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泯抬步走入大厅,厅内歌舞升平,酒香四溢,好不快活。
无数的侍女侧立在旁捧着酒坛,喝得两眼朦胧的官绅们看着一位小美人慢悠悠地走到近前来,颤着手高声问:“你是?”
李立闻声睁开眼睛定睛一看,嚯哟,紧忙站起来,“郡主,您来了!”
苏泯面上端着笑,“苏泯姗姗来迟,扫了诸位雅兴,真是对不住!”
汪志祥小眼睛慌张地往她站的地方瞟了眼,开始用手侧撑着脑袋装醉。
“郡主,您的座位……哎!”李立看着霍将军对面的空座,想起原本给苏泯准备的座位,还想招呼郡主前去入座。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荟妤郡主坐在霍将军的身旁,原本安排在霍将军身侧的貌美侍女被挤开,神情尴尬的站在后面,垂眸望着两人宽袍下紧牵的双手。
周边的人都瞧了门儿清,霍将军自从荟妤郡主进门就偏着头、含情脉脉地盯着,郡主人到近前,还要伸手牵住,跟宴席前那个面色淡漠,不让近身的人判若两人,原本动了歪心思的人都敛淡笑容。
坐在房里的娟娘不时回头窗外看着将暮的天色,素手微颤地握上温热的白瓷茶杯,敛目咬唇望向杯中沿水纹旋转的茶叶,突然出声高唤,“来人!”
丫鬟推门而入,满脸不耐烦的说道:“娟娘子,这么晚了,还有何事?”心里却不住地嘟囔一句,还没当上女主子的格呢,就耍女主子的威风了!
娟娘瞧得出她眉眼间的不满,只有想个办法支开她,才能寻找机会进那宴会里。她沉声命道:“你去给我买些城北老刘家的糕点来!”
丫鬟一听,立马瞪眼尖声回道,“去给你买糕点?你怕是……”
“你去不去?不去我可向……”娟娘出声故作威胁。
丫鬟立马噘嘴,“我去,就去给你买!”提裙狠狠摔门离开。
娟娘看着她大步离开院子,才小心翼翼的出去,一路躲过汪府的几队护卫,快行到前厅,转身就迎面撞上了面色微红的岚素,心暗道不妙,岚素何许人也,其人心细如发,洞察人心,和他撞上不就和等着被抓无异?
娟娘神色慌张只敢站在原地,垂头死死盯着地面。那人脚步不停,只问鼻尖微风带来淡淡酒香,人已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娟娘捂着紧张不停跳动的心口,不敢想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而为,攥拳提裙快步离开那里。
汪志祥醉眼朦胧地执箸去夹桌上的五花肉,听见外头一阵喧哗,忽然一个单薄的人影冲开门外侍卫的围堵,扑倒在门口,嘴里还高喊着自己的名字,吓得手一抖,他要到嘴边的肉就啪的掉到了衣服上。
娟娘躺在地上,看着众人齐刷刷回头用鄙夷的眼神望着她的窘况,顾不得羞恼,甩开护卫们的手爬了起来。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知府大人给将军办的接风宴?”霍思域身侧的士兵拔出刀刃,面色不善的瞪向女人。
汪志祥接过侍女手里的帕子,轻擦了擦身上的油印,看向来人,睁大双眼,轻声问“娟娘,你怎的来了?”
李立低咳两声,他对此女来历也是知情的,连忙朝娟娘身后的侍从使眼色,“哪来的女子?没规没矩的,还不带下去!”
侍从得令上手抓住娟娘的两臂,娟娘惊慌失色,匆忙之下对上了苏泯的眼神,会意立马用巧劲挣脱侍从的桎梏,急急道“民妇见过将军!”
苏泯听罢,接道:“不过数月不见,竟不知汪知府娶了妻?”
汪志祥望向苏泯嘲笑的神情,话在嘴边还没说出。
娟娘立马回话,“民妇不是汪大人的妻妾!”
“那你怎么会这么晚出现在此?”苏泯追问道。
李立见情势不妙,“不知是哪来的疯妇,竟敢闯进知府院内!”侍从闻声,上手来擒住娟娘。
“李府丞,郡主在问话。”霍思域淡淡出声,话语中带着威压。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所有人都屏声静气。李立尴尬地笑笑,抬抬手,娟娘便被放在地上,她半跪着说道:“郡主,将军!我是被汪知府强带进府的别家妇人,汪知府强迫我在汪府住下,派人时刻监视我,还不允许我回家!”
汪志祥一听,再迷糊混沌,也顿时清醒了许多,高声呵斥道,“你胡说些什么?”他猛地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望着妇人,气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动。
娟娘看出他的不满和施压,梗着脖子说,“汪志祥,你不要逼我,把最后的里子也都戳破!”
汪志祥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甩着袖子叉起腰,“嚯哟!你倒是说啊,我看这里有谁会信你的胡搅蛮缠!”
“你强抢人妻,变相囚禁!你、你有怪癖,行事荒诞、龌龊腌臜!你强占民田、私吞军粮、贪污枉法,不配为父母官!!!”
“你空口无凭,信口开河,来人啊,还不给我拖下去!”汪志祥气得一拍桌子。
“住手!”霍思域犀利的眼神扫向再次想动手的侍从,迫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你说的可是句句属实?要知道污蔑朝廷命官,其罪当诛!”
苏泯也没料到事情发展如此迅猛,娟娘竟知道汪志祥这么多事。
“娟娘向天发誓,刚才的话绝无半句虚言,绝不是开口胡诌!汪志祥强抢人妻,将我变相囚禁在汪府内宅的一处小宅子,还令一名侍女寸步不离地监视我。他这个人有怪癖,喜欢大脚,几欲强行逼迫我,我为保名节,只好将自己每日穿的鞋子给他,不信,将军派人去他房内一探,他房中应有十来双女子的绣鞋,大多都是莲花底白边黑布。强占良田,这事随便一打听,都是我们知府自己干出的好事,城南张家数天前就被抢走了两亩良田。私吞军粮,就是我前几日在他房门外偷听到的,他听说朝廷要派人来查那批失踪军粮的下落,害怕地和岚大人担忧了许久!”
汪志祥听她这一长串的话,气的脸色发白,一口咬定,“这妇人是胡言乱语!张嘴就胡说八道!就是、就是癔症!脑子有病!”
娟娘冷笑几声,“呸,谁不知道我曹家村的宋娟娘几览诗书,聪阴贤惠!”
“如此,我可要好好查查了!”霍思域拍了拍手,霍顺应声而出,“汪知府还请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