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听到四方剑的话,眉头一皱,还没等她决定好是否要动用武力,干脆暴力脱困时,围绕在她身边的藤蔓却主动撤离,并为她留出了一条足有一人宽的小道。
就在她还有几分犹豫的时候,一片叶子在空中像鸟一样盘旋着,见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还想去拉她的衣服。奈何它只是一片单薄的叶子,没有手脚,只能更加卖力地去吸引辛夷的注意力。
“你想带我去哪里?前面的是先天甲木吗?”
也不知道一片叶子能否听懂人类的语言,它弯了下腰,像是点头回应辛夷的问题,然后慢慢地向前飘去。辛夷见状,即使心生提防,也还是朝着它离开的方向去了。
谨记着不可随意伤害圣地里一草一木的承诺,辛夷并未用四方剑斩断小路两旁缠人的藤蔓枝叶,只是用手臂拨开。不多时,一个由石头搭建而成的祭台便出现在辛夷眼前,祭台中间的石柱上,就供奉着一颗闪烁着淡青色光芒的珠子,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一个刚发芽的种子。
丹田里四方剑的悸动可以告诉她,这颗珠子无疑就是由先天甲木所化。辛夷刚想伸手将其取下,却未成想一道光芒向她袭去,辛夷顿时只觉头重脚轻,在倒下之际,她看见自己的身体软软瘫软在祭台上。
这是……灵魂出窍吗?
“哗”地一声,一瓢水从辛夷头上浇下,冰得她打了个激灵。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勉强睁开眼睛。
“芜女,你还不起来!太阳都要晒屁股了,还不去割猪草,不干活你今天一口饭都别想吃!”
辛夷一睁眼,就见到面前一个一脸横肉的中年女子,指着她的鼻子数落她。作为元婴修士的辛夷,已经不知有多久都没人敢如此冒犯她了,她眼睛一眯,但还未等她出手时,脑袋里突然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
那中年妇女见辛夷脸色刷白,额上冷汗直流,捂着脑袋倒在地上,久久也未能爬起。这样子十足十像极了前两日,寨子里发疯、最后失足摔死的人,立刻吓得她向后跳了三大步,生怕被辛夷传染。
“我、我告诉你,今天先给你放一天假,若是明天你还不来干活,就别怪我把你丢出去!”她放了两句狠话,并未再强硬要求辛夷去干活,转身快速出了屋子,还从外面把门锁了起来。
好半晌过后,辛夷才从那股剧烈的头疼中缓了过来,慢慢整理她方才得到的信息。
原来,她的这具身体名叫“芜女”,父母都被一场瘟疫夺去了性命,她是几年前到寨子里,投奔舅舅、舅母一家。然而不幸的是,她的舅舅一家早就搬离了这里,芜女四下打听也没有得到关于他们的只言片语,没办法,只好暂时留在寨子里。
刚才出去的那个女子,就是“好心”收留她的一家人的女主人。名为收留,实际上则是看上了芜女的青春靓丽,今后可以嫁给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而且她又孤零零一个人,寨子里也没有亲人,还能为家里增添一个劳动力,吃的也不多。于是,就这样,芜女开始了自己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活又要比老牛多的悲惨生活。
记忆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辛夷也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圣地整这么一出是何用意。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打定主意,今晚还是先休息一下,以保存体力。
第二日清晨,果不其然,那名中年女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芜女还活着,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举起手中的鸡毛掸子,狠狠抽在了辛夷身上,“死丫头,我就知道你昨天是装的!快点,不把这些衣服都洗完,你今晚就别回来了!”
边说着,她就把两大盆衣服全都塞到辛夷手里。趁着辛夷两手都没有空,她又狠狠掐了一把辛夷的胳膊,才算出了一口恶气,扭着腰离开了。
辛夷:我忍。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辛夷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离寨子不远处的小河,学着芜女的样子,对着脏衣服敲敲打打。
突然,辛夷感知到身后有一个物体正飞快地朝她袭来,她下意识地就要偏头躲过去。却不料,她的身子一僵,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只能呆愣在原地,做不出任何躲避的动作。
辛夷这才发现,芜女的这副身子竟是没有半点儿修炼天赋的,就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
“碰”地一声,一块不小的石头砸在辛夷的后脑勺,顿时让她疼得飙泪。上身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向前倾,直到整个人摔在河里,溅起了一道不小的水花。
“咳咳咳——”一时不慎呛了水,辛夷剧烈地咳嗽着。
此时,河岸上走来了几个人,其中为首的是一个像花孔雀一样骄傲的年轻姑娘。芜女的记忆告诉她,那人叫玉姬,是寨主的女儿。
玉姬此时一脸笑意,眼中流露着对芜女的鄙夷,“哟,你又来河边洗衣服了,还真是个……下贱胚子啊。”
她身后的跟班也不住地附和,齐声贬低着芜女,仿佛芜女羞愤欲死的表情逗笑了她们,甚至有人笑得直咳嗽。
辛夷握紧了拳头,但是被困在芜女身体中的她,此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眼前几人对她冷嘲热讽。一股火从她的心底烧了起来,若是有灵力在身,辛夷真想给她们一人一拳,看她们今后还敢不敢欺负弱小。
……
可是在芜女的记忆力,这样的欺辱简直是家常便饭。就算她被收留的那家人当婢女一样使唤,或者被玉姬和她的跟班变着法儿地欺负,芜女都是历来顺受,丝毫没有起过半分反抗的念头。
就这样,又憋屈又辛苦、毫无盼头的日子,辛夷过了近三个月。这段时间里,辛夷心中烦闷暴躁的情绪不断积累,就好像,如果再不能从芜女的身体里离开,她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疯掉了。
电光火石间,辛夷突然想到了,在她来的第一天,好像从中年妇女的口里听到,村中也有一个人疯掉了。难道,这就是圣地给予他们的考验?
一同进入秘境的有八个人,但是她在这里三个月,也没有碰到其余人中,类似修士的同伴。也不知道,扶疏那里的情况怎么样,是否也和她一样进入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幻境。
只不过,还未等辛夷分析出个所以然来,寨子里就出了大事。
起先,也只有寥寥几个老人卧床不起,而后,寨子里好些年轻人也倒下了。他们无一不是脸上生疮,然后开始流脓,最后溃烂直至死亡。
整个寨子被一股不祥的气息笼罩,终于寨主请来了隔壁寨子的巫医,才知道这些人生病,并非是触怒了山神,被山神惩罚。
而是更恐怖的,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