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云一片红彤,晚霞初现。
夕阳渐落,再过会月亮升起,天也要黑了。
此处远离了城镇,官道也不是很好走,经过一片碎石滩里,车轮卡在了石块间,六七名常衣装扮的士卒费了九牛二虎之地才将马车推出。
白送向福公公问了行程,最近的客栈也离得远,且不顺路,来往折返的耗费时日,便决定就在此地过夜。
放眼望去,四周山高林密,好在距离溪流不远,于是在林地旁搭了帐篷,取火做饭。
虽已过了春寒时节,天上夕阳的余晖尚在,可山野里还是有此阴冷的。
篝火燃起时,随行的人员都围坐在一起取暖。
阿宁陪着菀儿站在马车旁聊天。
白送走了过去,从腰间的小袋中掏出干枣递给两位美女。
菀儿有些羞涩的咬了口甜枣。有枣是临行前,师娘所送,寓意是她和白送早生贵子。
一天的马车颠簸,两个姑娘已是身子乏累,菀儿揉着肩头,目光哀怨的望向白送。
白送笑笑,换作以前菀儿肯定是要他给好好揉揉的,这会儿人多,她不好开口,他也不好表现了。
一阵山风过处,林间簌簌作响。
不远处的一颗大榕树的枝条也跟着来回拍动了起来。
菀儿随着白送的目光望去,只见那颗大榕树生得十分高大,在一从林木中尤为凸出,虽是生长在山脚,但看上去几乎与山峰齐平。顶部树冠遮天蔽日的,树下又是枝桠横生,盘综错结,百十之多的气根垂直地扎入泥土中,化为粗壮的根茎,支撑起庞大的主干。又有无数条藤蔓缠绕衍生其上,向外延伸出细细的枝蔓,披挂下来,一条,又一条。在空气中随风摇摆。
在那阵山风里,鸟儿成群结队地飞往筑在大树上的鸟巢。顿时,山雀聒噪不休,树下的众人纷纷侧目。
五名拿着弓弩的扈丛嗖嗖射中十数只聒噪的大鸟,从树上掉落下来。
几人正吹嘘攀比着谁射的更有准头,弯腰去捡时,只见那棵大树上的藤条突然晃动了下,飞出一根藤蔓缠住了两人的腰后又继续绕着圈伸展开,去缠绕走上前来的另外三人。
缠住的两人被勒的痛苦大叫,另外三人纷纷拔出腰刀,一边躲闪,一边劈向进攻来的藤蔓。
几人看上去都是行伍出身,临危不惧,且身手了得,不消片刻,便纵身斩断了藤蔓,解救下同伴。
先前好似有生命般凌空舞动的藤蔓被斩开后,全都掉在地上,纹丝不动。
一人提着刀走上前,用脚踢了踢掉在地上的半截藤蔓,没发觉出有什么异样,便转身将刀收回鞘。
正欲往回走时,掉在地上的被斩断的一截藤蔓悄悄从地上爬升起来,锋利的断口一下刺穿了那人的胸膛。那人睁大的双眼,似乎还无法接受他即将死去的现实。
同伴就在眼前被杀的警觉还未来得及调整应战的状态前,已有数条袭来的藤蔓缠住了近前的四人的手脚。藤条收紧又收动,将几人掉在半空,惊狂乱叫。
闻声,余下扈丛纷纷跑来搭救,与此同时,两道更大的藤蔓触手悄悄绕过了周围的林子,再剧然收紧,想将这一行人全部绞杀。
等白送发现时,那些藤蔓已爬越过了马车,向火堆边涌了过来。
福公公大叫着:“保护公主!保护公主!”
而已经冲过去救人的人听到命令想回头时已被从旁袭来的长藤拦下了去路,各自挥刀去砍。
“这树成妖了?!”白送心内惊疑,俯身从火堆里拾起根燃烧的木棍去挡缠向菀儿的藤蔓。
那藤蔓似乎怕火,在火焰的炙烤下跳动着往回缩。
福公公见了,尖厉的嗓音大叫着命令旁边的仆从:“快拿火把!烧死这怪物!”
大家纷纷拿起火把去烧,火苗过处,飞动的藤蔓立即退却。
这边虽是止住了攻势,那边却惨了,在藤蔓密集的进攻下,已有数人被缠住、绞杀后吊在半空,幸存下的人也疲于应对,命悬一线。
白送见状,向福公公大喝声:“保护好菀儿!”说完便跃身从火堆中挑起燃烧的木柴,对那边的人喊道:“接着!”
可惜火把飞在半空就被飞舞的藤条打落了下来。
白送只得从火堆里再取些,握在手里,躲开缠绕来的藤蔓,去救他们。
火把分出后,总算让众人有个喘息的机会。
“走,快走!”
白送刚想领着众人退出包围圈,却听阿宁提醒道:“大家小心后面!”
却看那先前被藤蔓绞杀的人,身体、四肢都被藤蔓缠绕包裹起来,如同穿了一副藤甲,被藤蔓操纵着,如同傀儡般举起长刀,随着藤条抖动,一闪便跳到众人头顶上方,劈刀砍下。
白送拔出两柄剑来,去架住劈下的刀刃。旁边一杆长枪凌空一刺,刺穿了那具藤甲傀儡,将其抵在半空。
可那藤甲人早就死了,如今只是被藤蔓支配,尽管被长枪刺住,却仍然直扑而下,挥动的刀也只是稍稍迟滞了下,便又砍下。
白送正欲提剑去斩,执长枪的那人便将枪头横挑,生生扯断了那连接在藤甲人身后的藤蔓,再斜掷去,撞向另一具藤甲。
“这人好气力!”白送心内赞道。
那具被挣断的藤甲人从空中掉下,还未落地,却又被新的藤蔓缠绕住,继续操纵着挥刀向活人砍杀。
怎么办?这样下去,火把有燃尽的时候!人有力气耗竭的时候!
白送大喊声:“向死而生!冲出去才有活命的机会!我们冲!”
军武之人,最具血勇!当即一起向外冲,与福公公等人汇合在一处。
绕是如此,这短短的一程路,又折损了一条生命。来到这边时,才看的那林木外围已被藤蔓围的铁桶一般,虽然天色尚还有些光亮,可身处其中的众人明显感觉到光线暗了许多。若不是还有火堆燃烧着,此刻恐怕连心底那一抹求生的希望之光也快要熄灭了。
扈丛大多咒骂着这些该死的藤条,只有手执长枪的那人反而神色镇定,越战越勇。
白送脑袋中反复思考着应对之策,火烧不可行、冲又冲不出,如何是好?