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风回到家,父母都还在地里没有回来,他回家后先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床底拉出一个箱子,把什么东西装在里面,努力让自己平静好一会儿后,他才来到陈晓雨家中。
“晓雨,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李清风故意把什么藏在身后。
肯定又是李清风的小把戏,陈晓雨以为又是李清风在街上买的糖果什么的,并没有搭理他,毕竟这样的表演,他可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当她真正看到李清风从身后拿出的信封时,她似乎预感到这是什么,脸蛋展现的是吃惊与喜悦,畏畏缩缩地接过录取通知书,好像还感觉还不真实似的。
李清风轻轻点头,露出肯定的表情,在李清风的鼓励下,陈晓雨才慢慢打开这份神秘的信件,意料之中,惊喜之外,真的是录取通知书。
陈晓雨同学:
经批准,你被录取到黔州师范学校,祝贺你成为我校师范学生,同时欢迎加入人民教师队伍。
录取专业:小学语文教学
身份证号:5********
校长:****
录取通知书上盖着黔州师范学校红章,背面是黔州师范学校美丽的校舍及象征园丁的图案。qula.org 苹果小说网
红噗噗的脸蛋,努力克制,用牙齿轻咬下唇,藏不住嘴角的笑,表情里夹杂着惊讶、喜悦;这一刻,只有梦想实现的喜悦,只有灵魂的圆满,没有家庭、社会的所有束缚、枷锁。这个时候,这位完全沉浸在喜悦里的姑娘不知道,看见她洋溢喜悦的这一刻,有一个男生,正在下定决心,要用一辈子去守护她这张笑脸,这份喜悦。
喜悦过后,陈晓雨继续浏览通知书里的其他附件,学费900元,住宿费150元,只看清这两个数字,犹如鲜花遇上烈焰一般,那鲜艳转瞬枯萎、干枯,不过应该这些都是早在陈晓雨的意料之中,她的眼神只是不再有喜悦而已,但没有流露出多少哀伤。
陈晓雨平复了一下心情。“清风哥,你的通知书到了吗?”
李清风摇了摇头。“还没有收到,也许,可能会靠后一些时间,每个学校寄送通知书的时间不一致,我得先恭喜我的陈晓雨同学,祝贺你如愿录取自己喜欢的学校,即将进入崇高的职业,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陈老师好。”
“清风哥,别贫了,记住,你要替我保密,我不想让我妈因送不了我上学而伤心,就当我没有收到这个通知书好了,一定要替我保密噢。”
李清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藏不住的,她早晚会知道。”
李清风没有拒绝陈晓雨的提议,只说藏不住,陈晓雨默认李清风不会主动去告密,只是不知道这个秘密能够藏多久,陈晓雨心里也没底,她只希望这个事就烂在自己与李清风的大脑里,永远不要有人去对妈妈提前,现在的她已经特别后悔,不知道当时参加考试,并认真做完试卷,究竟是对还是错;如果没有去参加中考,如果当时故意乱答题,现在的境况会不会更好。
让陈晓雨气愤的是,还没有过去一天,就在吃晚饭的时候,李清风主动向陈晓雨的妈妈张枝芬坦白陈晓雨考上师范的事,张枝芬赶紧放下碗筷,让女儿拿出录取通知书自己看一看。
一旁的错愕的陈晓雨放下碗,咬牙切齿地说道“吃饱了。”也没有给妈妈拿通知书,直接摔门出去。
张枝芬歉意地向李清风说道“清风,我们不管他,先吃饱,这孩子就是被惯坏了。”
“李清风,你是故意的吧,你没有看到通知书上的收费吗,你这样不是把我妈妈往死路上逼吗,你走吧,以后不许再来我家,我也不认识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
至此,好长一段时间,陈晓雨都不说一句话,很多时候李清风厚着脸皮过来帮忙做农活,陈晓雨也不和他说一句话,哪怕要叫李清风吃饭,也会假弟弟陈晓兵之口。
张枝芬自从知道女儿陈晓雨考中师范后,每晚上挨家挨户地到村里各家借钱,张罗着把牛圈里未长大的耕牛拉到集市里卖掉;当然也到了李清风家中,希望李清风的父母帮补一些,以后女儿嫁过来,她不会要一分彩礼。跑完整个村子,包括李清风父母的资助,也才凑得700多元,把耕牛卖掉,也能勉强凑够一年的学费加半年的生活费,但下学期,下下学期,张枝芬不敢去想,只知道走一步算一步。
陈晓雨不止一次告诉妈妈自己不会去上学,但奈何劝说不了自己执拗的妈妈,只能由着她各种忙活,但陈晓雨早已经打定主意,哪怕是绑着,自己也不会去学校,脚长在自己身上,不说还没去学校,哪怕是去了自己也能跑回来。
从某种角度说陈晓雨与张枝芬母女俩脾气非常像,难怪是母女俩,都有自己的想法,都要把自己的想法执行到底,谁也劝不动谁,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就一定会去做,甚至不去问其他人的意见。
陈晓雨收到录取通知书后,李清风的录取通知书一直没有收到,李中奎与刘怀素初期还淡定,但后来越来越急,每个乡场都早早催李清风去查询录取通知书,但有没有录取通知书,李清风自己最清楚,有时候他去后山转一圈后,就回到家中,直到后来,李中奎与刘怀素夫妻俩都已经确定儿子肯定已经落选,新生都已经马上到开学报到的时间,儿子还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
一个有铁饭碗端着的男人可能会娶一个没有铁饭碗端着的女人,但一个有铁饭碗端着的女人,肯定不会嫁一个没有铁饭碗端着的男人,这是约定俗成的社会配方,很少有人能够免俗。
李中奎与刘怀素多次把儿子叫到身前,鼓励儿子不要气馁,让他参加第二年的补习,他们相信儿子只是发挥失常,再补习一年,肯定有机会,附近村子有学生在初三读了8年后终于考上学校的,第一年没有考上,不是什么大问题。
由于陈晓雨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李清风却名落孙山,曾经的金童玉女,变成了一个凤凰,一个土鸡,村里面也开始有些议论。
有人说:“李清风就是个名不副实的货,一直说成绩数一数二,但中考正式拉出来溜的时候就漏了底。”
有人说:“李家从来就都捧包陈鹏翅这个支书,现在陈鹏翅不在了,人家女儿考上学校,会还看得起李家的放牛娃。”
也有人说:“为时尚早,陈鹏翅在这个节骨眼上离世,是命中注定晓雨这孩子没有福缘,张枝芬一个人不可能有能力把晓雨送出头,借一次可以,明年、后年,张枝芬不可能再这样走村串巷的去借了吧!哪怕李清风没有考上,也还会是一对。”
……
陈晓雨与李清风这对曾经的金童玉女,成为了村子里不少妇女茶余饭后、穿针引线时的谈资,说什么的都有,但共同的一个观点就是李清风与陈晓雨这对娃娃亲,能成一家的可能性不大。
李中奎与刘怀素每每听到这些,总有一些气馁,都是自己儿子不争气;张枝芬听到这些流言蜚语,也有些忐忑,不知道李清风与陈晓雨是否有共同的未来。
东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正是各家到井边担水的时候,九爷把扁担横在两只水桶上,悠闲地坐在井沿上,抽吸他的长烟斗,每一个到水井担水的村民见到他都上前问好,别看九爷已经满头银发,已是七十五岁高龄,但还能担一担水不气喘。由于九爷年纪大,辈分高,再加上为人刚正不阿,说一不二,在村里威望极高。
九爷见到井边来担水的李清风,收起烟斗,招呼李清风到身前。
“别看太爷我两眼昏花,但太爷看人从未错过,你娃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我知道你心头有事,但不管什么事,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气度和胸怀,跟着自己的本心走,一辈子路很长,不要计较一时的成败。”
九爷给李清风说这些话的时候,前来担水的村民都好奇地放下扁担,听九爷会说些什么,毕竟最近的李清风已经成为了村子里的话题之王。不成想,九爷的话不多,让大家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李清风听完九爷的教诲,慎重地点头,向九爷鞠了一躬。
“太爷爷,我都记下了。”
九爷不再看李清风,而是深吸了一口烟,正在村民们准备散开,准备担水回家时,九爷突然板过身子,双目圆睁、勃然大怒的指向众人,一时间大家都是有些莫名其妙。
“以后我不想再听到村里任何人再谈论关于李清风与陈晓雨这对孩子那些捕风捉影的事,谁在乱嚼舌根,闲不下来的嘴,我给他缝上,我老头子说到做到;自家看好自家婆娘,我打不得媳妇,我还打不得儿子、孙子,哪个媳妇再乱嚼,我拿她男人是问,我的烟斗可不认人。这么大点的娃,被你们说成了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不少人被说得无地自容,也有的被骂得战战克克,有不满的嘟哝也只能放在肚里。
李清风赶紧上前安慰和劝说正在发飙的太爷爷,他没有想到太爷爷会为了他得罪所有村民。当然太爷爷可不是只有这一次怒训过所有人,他也为其他人及其他一些事教训过不少人,当然他也不会随意就去教训谁,倚老卖老,而是每一次都站在一个理字,真正的刚正不阿、大公无私,所以村民们对他是又敬又怕。
水井边一顿训斥后,各种流言蜚语确实少了很多,但悠悠之口,当然也不可能全部封住。
对于这些,陈清风是不会去在意,只是父母每每听到,还是会岔岔不平。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