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宏与周军勾结又是怎么回事?”
目前荆、巴大军云集,就是江陵周军倾巢来犯,韩端也有把握让他们有来无回,但彼等对荆、湘等州郡策反用间,这却是一件必须重视的事情。
大明国刚刚建立,又不遗余力地打压世家豪族,在这种情况下,难免会有人铤而走险,与周国内外勾结试图颠覆新生的大明政权。
而韩端要做的,就是干净利落地将这些内乱势力和周国伸来的触手彻底剿灭,以儆效尤。
“回禀陛下,阴宏与周军勾结之事,在洞庭湖上并不是什么秘密,就在十日之前,阴宏还在赤山岛上大宴洞庭各路首领,宣称已得了前朝陈皇帝的诏令,要在洞庭组建义军,广邀巴湘义士入盟,并召集各路兵马勤王。”
“当时有周国江陵总管陆腾派来的使者,声称大明国……并非正统,若阴宏在洞庭起事,周国便会出兵河东南北呼应,共抗明军。”
“陆腾胆子倒是不小,他还以为朕像陈顼那么好欺负不成?”
韩端闻言,不由得冷笑道:“既要勤王,为何我军围攻建康时不见彼等踪影?如今陈顼已经逃亡齐国,彼等却扯出这等幌子来,真不怕天下人嗤笑么?”
吴直躬身道:“正如陛下所言,人人都知道勤王不过是彼等找的借口,但赤山之会过后,却还是有好几路贼寇投到了阴宏帐下。”
这世上永远都不会缺少有野心却无自知之明的跳梁小丑,韩端对那些投靠阴宏的水寇并不十分在意,但吴直却又说道:
“这其中就有朱歆所率的白螺军。”
韩端问道:“这朱歆又是何来头?”
“小民只知其为白螺军统军,但却不知其底细。”
吴直虽然在洞庭湖上混饭吃,但却不知这朱歆的来历,反倒是新任的巴州刺史王目略略知道一些。
“陛下,臣听闻这朱歆乃临湘(今长沙)大族朱氏子弟,朱氏有女乃华皎小妾,因此华皎率军东下与陈军决战之时,才令他率部驻守白螺。”
“华皎兵败之后,陈国朝廷下令缉拿朱歆,他索性率兵退入洞庭作了水寇,这两年来屡屡劫掠来往客商和湖周富户,为祸甚烈。”
洞庭水寇横行,朱歆能够逍遥至今,洞庭湖周围的州郡都有无法推卸的责任,武州名存实亡暂且不说,离得最近的前巴州却视若无睹,刺史刘安尸位素餐,纵容贼匪,却真真是可恨之极。
若是大明朝的官员在任上如此行事,砍了他脑袋都是轻的。
就是这刘安,韩端也不想如此轻易就将其放过。
但他两日前才下诏加封刘安为通直散骑侍郎,若马上将其革职查办,一是有朝令夕改之嫌,二来也会让那些有投顺之心的前朝刺史、太守心生顾忌,再添波折。
不过,作为皇帝,要想收拾一个看不顺眼的大臣肯定不难,韩端只思索片刻,便想到了一个办法。
“让刘安出使齐国。”
韩端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让王目等人都有些疑惑,这个时候,陛下怎么会扯到出使齐国上来?
“让齐国交出陈顼等人,再不济,也要将传国玉玺拿回来!”
王目苦笑道:“陛下,我军覆灭齐军数十万,从齐国手上夺回淮南,如今两国已成敌国,以臣看来,休说让其交出陈顼和玉玺,使者能不能见到齐主都还是个问题。”
“这些朕心里自然清楚,让刘安出使齐国,就是要让他无功而返,回来之后以此由头革除他的官职。”
韩端轻轻一笑,摆了摆手道:“朕可不想在朝中见到这等无能之辈。”
让刘安出使齐国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以后征伐齐国时有个借口,不过用不着向王目等人说明。
给刘安安排了这个好去处之后,韩端心情又好了起来,等到前、后、左、右、中五军统军和别将奉令来到府衙之后,他便一脸轻松地向诸将说起剿匪之事。
“朕欲行剿、抚并行之策,由失地农民、贱户组成的水寇,以抚为主,由华皎败兵和阴宏逃卒组成的水寇,则需全力剿灭!”
“方才吴直向朕说,阴宏与朱歆所部水寇出自行伍,军械精良,战力极为强横,但在朕看来,彼等却如土鸡瓦犬,插标卖首尔!”
众将闻言,全都笑了起来。
“养马拉车之辈,竟然也敢称强军?”来护儿说了一句,更是引得韩端都笑了起来。
不过来护儿这话也不是信口胡说,前朝的州郡兵马都被将领们当成家奴来养,连下地种田的活都要干,更何况养马拉车?
而对朱歆率领的白螺军来说,更是无比贴切。
华皎与陈军决战之际,只嫌兵力不够多,若真是强军,岂会让他们留守白螺?
只此一点就能知道,朱歆所率的白螺军,不过是无足轻重的辎重军罢了。
辎重军可不就是养马拉车的么?
“陛下,臣请领军入湖剿贼!”
笑得一阵,面目狰狞的萧摩诃便出列请战。
夏口之战时刘义恭之甥陶清开城门投降,使得他破城之功大打折扣,积了一肚子的闷气。
此时听闻剿贼在即,他便欲借湖中水寇人头再立新功。
但韩端却摆手道:“湖中水寇不足两万,若是阵前交锋,元胤只需领本部兵马便可轻易将其击败,然而洞庭湖水域辽阔,若彼等一味逃遁,你也只能徒呼奈何。”
水军统领郑通和别将韩七郎一听,连忙出列道:“陛下,臣等请率舟师入湖剿贼!”
这两人都是水贼出身,如今又统率着南征水军,入湖剿贼自然是少不了他们,不过韩端此番决定要将洞庭水贼一网打尽,自然不可能如此仓促行事。
“不要着急,朕不会让你等闲着。”韩端伸出双手压了压,“洞庭湖比镜湖还要大上不少,若不详加筹划,入了湖中也是大海捞针。”
“若将彼等逼得急了,其弃船登岸遁往他处,岂不是又留下祸患?”
韩端伸手拿过案几上的茶盏浅啜了一口:“所以,在入湖剿匪之前,必须先将洞庭湖周围彻底封锁,断了彼等的退路。”
萧摩诃道:“陛下,洞庭湖方圆数百里,我军不过数万人,又如何能将其彻底封锁?”
“所以才要详加筹划。”韩端指了指站在最下首的吴直,“先让他来说一说洞庭湖及其周边的情形,然后你等回去,再召集参军共同拟一份计划出来。”
吴直趋步走上前来,先向韩端施了一礼,又团团作了一揖,方才开口说道:“陛下,诸位将军,小民家居沅口(沅水入洞庭处),自幼便随家君入湖打鱼,对湖中及湖周的情形,确实知道得比较清楚。”
韩端心下暗道,这人出身贫寒,有无才干暂且不说,但胆色却是不差,若是换了胆小之辈,在皇帝和一干将军面前,哪能如此口齿清楚?
若此番剿贼他能立些功劳,倒是可以给他一个前途。
这时,吴直又道:“洞庭湖内有大小岛屿数十座,其中以赤山岛为最,如今阴宏与朱歆等便是驻于此岛。”
“……此外,青山岛上驻了刘奎,此路水寇论人马仅次于阴宏,九龟山及龙山驻着曹空,此路水寇约有两千余人,其中不乏亡命之徒,彼等劫掠客商之时从不留活口,因此湖中同道送了他一个匪号,将其称作是曹无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