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澜又简单绕了圈室内,发觉连墙角都洁净无灰,看来池缎买的避尘符纸很有用处。 夜宇则从另一座木柜拎出三枚炭盆,连同厚被一起放至床头。 季澜见柜中连本书都没有,便道:“你最后一次来菘儿谷是多久以前?” “三年前。” “这么久!”季澜睁大双眸,“以前这房间便是一本书册都没有吗?” 夜宇懒洋洋的点头。 季澜:“那你不会发闲?还是天天都在谷内观赏风景?” 夜宇懒声道:“边赏景边玩剑,和鞭。” 季澜:佩服。 看来无时无刻练武,便是魔头一身修为的由来。 他抱着冬被,坐于榻上,一身雪白外罩仍未脱去。 岂料眼前人蓦地一个闪身,晃至他眼前。 季澜刚揉完眼皮,一放下手,抬眼便望见放大的英挺面容,就站在他落坐的床沿,不过半臂之距。 夜宇长指捞起他肩头处,被削掉一截的银发,道:“晚点你想泡药潭?”第50章 季澜听着那低嗓, 瞬间有些发怔,半晌后才回道:“可药潭还得等晚膳后才能泡。看池缎那架式,定是要瞎弄出一整桌的菜。” 不知能不能入口。 突然有点怀念夜焰宫的灶房。 他顿了下, 又道:“药潭既是露天,水温会冷吗?” 夜宇:“热的,你喜欢。” 季澜点点头。对方一直都清楚他畏寒。 此刻,窗外天色已全数暗下。 月儿高挂, 腊月寒风不断吹袭, 满谷的花草树木也随之摇摆,发出的沙沙声响却是温柔。 夜宇:“下回还想去誉仙大会?” 季澜:“如果能去,自然想。” 夜宇挑眉:“为何不能?” 眼前人就住在夜焰宫,谁敢阻挡。 季澜见他这模样, 忍不住浅笑:“下回可得看好银两, 别再买那些奇怪的画卷, 这万两太不值了。” 读书人十分劳累。还得偶尔精于计算, 不能让某人把银子花在这些地方! 夜宇却弯起嘴角, 道:“有人当时想看。” 季澜立即一脸镇定。 简直是一眼万两。 唉。 还附带一只闹事的花妖。 摔。 夜宇将指间那截削短的银发微微松开,道:“所以你下回便要忍住,不参加拍卖会?” 季澜发觉心思被戳破, 道:“站在门外行吗?不进去就不能喊价了吧?” 夜宇却道:“自然可以。” 季澜随即睁大双眸。 !! 好的呢。不愧是夜焰宫, 如此无所不能! 不到场都能撒钱! 室内顿时响起另一人偏低的笑声。 榻上, 雪松鼠蓦地一个跳跃, 直接跳入季澜怀中, 四处查看还有无果子能吃。找了半晌,发觉季澜那儿已经没了,瞬间转面,将蓬松的头对向夜宇, 一副讨债样。 季澜刹那便失笑:“雪松鼠找你拿吃的呢,你那还有吗?” 夜宇望着那团白毛:“刚刚全给了,他想吃的话得自己去树上找。” 季澜摸了摸松鼠背后的毛,笑道:“听到没,得自己去找。” 怀中白团仿佛听得懂他话,立刻一个翻滚,溜回床上,在被窝里窝成一球。 明显拒绝运动。 只想等人喂。 季澜见状,笑得晃身。一边将另条被褥拉过,安置在雪松鼠身侧,然后才起身,和夜宇一同出了门。 天幕比方才更暗了些,可一抹明月在上头,将他们来时的石子小路照的清晰。 两人一踏出小院,菘儿谷的风便吹过身侧,可却不如外头寒风刺骨,反倒是轻轻柔柔的,拂过脸颊和发梢,如初春悱恻。 … 半刻钟后。季澜一跨入制药小屋,便闻到阵阵食物飘香。 季澜神色展出意外,道:“凉凉,这全是你们做的?” 何凉凉笑得开心,“是阿,神医这儿有好多奇奇怪怪的药草,还有抹小小的鱼潭,我们方才便抓了几尾活鱼,还炒了一大盘腊肉。” 一群人围着桌边坐下,桌面摆满了好几盘菜,原本成堆的药罐药钵,已全数被移至墙边矮柜。 安爻一边替众人盛饭,神情轻松道:“抓鱼这回事还挺有乐趣,需要技巧,且一旦没抓紧,鱼儿便又从指缝间溜了。” 何凉凉夹起一小块炒肉,道:“是阿,所以你方才衣襟全湿了,才抓到一尾,还差点让他游走了。” 安爻立即好不留情地回嘴:“你整个人差点摔进鱼池,要不是安赐拉住你,这会儿早就呛水了,还敢调侃别人。” 池缎大笑:“反正鱼池里的鱼很多,大家明日再一起去玩吧。” 季澜充满兴致道:“好,我也想看看。” 池缎吞了口饭,道:“仙尊一起同乐自然是好,可宇就不必了。几年前他曾靠近过鱼池一次,里头鱼儿全吓的静止,动都不敢动,我担心他要是再靠近,这些鱼约莫会当场猝死给他看。” 大伙儿听他语气活灵活现,不禁大笑出声。 季澜莞尔道:“菘儿谷的鱼群如此有灵性,居然能感觉到来人,甚至有情绪。” 池缎叹道:“兴许是宇给人的压迫感太重,连鱼都受不了,只能死给他看了。” 话落后,他便转头朝好友道:“唉,就说你得改改。” 夜宇挑眉:“我明日便去鱼池那。” 池缎一惊:“做什么!” “试着温声和气。”夜宇面不改色道。 池缎表情立展惊悚:“你别靠近我那池子!他们承受不起你的温声和气,万一鱼群真的当场翻肚,自尽给你看,那可就换我自尽了!” 季澜刚夹了口肥嫩的鲜鱼,闻言不禁失笑:“他就在旁看着,也不行吗?” 池缎疑惑道:“为何要宇在旁观看?难道仙尊抓鱼还得有人陪?” 季澜将口中嫩软的鱼肉吞下,冷静道:“也许他在旁边,鱼儿会表现的镇定些,也好抓一点。” 一群人顿时笑得东倒西歪。 夜宇弯着唇,朝身侧人道:“今天是川芎蕈菇汤。” 季澜立即放下筷池,将视线移往桌面中央的大锅。 里头配料不少,正飘散着浓浓香气,除了有些他看过却讲不出名字的药材,还有各式各样的蕈菇,看起来特别养身。 他指着锅中一把细细的绿枝问道:“这东西是什么?” 池缎:“箭喉草。” 季澜眼眸一亮:“名字真特别!听着就极有气势。” “是宇取的。”池缎顺手捞了碗热汤,推过去给安爻,说道:“箭喉草煮熟食用之后,有补脾补肾清肺之效,可倘若生食,不用一炷香时间,血管便会迅速收缩,让人无法呼吸,便如同利箭刺进喉头,最终气管断裂,窒息而亡。宇最后一次来谷里时,听我说了效用,便随口取作箭喉草。 ” 何凉凉立即睁大双眸,“这东西简直媲美毒药。” 池缎展笑道:“所以我才说菘儿谷内的药草都得经过熬煮,熟着吃 即是强身健体,生着吃便是毒侵全身。 ” 季澜吃着细绿的箭喉草,这外表看来不易咀嚼的绿枝,实则入口软烂,咬不过几下即能吞咽。季澜觉得味道还不错,便道:“菘儿谷的所有草药,皆是神医亲手研发出来的吗?” 池缎应首:“虽然外头的草药达上千种,功效也都不错,可我平时便喜欢摆弄这些草树,闲暇时便研发了许多不同特性的品种。” 何凉凉吃了一大株香喷喷的蕈菇,口齿不清道:“菘儿谷内的植物这么多,难道神医全都按个儿取名字了?” “这是自然。”池缎语带骄傲。 “能否说几个来听听?”何凉凉问道。 池缎刹那便放下筷匙,约莫是涉及到专业,神情也转为高深。咳声清嗓后,慎重说道:“情非得已花、让你去死草、一吃毙命藤。” 何凉凉:“……” 他一口菇差点噎着,幸好安赐及时拍背才顺过气。 安爻闻言刹那,便翻了个白眼,明显早已知道这些药草名。 季澜则是笑的面颊发红,失笑道:“这个让你去死草有什么功效?” 池缎一脸莫测高深:“此品种为我几年前所研发,外观与箭喉草不同,为一片片软叶,磨成泥后加入茶水或食物便呈无味。倘若有人误食,身躯便会原地僵硬,接着肌肉与骨头迅速融解,走不过七步即瘫地不起。” 何凉凉听得目瞪口呆,觉得自己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