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书凛第一次这么敏锐地察觉出李玉霭的异常。
“李玉霭。”严书凛一把夺过李玉霭手里的瓶子，面无表情地蹲在人面前，居高临下，“你在玩什么把戏。”
但李玉霭却不在看他，而是在看他手上的瓶子，“我的。”
听着这语气，还有些怪罪的意思，不过和平时的李玉霭不一样。
这像是三岁小孩在撒娇。
严书凛没说话，目光沉沉地打量了许久，他甚至把李玉霭手上的绳子都解开了。
但李玉霭不但没跑，还开开心心地拿着瓶子蹲在床边玩。
不管李玉霭在玩什么把戏，严书凛还是不忍心再逼人，起身将人抱到床上，“地上凉，你还在低烧。”
“哦。”李玉霭看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厌恶。
此刻的李玉霭就好像真的失去了那一段记忆，甚至是失去了长大成人的记忆。
严书凛心慌，快速将药包收了起来。
无论李玉霭是真的还是装的，严书凛知道这药包对身体不好，要不是之前李玉霭闹得太厉害，他也不会用这个东西。
就算李玉霭真的变成小傻子了，但只要像之前一样，停止使用药包，李玉霭就会恢复正常。
午饭的时候，看着一口一口认真吃饭的李玉霭，严书凛心底的慌乱越来越浓重。
他蹲在李玉霭面前，抬手将人嘴边的米粒拂去，“小玉，我把药包扔了，你不用这样了，可以继续恨我，继续给我插刀子。”
但李玉霭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去吃饭了。
院子里的草长得很快，严书凛从库房里翻出几瓶百草枯来。
之前李玉霭昏迷的时候他还能拿着镰刀去割草，但现在李玉霭醒了，又是这么一个奇怪的状态，他实在没心思去打理。
“水。”
严书凛原本打算放点百草枯，但李玉霭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衣服。
“想喝水？”严书凛将手中的农药放下，扭头去给李玉霭倒水。
喝完水，李玉霭精神不太好，严书凛便带着人进屋子睡觉。
“要是你一直这么粘着我就好了。”严书凛低头在李玉霭的发间嗅了一下。
他还想着把人哄睡之后去除草，但李玉霭却不放手，不让他走，硬是要他陪着才肯睡。
他一动，李玉霭就皱眉头，严书凛也不敢起来，于是便就睁着眼睛看了一下午李玉霭的睡脸。
等时间差不多，他又起来给李玉霭做饭。
李玉霭依旧吃了不少，即使是苦苦的野菜，李玉霭也没挑食。
“给你洗澡好不好？”严书凛问。
李玉霭的目光停留在院子里的杂草上，没说话，许久才点头。
说是给他洗澡，李玉霭就真的只坐在凳子上不说话，任凭严书凛摆弄。
“好乖啊小玉，就算是装的，也希望你一直这么装下去。”严书凛将人抱在怀里，“之前都是骗你的，我不会再做惹你生气的事。”
李玉霭听得昏昏欲睡，趴在严书凛怀里，闭上眼睛哼了一声。
但严书凛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盯着李玉霭看了很久，最后似是十分无奈，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又带着几分宠溺，“算了，你要生气就生气，是我做错了事。”
“明天醒来，要骂我恨我，甚至杀我都随你开心。”严书凛眼眶一红，“别这样，我心疼。”
这些话，李玉霭一句都没听见。
累了这么些天，严书凛虽然前半夜因为担心李玉霭没怎么睡好，但后半夜实在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黎明时分，严书凛睡得正沉，他怀里的李玉霭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水润的眼睛里满是迷茫，许久才有了一丝清明。
动了动身体，怀抱着自己的人下意识收紧手臂。
李玉霭又动了一下，睡梦中的严书凛以为他是不舒服了，本能地放松了手。
等严书凛没了动静，李玉霭爬了起来，目光落在窗外的月光上。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深山里的深山，寂静的夜晚满是奇怪的动物叫声。
李玉霭光着脚走到门边，看着绿油油的野草，蹲在门槛边上。
不知道坐了多久，露水落满了李玉霭的肩头，他才起身。
等他回到被窝里的时候，身上的温度又暖了回来。
严书凛对此一无所知，朦胧间将人再次揽进自己怀里。
天亮的时候严书凛醒过来，看着李玉霭的睡颜，忽然就支棱了起来。
犹豫再三，严书凛还是没敢动，在李玉霭额头上落下一吻后自己去吃了个自助才把早晨的火泄下来。
牛奶放完之后，严书凛又去给李玉霭做早饭。
他算准了时间，做好饭李玉霭就能醒。
可今天李玉霭一直没动静，严书凛等了一会儿，俯身去喊人。
“小玉？”
严书凛只是小小地喊了一声，李玉霭便惊恐地睁开了眼睛。
他怎么也想不到李玉霭会被吓到，立马放缓声音哄人，“别怕，别怕。”
许久李玉霭才冷汗涔涔地平稳了呼吸。
“有没有哪里难受？”严书凛抬手去摸李玉霭的脑袋，温度是正常的。
李玉霭看着严书凛不说话，抿着唇。
“那洗完脸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严书凛以为李玉霭恢复了正常，又要和自己闹。
但李玉霭没回答他，也没动，像是扎根在了床上，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
刚刚严书凛想要拉李玉霭去吃饭，拉的就是李玉霭的手指。
“你要是不想起来，我去给你拿进来。”严书凛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疼得他喘不上气。
他还是不能适应李玉霭的冷漠。
意料之中，李玉霭没理睬他，严书凛便去打了热水进来。
“我给你洗还是你自己洗？”
没人回答他，严书凛便自己动手。
李玉霭曲着腿，脑袋放在膝盖上，垂着眼睛不说话。
“我喂你。”严书凛拿着饭碗进来。
李玉霭动了动，看向严书凛碗里的东西，又看了严书凛一眼。
“生气可以，但要吃饭。”严书凛轻声哄着。
羽鸦似的睫毛颤了颤，李玉霭脖颈一动，张嘴让严书凛投喂。
但食物刚到了嘴边，李玉霭喉咙滚了一下，偏头“哇”地一口吐在严书凛身上。
还在因为李玉霭动摇而高兴的严书凛嘴角的笑僵住，呕吐物里奇怪的东西让严书凛脸色忽然一黑。
将碗放到一边，严书凛大力掐住了李玉霭的嘴巴，声音沉得滴水，“你吃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