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间没开灯,但扑面而来的暖流中夹杂着的浓重刺鼻的烟味险些将荣小姐熏得往后退了两步。皱着眉继续往房间里走,不需要去看,都能感受到屋子里的混乱。
“哥?”荣小姐没找到烛台,摸着黑靠着门口照进来的一丁点光寻找着她那毫无半点动静的亲哥。
许久,直到荣小姐怀疑屋子没人的时候,不远处烟味最重的地方冒出个黑影。
“哥?”
看着那东西不出声,似乎在摸索什么,荣小姐还以为他哥在屋子里养了什么野兽,心惊肉跳地想往外跑。
可她刚一抬脚,倏地一下,屋子里突然亮了起来。
“哥,你装神弄鬼地干什么呢?差点吓死我。”荣小姐拍了拍胸脯,安抚自己的小心脏。
但荣远城却不说话,靠着梁柱缓缓坐到了地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手里晃着暖黄色灯光的烛台。
“你没事吧?”
荣小姐看着那烛台,想起那晚荣远城做的事情,心头一跳,飞快上前夺过荣远城手里的东西。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拿着烛台仔细一看面前的人,荣小姐是真的觉得他哥疯了。
仅仅一夜,荣远城满头原本浓密的黑发此刻掺杂了不少白发,那双往日带着调笑的眼睛只剩呆滞。平日里温婉如玉的面容尽是沧桑与灰白。
“还给我。”荣远城浑浊的眼珠子痴痴地追随着荣小姐手中的烛台,仿佛那是饥渴旅人唯一的甘泉。
荣小姐不明白荣远城为什么执着于这烛台,直到她看到荣远城的手臂。
那往日喷薄有力的臂膀,此刻坑坑洼洼地布满了红黑的伤口,有些的血液已经凝固,而有些似乎是新伤,还在不断往外渗血。
“你疯了!”荣小姐捂着嘴巴不可置信地去看荣远城那张颓丧的脸。
一瞬间,只觉得怒火冲上了脑门,荣小姐实在忍不住,抬手又是一巴掌,荣远城被打得偏过头去,只不过这次打的是另外半张脸。
“你以为这样就能赎罪吗?”荣小姐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打完荣远城,自己的手都是抖得。
荣远城似乎感觉不到痛一般,再次将目光放到烛台上,“还给我。”如同年迈到快要气绝的老人绝望的乞求。
“给你!作贱死你自己吧!”说着荣小姐直接将烛台摔在荣远城身上,烛台砸在荣远城衣服上再次熄灭。
荣远城慢半拍地将烛台抱在怀里,再次去寻找点火的折子。
见他这副样子,荣小姐算是失望头顶,转身便出了这乌烟瘴气的屋子,顺手大力关上了门。
“让他死里面,谁也不许管他!”这话是荣小姐对着家中小厮说的。
从荣远城那走了之后,荣小姐又带着府里的大夫去了陈玉霭的小院。
只是这个时候陈玉霭还没醒,唐耀舟一看是荣家人,愣是拦着没让进。
“他是我弟弟,我不可能害他。”实在没办法,荣小姐只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唐耀舟一一说清楚。
陈玉霭原本是荣家最小的少爷,却因为荣远城一念之私流落在外。要不是陈玉霭先前走投无路将镯子卖掉,恰好又被荣小姐买到,或许直到入土那一天,他们也找不回这个可怜的弟弟。
“既然你们抛弃过他一次,就别想再把人带回去。”唐耀舟不为所动。
荣小姐见这样都没法说服唐耀舟,脸色也不太好,“那你呢?你又有什么资格把人留在身边?”
“他离不开我!”唐耀舟从始至终都能那么自信,全靠陈玉霭毫无底线的偏爱和包容。
所以唐耀舟才会肆无忌惮地伤害陈玉霭,也正是如此,唐耀舟才会日日夜夜感到煎熬,他对陈玉霭的所作所为,死都难以抵消。
“难道你想把他带回家让荣远城那个变态折磨吗?”唐耀舟一想到陈玉霭身上的伤口,压不住的戾气直往外扑。
对这个问题,荣小姐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外人不知道,但她清楚荣远城的毛病。发起疯来和平时简直就是两个人,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这也是荣远城留洋的原因,可是令荣小姐没想到的是,荣远城这一趟回来,不止没治好病,甚至更加癫狂了。
“大夫和药材都从荣府支,等玉霭醒了,要走要留,只能由他做主。”荣小姐适当妥协,她相信只要陈玉霭醒了,一定会离开这个自负又懦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