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过几条街道,远远望着一列兵士缓缓押解一排百姓走来,两人瞧其服色,已知这列官兵不是宫中侍卫,乃是洛阳城内的卫兵,心中长舒口气,当下不动声色,静静望着。
只见士兵拉着一条长长的绳子,牵着这排百姓慢慢走来,每名百姓双手都被绳子捆在一起。众兵士口中不断催促百姓快行,遇到走得慢的,抬手就是一鞭,背脊上登时显出一条条鞭痕,哀叫声不绝。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心里纳闷,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
那列队伍缓缓走近,一名军官口中不断向四周告谕:“从今天起,洛阳城内实行严刑峻制,家中有一人逃者,无论少长家中皆连坐,若是夫妻、父子相告官府,则可免除自身。还有五家相保,有全家叛去而邻人不觉者,诛及四邻。你们看看,这些人就是因为有邻人全家逃亡,而不上报,导致被捕,马上要拉出去行刑。”用手做出切自己脖子的动作,摇了摇头,惋惜道:“人头不保啊。你们当中的要是也有人逃亡而不上报,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突然一名农妇缓缓走出,向身前的一名兵士跪倒,满脸泪水,苦苦求道:“大人,你让我去抵罪吧,放了我家的孩子吧。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您行行好,放了她吧。”qula.org 苹果小说网
那名武官厉声道:“放了她?凭什么?我看你家小娃娃水灵的很呐,顶多跟我家大人帮你求求情,不杀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回去慢慢养着,待到她亭亭玉立,出落得十分标致之时,我们兄弟们再慢慢享用不迟啊!兄弟说是不是啊?”说完,目露淫光,向低处那个小女孩打量,伸出脏兮兮的大手向那女脸的脸蛋摸去。那女孩立刻躲了过去。
那武官不急不恼,哈哈一笑道:“躲什么,早晚都是一样的。”身后的众兵哈哈笑起,齐声道:“是啊!将来我们一起享用啊!”
女孩母亲听到这话,一时胸闷气短,站立不稳,身子瘫倒下去。那名官兵二话不说,挥手向她抽了一鞭子。那妇女吃痛,哇哇大叫,又是一行泪水流下,两条泪痕留在脸上。她女儿一直依偎在她身后,见到妈妈身上血迹染红了上衣,以为妈妈已经死了,登时吓坏了,蹲在地上,哇哇大哭。
那武官甚感不耐,一步上去,俯下身去,一个巴掌挥起,正要打向那个小女孩。那名母亲见他要打自己女儿,立即站起身来,将女儿搂住,护得严严实实的,口中道:“求求大人,放过她吧……”
长长的队伍被他这个一扰,立刻停了下来。那武官道:“快走快走,啰嗦什么。”那妇女仍是死命跪住,以为只要能拖住队伍不动,武官就会放过自己女儿。那武官又是狠狠向她抽了一鞭,大声呵斥道:“你到底走不走?”那妇女拼了死命叫道:“不放我女儿,我就不走!”
那武官怒极,抽出身上长剑,挺剑直刺,刺入了她的胸膛,鲜血流出,雪地登时染红了一大片。她的女儿见到此状,跃到妈妈怀中,哇哇大哭,道:“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另一名官士提刀在这个小女身后刺了一剑,哭声顿止,只见这个小女孩伏在她妈妈身上,眼见是不活了。
那名武官轻轻道:“在哪都是死,在这里死倒也省去了一些折磨。我们快走!”两名士兵走了过来解开她俩手上的绳子。
武官轻哼一声,正当移步,堪堪抬起右脚,却是悬在半空,落不下去。一名小校问道:“王大人,你怎么了?”王大人向他附耳低声道:“有人暗算,是曲池穴。”那名小校一声哨起,众兵士立刻奔到一处,凝神戒备。这名小校在他腿上推宫过血,摸拿揉捏,助他解穴。
穴道已解,王大人活动双腿,盯起双眼向整个西市大街一一扫去,高声叫道:“哪来的兔崽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有种的就站出来,面对面的过过招,背后使阴的算什么本事?”
“我阴你妈个蛋!”一个青稚的声音传不远处传来,声音响亮,半条大街上的人都听到了。
众兵士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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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去,只见不远处站有一个胖大和尚、一个英朗少年,其余人物都是一副畏缩样,自己见得多了。
灵宪道:“单一飞,我要收拾他们一下,你敢不敢上?”单一飞道:“敢上!”灵宪见众兵丁为非作歹,早已心中有气,见到那位武官杀死母亲、女孩,想要出手相救,却已晚了,内心愤怒之极,再也忍受不了,便从地上拾起一枚石子,向他曲池穴打去。后来听他口中将人命全然不当回事,怒火更炽,出家人不便口出污言,便让单一飞高声喊了那一嗓子。
单一飞见他们人多气盛,心里栗栗不安,正是踌躇,灵宪在他耳边轻轻道:“不要与他们在硬拼,用白鸟轻功游走,不被他们伤到就行,到时候由我来收拾他。”单一飞点点头。
灵宪说完,人已冲出。众兵丁也不示弱,齐刷刷亮出刀剑,向两人攻去。
灵宪哈哈大笑,说道:“好!好!你们一起来才好呢,省得我白费力气!”一名兵丁挥刀向他劈来。灵宪右手向上一提,已抓住这名官兵手腕,左手顺势一带,已卸下一名兵丁腰刀,握在自己手中。
四名兵丁从一起冲了过来,将灵宪围在中心。
灵宪有刀在手,神威凛凛,向众兵丁挥出,忽然噼里啪啦一通乱响,敌人四柄单刀已是落在地上。
四人训练有素,虽然失了兵刃,毫无慌乱之相,知他是个劲敌,凝神戒备,慢慢后撤。后撤两步,又有一人提刀上来,这人正是那名杀害妇女小孩的那名武官王大人,他久历战阵,刀法精熟,一上来便下狠手,向灵宪脖子砍去。
“啪”的一声,火花四迸,两人双刀相交,各自使力,向前压去。王大人脸上滴下豆大的汗珠,神情苦楚,勉力支持,向这个和尚瞧去,见他浑如无事,漫不经心的轻轻一笑,显得甚是轻松。王大人见他举重若轻,心中已是馁了,心想:“你只不过是天生有点蛮力,刀法未必能比我强。”想到此处,骤然收刀,后撤两步,使出六合刀法,左一劈、右一砍,大开大阖,刀光四射。
灵宪见他刀法凶恶,嘿嘿一笑,提刀与他拆招。王大人见他刀法实在不成招数,心中一喜,心想他刀法果然不行,信心大增,将刀使得更加凶了。
只听得“着”的一声,王大人左肩已被砍中,血流了出来。王大人这时也已明白,他刀法虽然不成招数,但信手拈来使出,自己便不是对手。人虽受伤,并不怯阵,向左右轻轻招呼,提刀上来。余下士兵一同上来相助。刀光闪闪,混在一起。灵宪突然见到一个身影在身旁上纵下跃,长喝一声:“你没事吧?”
单一飞正在气喘吁吁地与追杀自己的兵士游走,想说一句话也不能够。
灵宪快刀飞舞,又将三人割伤,突然后退两步,威风凛凛一站,大声喝道:“你们谁还敢上来?”
众兵丁知道再斗下去要吃大亏,但苦于军令严明,王大人号令未下,不敢遽退,这时一齐向王大人望去。王大人见状如此,知道大家都想打退堂鼓,点点了头。众人如逢大赦,连滚带爬,立刻逃了,身后一串犯人也不敢拉走,连与单一飞相斗的那士兵也忘了叫走。
那名士兵不断追着单一飞砍,有几次差点砍中,却在最后关头被他逃脱,此时兴致正旺,竟不知自己伙伴已经离开。
灵宪见单一飞勉强能够自保,也不上前助阵,只在观斗。
那兵丁习武多年,战阵精熟,这时已慢慢看出单一飞武功家数,心道:你翻来覆去也就这几招,我要破你这招,有何难地?挥刀直冲。
单一飞从他头顶跃过,正是一招“白鸟于飞”,那兵丁立即跃起,挺刀向他小腹刺去。单一飞大骇,用力身子在空中翻了一圈,滚在地下,在地上又滚了几圈,宫中华丽的棉袍立即裹上层层污泥。
那兵丁大喜过望,又连连进攻,招式变化,一招紧似一招,并已猜到单一飞的下一招躲向何处,寻暇抵隙,端的厉害。单一飞左右枝梧,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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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叫苦不迭。
“黑虎掏心!”“灵猿上树!”“龙游八极!”灵宪在一旁指点道。
单一飞手忙脚乱之时,不假思索,立即逐一打出,这些都是学武的最粗浅的功夫,刘大殷曾在去洛阳的途中教过他。那兵士砰地胸口正中一拳,一怔之下,便又揉身贴了上来,攻得更加凶猛了。
“蛇行千里!”单一飞一怔,没听过刘大殷教过这招,无暇多思,便顺手使出“黑虎掏心”,这是要将自己的右手送到刀刃处,灵宪急叫道:“不要黑虎掏心!白鸟于飞!白鸟于飞!白鸟于飞……”
灵宪立刻明白,知道他学武时间不长,有些招式未必知道,于是喝道:“踢他胸口!打他前腰!不对,打他前腰,不是踢他前腰!对,攻他肩下。双足站稳,就是让他踢中,这时再打他前脑门!哎呀,太慢了。小心!”这么一来,学得人固然是手忙脚乱,教的人却也焦急万状,口齿杂乱不清。
那兵丁见单一飞虽有人指点,仍是左支右绌,狼狈不堪,还有好几次险些中刀,心中笑道:“有人教你,他还不是一样?”
灵宪见单一飞苦战不迭,与自己指点格格不入,心中焦急,走到两人当中,大喝一声:“你退下,我来!”双手齐施,向两人平推过去,两人不由自主各自退了好几步,这才稳稳定住。
灵宪将单刀抛下,向那兵丁道:“我来跟你过过招。”又对单一飞道:“看我怎么对付他。”
那兵丁知他武功高强,但单刀在手,见他空手,也不惧怕,甩甩肩膀,动动手腕,握住刀柄向他冲去。灵宪嘿嘿一笑,甚是从容。
灵宪高声道:“白鸟于飞!”又腿一屈,身子亦是腾起,他身子少说也有一百七八十斤,这时向上跃去,体态轻盈,真似“胖鸟于飞”。那兵丁立即挥刀跃起,正是刚刚对付单一飞的那招。
灵宪高声道:“灵猿上树!”未等“白鸟于飞”使老,身子已是在空中立直,落了下来,双腿左右登踏,双手一前一后,不断向那兵丁胸口打来。那兵丁这时将空中腰刀收势,身子反转,又挥刀砍向灵宪的手臂。
灵宪高声道:“龙游八极!”忽然变招,脚步加快,忽左忽右,体态飘忽,宛如矫龙。那兵丁眼花缭乱,挺刀直刺。灵宪侧身一让,右手轻轻捏住那个兵丁的手腕。
只听得“咣”的一声,一柄腰刀落在地上。那兵丁单刀脱手,只觉他的武功匪夷所思。忽然听到一名士兵在远处高声叫喊,抬头一望,自己同伴已走得干干净净,匆匆追上。
被绳索绑住的人见官兵走得一个不剩,自己得脱大难,无不喜极而泣,高声大呼。
灵宪对着单一飞道:“快给大家松绑。”两人将绳扣一一解了。众人得脱自由,一起跪倒在地,高声叫道:“快谢谢这位活菩萨!还有这位活童子!”
灵宪一怔,道:“不用谢!大家快逃吧!”边说边俯身下去探了探那个女孩和她母亲的鼻息,微微摇了摇头。
一名老汉面容愁苦,脸上皱纹深似刀切一般,眼框中滴下几滴眼泪,蹲了下去,轻轻摸着这女孩的脸庞,缓缓道:“这是我的女儿和孙女啊!玲玲今年才七岁啊,如今这个世道,还能说什么。唉,这些官兵,真是天杀的!”
单一飞低头望了望这两具尸身,开始脸上尚有怜惜之情,随即消散,神情转为漠然。
灵宪自言自语道:“唉,物生则有灭,不为愚者说。无间相续性,妄想之所熏。无明为其因,心则从彼生。乃至色未生,中间有何分。”
这名老汉躬身背起小女孩,又有一名青年背起女孩妈妈,扶住老人,慢慢走了。
被绑住的人都逃走了,生怕那些官兵回来再捉捕自己,整个西市大街上卖东西的人走了,讨价还价的人也走了,出门看热闹的人也走了,就是那条一直在街口觅食的小犬,也吐着腥红的舌头,汪汪两声,一溜烟地小跑,跑出了这条大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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