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池缎却将视线投向夜宇,似乎想说什么,脸色却又带着迟疑。 季澜刹那间便明了。 拉了下身侧人的黑缎袖摆,轻声道:“几滴血而已,我可以。” 若说这船上,有外界气息的,整艘大船的人几乎都有。 可体内沾染虫烟之气的,却唯独他一人,因他在巫凤教的密室中,曾被铁玉的紫光入身。 故综合两者都有的,这船上,只剩他一人了。 夜宇脸色极沉,说道:“不只几滴。” 倘若只需一两滴,池缎断不可能用这般想说又不说的神情看着他。 果不其然,池缎有些艰难的开口:“仙尊…药人岛上的药池近百潭,每一潭接要放入调好的药汁,以至于所需的血量,没有想像中少。” 言下之意,季澜必须在全部的药汁中,滴上鲜血。才能让每一潭药池都如实发出效用! 除了夜焰宫一行人,其他人则是似懂非懂。 听神医与仙尊的话中意思,似乎是仙尊的血便是办法,可由他们的面色看来,魔尊又十分不高兴。 季澜便说:“先进神医的房内,去那儿谈吧。” 有些事还真是不好在外人面前谈聊,尤其眼下他还有只待哄的蝙蝠。 于是一炷香后。 安爻的房间内。 夜宇一进房,便道:“需要多少血?” “割破手指后,至少得滴上两个时辰。”池缎迅速回答,“挤着手指滴入便成,其实也没想像中那么可怕,就只是…只是取血途中,若割破的地方愈合,血液干涸,便要重割新的伤口。” 最好的办法便是这样,毕竟不可能直接往身躯划个大刀口取血。 可小伤口的麻烦之处,便是过于容易愈合,故取血过程需割上好几次,如此来来回回,定是十根手指全是伤口。 夜宇眉宇更加聚拢,面色已如寒霜。 季澜朝他道:“都是小伤口而已,不会太疼的。” 眼前人却牢牢盯着他,一语不发。 于是季澜偏过身,朝池缎比了下耳朵。 对方立即识趣的身手捂住两耳! 接着季澜又比了比墙面。 池缎便又快速的转过身,将视线从他俩身上移至白墙。 季澜这才转回头,朝面色差劲的那人道:“手指若有伤,池缎的药膏敷着,不用几天便能好了。” 夜宇将他揽过,低沉道:“可你会疼。” 他在意的,是这个。 一个小伤口不足为奇,可数十个小伤口集中在同一处,定是夜晚都发疼。 季澜浅笑道:“所以取完血后,倘若我手指全包扎起来,你便要喂我用膳,早膳午膳晚膳都喂。” 他想了想,又道:“若晚膳有汤的话,我至少要喝三碗。” 夜宇望着他颊边淡雅,耳边听着那温煦清朗的笑声,即微微低头,用额抵额,道:“自是本座喂你。” “沐浴呢?” “本座负责。” “穿衣呢?” “本座抱着你穿。” “雪松鼠讨抱的话呢?” “把他扔床角就行。” 季澜顿时绽笑出声。 夜宇牢牢盯着他神情,道:“药人岛很快便会了结。” 季澜的血,不会白取。 季澜点头:“有了神医的药汁,跟大伙儿的武功修为,配合之下。定是不用几天就能结束。” 夜宇低声道:“取血时,我也会在场。” 二人身侧便蓦地传来池缎的叫喊:“当然当然!宇定会在旁,顺便用眼神威胁我,敢让仙尊疼到的话,刀子下一瞬便插在我头上。” 季澜失笑出声,“神医不是捂住双耳了,怎么听得见我俩对话?” 池缎面色高深,道:“我捂漏了。” 其实就想听听威震天下的夜焰宫首座,如何能被哄好。 没想到偷听一阵后,发觉挺难。 他简直太崇拜季澜! 夜宇朝池缎道:“何时取血?” 对方随即转为认真神情:“若仙尊准备好了,随时都能。” 季澜:“那就现在吧。” 池缎不确定的眼神,默默地瞄向另一人。 夜宇只道:“再不快动作,刀等等就真插在你头上。” 池缎这才展笑,俐落地从柜中拿出工具,全是这段时间,陆陆续续从船上各处找来的,自然不比菘儿谷的齐全,可当初上船的仙门人士,确实将东西带的很足。 季澜拉开椅子,坐于桌边,将小部分袖摆卷起,露出一截手臂。 池缎用油灯火焰消毒完小刀,走来桌边,打开一小盒药膏,替季澜抹上指,一面道:“这药里有些微的麻散,等等划下伤口时,便不怎么感觉到疼。” 但事后麻散退了,依旧是痛的。 季澜颔首,表示了解。 池缎抹完药后,准备拿起小刀,眼角忽地撇到季澜腕上的几处痕迹。 “仙尊,你那间房蚊子这么多吗?” 季澜往他目光处望去。 几抹红痕映在手臂上头,衬着偏白的肌肤,有些显眼。 池缎立即一个即掌,“我懂了,这蚊子不多,就一只,还特别大。” 大约就和夜焰宫首座一样大。 季澜耳廓发热,立即想将袖摆阖起。 方才说要取血时,他都没此刻这般的慌张心乱! 你这!偷听又偷看的神医! 赶紧! 办正事! 池缎见他颊边已红,便十分贴心的说:“那先换边手取血吧!” 夜宇蓦地出声:“不必。” 池缎:? 季澜视线乱撇,半晌后也道:“就这侧手吧,神医能动作了。” 因为另外一边,也都是痕迹,全是某人半夜吮咬出来的。 池缎眼眸一亮,似乎了解了什么。 夜宇挑眉:“再拖下去,我便让安爻进来。” 池缎随即一惊! 你何时学会用我媳妇儿压我的! 注意一下,你媳妇儿现在在我手上,并且我有刀。 于是季澜红着脸,受不了的喊道:“神医还是赶紧取血吧!” … 两个时辰后。 取血终于完成,池缎将小刀随便扔于桌上,拿湿布压住季澜手指。 季澜正眼眸半阖,虽流失的血量不至于昏迷,可十根手指已是轮流划破,还得撑着精神挤血,眼下全是伤口,好不容易完成了,他便放松着身体,往后靠进夜宇怀中。而他不必转过脸,也能感觉抱着他的那人,眉眼间定是紧紧蹙起。 仿佛要将那些伤痕放大百倍千倍,全数还于鬼尊与赤婪身上。 池缎小心翼翼的将那几罐集来的血收好,拿了罐药膏递给好友,道:“我已替仙尊上了第一层药,回去后你再帮他抹上第二层,每天多抹一点,约莫三天,伤口便能全数愈合。” 夜宇神色间已无懒意,接下药膏后,便直接抱着季澜回房。 季澜躺在坚固安稳的怀里,轻声道:“你别皱眉,我睡场觉精神便回来了。” 夜宇望着他颊边淡淡弧度,低声说道:“伤口好之前,都不准下榻。” 季澜微微绽笑,点了点头,再度阖上眼,安心的窝在对方肩头。 船舱外,安爻见宫主已带着人回去,便进房朝池缎道:“仙尊还好吗?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 池缎:“流了不少血,宇带回去照顾了。” 安爻颔首:“难怪宫主表情这么差。方才甲板上的人都在问,为何仙尊的血能起作用。” 池缎:“那爻儿怎么回答?” 安爻:“让他们自己去问宫主。” 于是瞬间无人再发声。 池缎展笑道:“不愧是我家爻儿,这般聪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