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江一色要发疯,甚至可能当场要了何夜舟的命。
但江一色却没有。
他好像的确疯了,痴痴傻傻地看着自己的手,一遍遍问自己做了什么。
何夜舟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灿烂。
“你一定觉得我的小师兄很好欺负吧。”说着,何夜舟闭上眼睛捂着自己的胸口。
似乎是因为胸口疼。
又似乎是在把什么东西抱在怀里疼惜。
“他是我们娇宠着长大的小公子,不谙世事,怕疼怕哭又怕羞。”
“从小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可你呢?”说这话的时候,何夜舟却没那么激动,声音格外温柔,似乎怕吓到怀里不存在的东西。
“你羞辱他,威胁他,甚至……”
让人将桑玉霭当做随意摆弄的玩物,在众目睽睽之下干出那些事……
“你知不知道,他把自己做成药引,用他那病歪歪的身子,还为你挡了天劫。”
“他手上有一朵花。”
说着,何夜舟微微抬头,去看自己的手腕。
找到和桑玉霭长着桃花的位置,轻轻摩挲着,满眼痛色,“那朵花就那么开着,只要开出颜色,他就会死。”
“不!他不会死!我不会让他死的!”江一色疯魔般想要冲进去,想要问桑玉霭,何夜舟说的是不是真的。
但何夜舟的话却还没说完,“你把他关在身边,难道就看不出他的五感都已经开始慢慢变得迟钝吗?”
话刚落,一道闪电从空中划过,随之而来的是惊心的雷声。
“轰——”
闪电将漆黑的夜空照亮,江一色血红的眼睛也被晃了一下。
坐在椅子上的何夜舟满脸惊讶地看向天空中的雷,终于坐不住,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江一色很快便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念泽仙君和绿垣仙君死的时候他也见到了这种雷。
“不会的,不会的。”江一色像是在给自己洗脑,摇摇晃晃地想要去推门。
像桑玉霭这样的仙君陨落,天空中都会出现预兆。
“嘭——”
江一色刚走到门边,长老便从里头将门给打开了。
“他……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治好了?”江一色强扯出个笑,讨好地对长老问。
但长老依旧冷着脸,眼里淬满了冰,半句话都不愿意对江一色说。
这时候,江一色还想欺骗自己。
但他的身体却很诚实,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刺啦——”
“唔。”
皮肉被刺破的声音响起。
江一色闷哼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又扭头往后看去。
何夜舟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上是他的血液化成的长剑,此刻已经刺入了江一色的身体。
一旁的魔教教徒和周刻快速将长老和何夜舟围住了。
“滚开!”江一色大力将血剑从自己身体里强行抽了出来。
他现在只想和桑玉霭说说话,想要听听桑玉霭的声音。
淅淅沥沥的血珠落在地上,溅起了一层薄薄的灰。
“师尊。”江一色泄力般坐倒在床边,眼神空洞,许久才落在桑玉霭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上。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很疼,特别是在手即将碰到桑玉霭的时候。
对方脸上的寒冷使得他的手往后缩。
但很快,心脏处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抬手捂住胸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疼痛缓过气,大颗大颗的汗珠和血液混在一起,顺着刀削般的侧脸滑落。
“师尊,何夜舟说的是不是真的?”江一色看着桑玉霭毫无血色的嘴唇,突然觉得缺少了一些什么。
明明成亲那天,桑玉霭咬上胭脂的嘴唇那么红润。
血迹落在桑玉霭的脸上。
江一色愣了几秒,想要擦掉。但顿了一会儿之后,又将自己的血抹到了桑玉霭的嘴唇上。
你看,师尊,现在这样很好看。
你的气色太差了。
“我错了师尊,你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江一色声音突然沙哑得厉害,就像野兽的嘶鸣。
他摸到了桑玉霭的脖子,摸了桑玉霭的鼻息。
什么都没有。
他的师尊,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