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成景闻言,立即跳下床来,瞬间觉得头也不晕了,身子也不虚了,冷汗也不出了,大步流星的就往外走。
前厅中,青语向柔嘉回话:“王妃,您要的人,我给您带来了。”
青语一直管柔嘉叫王妃,柔嘉也懒得去纠正了,反正大婚在即,她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叫就叫呗。
柔嘉顺着青语的眼神示意,立即就看到了一旁垂头站立的年轻男子。十六七岁的模样,一身灰蓝色窄袖衣裤,眼神中没有多余的情绪,一看就知道是个侍卫。
同样是王府的侍卫,但显然这副陌生的面孔,并不是她期盼的那个人,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有些微微的失望。
感受到柔嘉的眼神,这位年轻侍卫立即单膝下跪行礼:“王妃好,奴才阿正,是七王爷的亲随。”
说完依旧一副面无表情呆呆木木的样子,柔嘉没叫他起来,他就跪着一动不动,稳如磐石。
柔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扶着额头冲着青语询问:“就这?”
青语的眼神却十分坚定:“信他!”
柔嘉叹了口气,那就信一次吧。
她道:“阿正,你起来吧,你可明白,今日我找你来是做什么事吗?”
阿正听话地站起身来,仍旧低着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来帮王妃讨债。”
“噗嗤。”
柔嘉被他这种反差萌给逗笑了,这小伙子虽然看起来呆头呆脑的,说的话倒是很会抓重点的。
“没错,好好讨。”
柔嘉笑嘻嘻的,“你这人倒是有意思,本以为你是个古板的,却没想到,先礼后兵算是让你给玩明白了哈!”
“回王妃的话,都是王爷教得好。”
阿正仍旧板着脸,非常认真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自己这幅模样有什么好笑的。
“行,那我再问你,讨债的精髓你懂吗?”柔嘉边笑边问道。
“奴才明白,连本带利。”阿正点点头,说着,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算盘来:“王妃请放心,奴才都准备好了。”
柔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这个阿正实在是有点意思,希望他不要是个花架子才好。
就连一向冷淡的青语,此刻也正抿嘴偷笑,还时不时地拿眼偷偷瞧着阿正,可惜阿正就像块木头一样,回完话,就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众人正笑着,祝成景已经赶了过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未曾远迎,失礼失礼。”正厅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阿正很是敬业地上前一步,冲祝成景保全行了一礼,开门见山道:“相爷,奴才奉王爷之命,前来清点王妃的嫁妆。”
饶是祝成景见多识多,也被阿正这话噎得半天没反应过来。
且不说大顺的规矩,女子出嫁后,嫁妆都是自有的资产,但凡有出息的男人,都不会在明面上惦记妻子的嫁妆。
更何况,七王府堂堂一个王府,前几日不还给柔嘉送了那么大手笔的礼物,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缺柔嘉这点嫁妆的样子啊?
最重要的是,纵然已经定下了婚事,婚期还未到,柔嘉尚且待字闺中,七王府的人整日里喊着七王妃已经是逾矩了,而今竟然又光明正大地上门来要嫁妆?
这是唱的哪出啊?
祝成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觉得七王府在拿他当猴耍,语气也十分不客气地质询道:“你再说一遍?”
阿正点点头,声音提高了一点,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边:“相爷,奴才奉七王爷之命,前来清点王妃的嫁妆!”
祝成景昏睡一天一夜,水米未进,此刻被气得伸手捂着胸口,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扶着把手才撑起身子:“你们!你们七王府欺人太甚!”
柔嘉看着他这样子,竟然有瞬间的感动,看来祝成景这个父亲,也并非不为自己女儿考虑,这倒是让她觉得难办了!
谁知,祝成景脱口而出的话,就给她泼了一大盆凉水!
祝成景指着阿正,斥道:“我一个做臣子的尚且知道不图妻子的嫁妆,七王爷再怎么说也是皇室中人,怎能做出如此之事!简直是不成体统!让我祝家的脸往哪搁?”
话里话外,没有一句话是向着自己的女儿的。
连青语都有些听不下去,轻轻抬手扶着柔嘉的胳膊,低声说道:“王妃,王爷平时不是这样的。”
柔嘉回头冲青语笑笑,并未接她的话。
她对七王爷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丝毫兴趣,只不过借着七王爷上次送礼的那一番操作,试探着借一借他的东风罢了。
如果非要说她跟七王爷有什么关系,那柔嘉觉得,那往后,她一定会是给七王爷烧纸最多的那个人。
阿正又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
“奴才奉命行事,相爷息怒。王府当然不会贪图七王妃的嫁妆,正如相爷为人一贯风雅,不会将这些钱财放在眼中一样,相爷如果今日觉得为难,那奴才回去禀明王爷,改日再来问,也是一样的。”
柔嘉听了阿正这一番话,眼前一亮,看向阿正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
阿正虽然长了木头脸,但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玲珑剔透。
还未成婚便来清点娘子的嫁妆,这件事没占理。所以阿正便不跟祝成景论理,他只说,是七王爷的吩咐,意思很明白,我只是个传话的,祝丞相若是有不满,我一会儿回去替你转达就是了
但我以后还会来,因为这事早晚要做。
祝成景从未将银钱看得重要,是因为李氏带来的银钱太多太多了,多到他根本不用去操心,什么钱该怎么花,他向来是要做什么事,吩咐一声,自然有人去办。
阿正捧他一句,说祝丞相风雅,算是说到了祝成景心里。
祝成景品了品阿正的话,回过味来,大婚在即,七王爷好歹吊着一口气在,他可不想得罪七王府,
如此想着,他脸上便由阴转晴,冲着阿正说道:“既然这样,那你来跟老夫说说,王府打算如何清点?”
阿正眼中精光一闪,又恢复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子,说道:
“相爷,自然是和王妃嫁妆单子上一一对应的田契,地契,房契,还有那些铺子的账本,哦还有一应掌柜伙计的卖身契。”
祝成景从来没有打理过这些庶务,最开始是李氏在管,后来是顾氏在管,现在又要交给祝老太太去管。
他张张嘴,一阵沉思,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这事儿该让阿正去找谁。
想了想,他喊了管家祝兴,吩咐道:“你带着这位小爷去找找他要的东西,库房若没有就去夫人那里找一找,可别漏下什么来。”
祝兴细品着祝成景的语气,立即无比热忱地在前面领路:“这位小爷,您跟奴才来吧。”
阿正却没有立即出门,而是上前一步,冲着柔嘉行了个礼:“王妃,奴才先行告退。”这才跟着祝兴离开前厅。
祝成景鼻子都要气歪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什么眼神啊,看不见屋子里还有他这么大个活人嘛!
柔嘉笑嘻嘻的带着青语对祝成景福了一礼:“父亲,那女儿也告退了,您可要保重身体呀。”
亲爱的父亲,希望你知道真相后,不要哭出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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