。
只是受规制限制,只有三进院子。
这么一比较,顾家的财势,和在皇帝面前得宠的程度,显然超过了广平侯府。
怪不得那些权贵对顾玉宸又嫌弃又恭敬,既得忍着,还得捧着。
钱财是个好东西。
他们越走越偏,宋时玥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带着帷帽,宋正宜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仿佛知道她会不解,开口解释。
“母亲久病不起,老夫人担心过了病气给父亲,让父亲搬出主院。外祖得知后,主动提出让母亲搬到后院的牡丹园。”
宋时玥一怔,侯府老夫人以退为进,是个有手段的。
就听宋正宜自顾自的说道,“其实牡丹园真心好,阳光充足还安静,离着后门也近,母亲犯病时,找大夫也快些。”
“既然家中有病人,为何不请府医,那样不是更方便?”
“曾经请过,只是母亲情绪经常不稳定,还伤了人,那之后就没有人愿意长住,给母亲医治。”
宋时玥冷哼!
“还是你们不够诚心,多使些银子,就不怕没人来。”
有钱连鬼都能使唤,有什么请不到人的?
宋正宜哑口无言,他记得当初外祖曾提过要为母亲请府医,由赵府出薪水。
祖母当场就拒绝了,说是赵家埋汰侯府。
可府里一直没有再为母亲请过府医,只是犯病时很快就能请来万和堂的苗郎中。
直到他十二岁那年,觉得母亲的症状越来越重,这才又请了外祖,求了皇上的恩典,让太医院派了人来医治。
十年了,就连林太医的药都不起作用了。
这期间,外祖和舅舅们边寻名医,每一个都说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期,已无回天之力。
宋时玥很想问一句,怎么处处都是赵家出面,广平侯呢?他是吃干饭的?
碍于大家不熟悉,宋时玥忍了再忍,忍下了疑惑。
终于到了后花园,宋时玥也意识到,侯府比自己看到的要大。
这里虽然没有顾家的人工湖,但花园比前面的大很多,景致不错。
牡丹园在花园的南面,穿过花园就是牡丹园,在往后就出了广平侯府。
呵呵!好一个安静之地,后街是仆人出入的地方,能安静到哪里。
所谓安静,是没有讨厌的闲杂人打扰吧?
“大少爷来了,给大少爷请安。”
坐在门墩上的小丫头起身行礼,声音很轻。
“夫人睡着了吗?”
“刚刚喝了药,这会迷糊着呢!”
宋正宜轻“嗯”了一声,引着宋时玥进了屋。
小丫头好奇
的打量宋时玥,遭了大梅一记瞪视,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
房间里满是药味,宋时玥提了提鼻子,嗅出药材都是安神镇定的,但剂量过大,会有很多副作用。
“夫人现在的药马上停掉,不能再服用。”
说着话,绕过屏风,床榻前的守着夫人惊讶的循声望来。
宋正宜还没开口,她便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说停药?”
“婉姨,这是我为母亲请来的女医。”
宋正宜转过脸,“婉姨是母亲的陪嫁丫头,对母亲忠心耿耿。”
宋时玥看了过去,谢婉也看她,眼中有说不清的激动。
“是个女大夫?你说夫人不需再服药是吗?”
宋正宜叹气解释,“婉姨一直觉得母亲没病,反倒是吃药吃出了病。”
宋时玥眼角一挑,这位婉姨是知道什么吗?
“之前的药,已经没有疗效,反而会起坏作用,是以,我说停药。”
宋时玥看着婉姨,“是否在服用其它药,等我诊脉后再定。”
宋正宜点头,让开位置,让宋时玥站到床榻前。
宋时玥向大梅小梅点点头,她们放下药箱,走到门外。
在婉姨狐疑的目光下,宋时玥摘下了帷帽。
“你……”
婉姨震惊的再说不出一个字。
宋时玥没有看她,视线投到了床上的女人身上。
女人的头发花白,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嘴唇紧闭,形若枯槁。仿佛随时会驾鹤西游。
她还不到四十,却似毫无生机,仿佛随时会驾鹤西游。
尽管如此,宋时玥还是看出了她往日的轮廓。
宋正宜尝试的唤了一声,“母亲,妹……宋大夫来看您了。”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
婉姨不可置信的张大嘴,是姓宋吗?难道……
宋正宜叫了好几遍,床上的人动了动眼皮,却没有掀起来。
宋时玥抿抿唇,模仿着当年听到的语气,轻轻的说道,“夫人快看,小姐在笑,是个好性子的。”
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婉姨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宋时玥继续道,“娘的小乖乖,是个聪慧的。”
婉姨猛地用力的捂住嘴巴,惊愕的将眼睛瞪大到不能再大。
床上的女人缓缓睁开双眼,慢慢的聚焦,露出温柔的眼神。
那一刻,宋时玥确定了这女人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一样的眼型,一样的柔光。
宋正宜震惊的看着母亲灰败的脸上一点一点有了神采。
婉姨扑到床前,“小姐,是小小姐,小小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