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德皇帝这才突然又想起来,此刻的慈宁宫,还被楚玄信的侍卫围得像个铁桶。
他心底的那抹荒凉忽然又变成了深深的恐惧感。
“太后,太后,这不是还好好的……”天德皇帝说着,声音慢慢地低了下来。
若真是好好的,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也不会都在这,没日没夜的愁眉苦脸了。
若真是好好的,楚玄信和柔嘉也不会马不停蹄地从荆楚赶回来,着急到硬闯宫门了。
若真是好好的,辅政监国的楚仙蕙也不会没日没夜地守在太后床前,让这权利被楚祁钰握在手里了。
“不是祁儿的错,是那些恶人,教坏了祁儿,教坏了我的祁儿……”
天德皇帝慌乱地想将楚祁钰从这件事里摘出来,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楚祁钰坐在地上哭,所有的委屈愤恨都泄出去后,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天德皇帝颓然地坐在主座上,无力地说道:“是太子妃的过错,朕赐祝氏死罪!”
楚仙蕙冷声道:
“皇兄,祝氏胆敢魅惑怂恿太子,她的过错自然是逃不过的,但太子方才说的那番话,却摆明了,他此番故意给太后下毒的心思。”
“皇兄,你是天底下最贤明的君主,你总说太后对你的教养辅导之恩大过天去,国法中写在第一条的,就是要孝顺。如今太后被歹人毒害至此,你这个孝顺的君主,是不是也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天德皇帝努力地靠在椅背上,才能够撑起自己面对这济济一堂。
他心中无限悲痛,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了,怎么还能失去另一个儿子呢?
他无力地辩驳道:
“仙蕙,祁钰他怎么是歹人呢,他是你的侄子啊!你们,你们小时候可是一块长大的!他还,他还带你放过风筝呢啊!”
楚仙蕙冷哼一声:“若没有太后对本宫的生养之恩,本宫怕是从来没有看过这个世界的机会,又哪里会有什么机会放风筝呢?”
“那你要朕怎么办!啊你们要朕怎么办!非要杀了祁钰不可吗?祁钰,他是太子啊,大顺的国之根本!”
天德皇帝掩面哭诉道。
楚祁钰的药效渐渐消退,他哭了半天,哭尽了委屈,又听了这半天的争论后,似乎终于想起来,自己做了这许多荒唐事,又被摆在台面上审判,自己是该恐惧的。
“父皇,父皇,别杀我!别杀我!你只有我一个儿子了,你不能杀我!”楚祁钰一边哭,一边朝着天德皇帝爬过去。
扒着天德皇帝哭了半天,后者趁人不注意,给了楚祁钰一个眼神。
楚祁钰反应过来,见势不对,又转头朝着楚仙蕙爬了过去。
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看不出一点人样来:“皇姑姑,您饶了祁钰吧,都是祁钰鬼迷心窍,是祁钰被那贱人怂恿,您知道的,祁钰不敢啊!祁钰往后好好孝顺太后!每日都来太后宫里晨昏定省!皇姑姑!”
柔嘉冷眼旁观着,看着楚祁钰的表演,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在皇室,很多时候,蠢是比恶毒更可怖的东西。
蠢的出人意料,蠢的防不胜防,蠢的让人措手不及。
“太子殿下,您知道,中了止息之毒的人,会要承受什么样的痛苦吗?”柔嘉被那哭喊声扰得烦不胜烦,出声问道。
楚祁钰的哭得正酣,被柔嘉这么一问,他顿了顿,迷茫地摇摇头,而后一抽一抽地说道:“媚儿姨母只说,中毒之人,会,会睡上好几天。”
天德皇帝听到这么一句话,忍不住骂道:“混账,你是一国太子,高媚儿不过是王府中的妾室,如何算得上是你姨母?”
楚祁钰缩了缩脖子,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闭上嘴不敢再说下去。
柔嘉看着地上的那滩烂泥,说道:
“止息是一种失传已久的毒,中毒者,先高热,后昏迷,紧接着五脏六腑衰竭,一开始只是喘不上气来,最后活活将自己憋死,最可怕的是,中毒之人,从始至终都是清醒着的,一点点地看着自己的生命消失。何其残忍。”
楚祁钰趴在地上耍无赖:“你少在那里信口雌黄,你一个乡下土包子,哪里会懂什么医术?你说这些纯粹是胡说八道。”
柔嘉抿了抿嘴唇:“我确实懂医术,止息的症状确实如此。相信太子殿下也听说了,此次瘟疫的药方,就是我研究出来的。”
楚祁钰梗着脖子不愿意承认:“你那是瞎猫碰上个死老鼠!”
柔嘉:“……”
好气。
面对泼皮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更泼皮。
柔嘉转身利落地抽出御前侍卫的佩刀,朝着楚祁钰一刀捅了过去,噗嗤一声,利刃入肉,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这一切发生不过眨眼之间,屋里众人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天德皇帝睁大双眼,他还在尽力挽救着楚祁钰的性命,怎么眨眼之间,儿子就被人捅了!
楚仙蕙和楚玄信则是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先前跟柔嘉说过的,没有这一出啊!
屋里被迫看了好半天的热闹的妃子们,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天呢,怎么办啊?
七王妃怎么这么暴力!
而柔嘉像是上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捅了一刀还没完,她用力抽出沾满鲜血的刀,喵着楚祁钰又捅了过去。
楚祁钰吓得大喊:“啊!护驾!护驾!”
柔嘉笑眯眯地扫了一眼要上前来的侍卫,说道:“不想死就退下!”
继续转头看向楚祁钰:“太子殿下放心,我医术精湛得很,这两刀捅下去,你不会立刻就没了性命的。”
“我捅你的位置都避开了大动脉,你呀,就算是流血而死,也需得流上几个时辰。不过你要是再动来动去地躲我,恐怕你的小命就只剩下一个时辰了。”
楚祁钰立刻缩在不敢再乱动,也不知道柔嘉捅的是哪里,他只觉得自己疼得快要裂开了,疼得喘气都费劲!
天德皇帝吓得浑身颤抖,他强自镇定道:“七王妃,你这是何意?”
柔嘉松开刀把,毫不在意地抬手擦了擦脸上被溅上的血痕:“皇上不必担心,我不过是让太子殿下也疼上一疼,让他理解一下病痛到底是什么感觉。”
天德皇帝捏紧拳头:“祝柔嘉,你到底想做什么?”
柔嘉挑眉:“皇上既然不明白,那臣妾就说得再明白一点。”
“太后身中止息的毒,此刻还正在饱受病痛,您在这里拖着就是不知道如何处理,不如也让太子一起痛一痛,您再看看到底有没有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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